你要永远喜欢我
良久,谌江川稍微用力贴了一下沈辞盈的唇,然后起身去开了灯。
他取下插在蛋糕上的蜡烛,“蛋糕挺小的,一人一半?”
“好啊,我要多的奥利奥碎。”
于是谌江川把他这一半块几乎全部的奥利奥碎都给了沈辞盈。
他吃什么都很慢,今天尤其是。
不知道为什么,谌江川觉得今天的沈辞盈尤其漂亮。
其实她同往常完全没有变化,扎着普普通通的低马尾,穿着连帽卫衣,里面是高领毛衣。
但或许是因为今天的月色实在太美,她在灯光下迅速吃着蛋糕的模样也让谌江川愣神良久。
“我吃完了,我想去洗个澡。”
谌江川才吃了一点,马上回过神去给沈辞盈找浴巾和睡衣。
“都是干净的,我把家里空调开大点。”
他又给沈辞盈讲了一下注意事项,准备了新的牙刷放在洗漱台,又去拿了凉拖。
他把自己的牙刷放到一边,把杯子仔仔细细洗了一遍。
把浴室的风暖开到最大,又仔细地确认没有什么遗漏。
“你怎么这么麻烦,我有什么问题会叫你的。”沈辞盈看他跑来跑去都忍不了了。
“好,有问题叫我啊。”
关上浴室门,谌江川在门口深呼吸平复心情,然后去把自己房间和客房的床单被罩都换了。
他的床会比较软比较大,他想让沈辞盈睡主卧,但是又觉得沈辞盈可能会更愿意睡客房,所以就两个都换了。
他又把两张床上的电热毯都打开,开了低温,想着等会儿可以直接睡觉,不会冷。
把换下来的东西塞进洗衣机,他坐回沙发旁慢慢吃着蛋糕,看着放在一旁的吉他。
他洗了洗手,抱着吉他随意地拨弦。
是很好的琴,比他那把老古董不知道好了多少。
他觉得他的实力配不上这么好的一把琴,决定高考过后努力精进。
《晴天》的前奏缓缓响起,浴室里的水声也停了。
他正回忆着副歌部分的谱子,沈辞盈拿着浴巾走了出来。
他闻声抬头,却被定在原地。
他的睡衣沈辞盈穿偏大,整片锁骨都暴露在空气中。
因为裤腿太长,所以沈辞盈卷了好几圈,白皙的脚踝也闯进谌江川的视线里。
浑身的血液都往头上冲,他赶紧回房间找了一件外套给沈辞盈披上。
这次不仅仅是耳朵,他几乎整颗头都是红的。
给沈辞盈披上外套的时候他全程低着头,甚至不敢多看一眼,然后抢过浴巾就进了浴室。
沈辞盈目睹了整个过程,低低地笑了。
她是故意的,但是确实没想到谌江川这么这么地纯情。
收拾了蛋糕的垃圾,坐到沙发上,盖着毯子,她轻轻敲了敲吉他。
发出的声音很好听,沈辞盈自顾自玩了一会儿。
谌江川洗澡的时间有些长了,等着等着她就有些困。
浴室的门过了好久才被打开,谌江川穿着黑色的短袖和长裤。
“快过来,说好的教我弹呢!”
谌江川坐到她旁边,沈辞盈把毯子盖在谌江川身上,直接坐到了他两腿中间。
对方环抱着她,把她的左手放在琴头,跟她说几品几品,沈辞盈听着只觉得发昏。
而且她左手按不动弦,用点力就疼,刚开始就想要放弃了。
她看了看墙上的钟,现在已经十一点五十五了。
“我不要学了,你随便弹一首吧。”
“你想听什么?”
“刚刚我洗澡的时候你在外面弹什么?”
“《晴天》”
“那就这首。”
她靠在谌江川怀里,他弹得很慢,看着时针慢慢来到十二点,她突然转身凑过去亲了亲谌江川的唇。
嘴唇上残留的味道和自己的一样,都是薄荷味。
她笑着,“生日快乐,谌江川。”
“要天天开心,要万事顺遂,要身体健康。”
“要永远喜欢我。”
现在是2018年12月2日的零点,谌江川把吉他放在一旁,紧紧抱住了沈辞盈。
他的头埋在沈辞盈的脖颈,沈辞盈感受到了冰凉的触感。
突然又想到很久以前,她问谌江川,幸福的时候也会流眼泪吗。
他最开始不知道,后来他说会。
再后来她也知道,人在幸福的时候真的会想落泪。
正如现在。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现在这样圆满。
圆满到,她甚至想死在这一刻。
“我会的,会永远喜欢你。”
等谌江川整理好情绪,他从沈辞盈的颈间抬头,却没有把她松开。
“我的床比较大比较舒服,你想睡主卧还是客卧?床单被套我都换了新的。”
“我睡客卧吧。”
“好。”
“你可以抱我去吗?我好困啊。”
沈辞盈打了个哈欠,谌江川抱着她,稳稳当当走到了客房。
沈辞盈进入到温暖的被窝,有些惊讶。
“哇,电热毯你都打开了。”
“嗯嗯。”
谌江川去客厅把沈辞盈的拖鞋和手机拿来。
客房的床边是毛茸茸的毯子,沈辞盈伸手摸了摸,发现特别软和。
“晚安,好好休息。”
谌江川凑过去亲了沈辞盈的额头,“晚安”。
出去的时候他带上了灯,一瞬间又觉得整个家都安静了下来。
他关了客厅的灯,走到阳台上。
手机里,赵蓉发了一晚上的微信,但他一直没看。
浏览了一下大致内容,他给对方回了电话。
“我说了,我不去英国。”
赵蓉没有给他余地。
“你没得选。”
女人冷漠的声音顺着电流传入耳中。
“谌江川,虽然你现在已经成年了,但是你前18年的优渥生活都是我给你的。”
“你住的房子是我的,你身上穿的衣服鞋子都使用的我的钱,你吃的每一顿饭买的每一样东西都是用的我的。”
“我知道从你和谌钧搬走以后你就已经记着钱准备到时候还给我,所以我给你一个现成的机会。”
谌江川坐到躺椅上,点燃了一根烟,静静听着。
“如果你在国内,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就算你读了很好的大学,又能赚多少钱呢?”
“没有我的支持,你认为你在国内能过什么样的生活?”
谌江川没办法反驳,事实就是这样。
他想学的,还是学习生涯分外漫长的医学。
尤其是他现在有了在意的人和事情。
沈辞盈可以随意用几千块钱给他买生日礼物,可他如果没有赵蓉给的钱,除了爱,他什么也给不起沈辞盈。
现实不是童话,他一无所有,也许刚开始还能凭着一腔的热情厮守,那时间长了以后呢。
只是想到沈辞盈或许会对他露出的嫌恶神情,谌江川就鼻子一酸。
“我要你做的很简单,凭你的本事三四年足以把那些钱赚回来,我甚至可以在那边给你安排很好的大学。”
她像是叹了一口气,说的很慢,“你弟弟病的很严重,我真的没有别的选择。”
赵蓉以前各种宴会都是带着他去,他扮演着赵蓉和林桢唯一的儿子,林乐游。
没有人知道谌钧和谌江川的存在,在他人眼里,他们的婚姻幸福又美满。
谌江川吐出一口烟,“我跟你说过,我没你想的那么冷血,不管怎样我都会照顾他。”
“没有钱拿什么照顾他?”
“他昨天被送到英国,每天住院费好几万块,再加上各种手术和需要的药物。”
“这个过程会持续多久完全是未知数,如果来个三五年,甚至是十年呢?”
他又点燃一支烟,“我是非去不可,是么?”
“这个人只能是你。”
其实谌江川知道,即使他去了,也会有无数的人盯着他。
她的目的是他帮他们赚钱,而不是把公司给他继承,哪怕是在林城的分公司。
她是要谌江川回英国总部帮她争家产。
“虽然我很不想,但如果你实在不配合的话,我只能用你的小女朋友威胁你了。”
谌江川皱了皱眉。
“她的父母最近在离婚,看起来好像各取所需,母亲只要孩子,父亲只要钱。但你觉得这容易么?”
“你的小女朋友不清楚,你不清楚吗?”
“我给你的时间不多,我很快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必须走。”
“摆在你面前只有这条路,你是选择好好地跟我走,过几年风风光光地回国,还是狼狈地被我的人抓着走?”
“你想清楚吧,回来的时候,你已经和我这个家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一身自由,有钱有工作,想做什么都都可以。”
“这是你最想要的吧,谌江川。”
他原本想说不是,但他发现他说不出口。
“我不想和她分手。”
“我没有强迫你分手,你的感情生活我没兴趣。”
“下周日,行不行。”
“不行。”
谌江川闭上了眼睛,没有回答。
“要记住,你没有别的选择。”
赵蓉挂断了电话,谌江川放下手机,又点燃了一支烟,静静地看着窗外。
他忽然记起,在他中考完的某个暴雨天,他也是靠在椅子上,看见了一个女孩被人从车上扔下来。
他记得清楚,她浑身上下都是伤,整个人蜷缩在店铺旁躲着雨。
那天他陪赵蓉参加晚宴,以林乐游的身份。
别人夸奖他考上了最好的高中,羡慕他们一家幸福美满,他在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里穿着不合身的西装对着来来往往的人赔笑。
他看着一回家就被他扔在地上的西装外套,窗外的暴雨渐渐停了。
走到楼下时,凉风一吹,他看到女孩紧紧抱着自己发抖。
他把衣服盖在对方的身上,又把从家里拿来的面包放在她旁边。
对方抬头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他的离去的背影。
谌江川回到窗边,看着女孩吃完了面包,披上了外套,把包装袋扔进了垃圾桶。
她像有感应般抬头,但谌江川没有开灯,她没有看见他。
谌江川却看见了路灯下的一双眼。
没过多久,又有一辆车开了过来,从车上下来一个跟她差不多高的男生把她接走了。
他后来常常在窗口,不过却再也没看见过那个女孩,直到这年夏天快结束的时候。
她第一次在这条街上喂流浪狗,他就注意到了。
对方弯下腰喂流浪狗的身影同多年前那个蜷缩在角落的身影重叠,谌江川几乎是一瞬间就确定了她的身份。
他们最开始的遇见确实是巧合,但是巧合多了,谌江川也不清楚究竟是不是了。
他知道沈辞盈在学校的行动路线,在没事的时候总会去偶遇。
除却一开始,一切都是他早有预谋。
谌江川几乎坐在阳台上抽完了整包烟。
刷完牙后,他去了书房,找到了那本《第七天》。
他翻了很久,才看到第48页中间的那句话——
“她在我心里举世无双”
他从书包里拿出自己当时掉落的便利贴。
他其实没怎么看过别人谈恋爱,腹中多的是写议论文的技巧与各种名人名言,少有华丽的辞藻和浪漫的修饰。
只是每每想到沈辞盈,脑袋里都会冒出各种各样的酸话——
“你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件事”
这是他当时看到沈辞盈写的那张便利贴后的第一反应。
他把便利贴折好,放进这一页,又把书放回书架。
他抱着被子,轻手轻脚地进了沈辞盈的房间。
窗帘没有全部拉上,月光透过缝隙洒在窗边的地毯上,谌江川就坐在地毯上。
他裹着被子,上半身趴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沈辞盈的睡颜。
他听见沈辞盈轻轻的呼吸声,这让他想到了海边静谧的夜晚。
啊,他们明明说好等她高考完就带她去海边。
他什么也做不到,甚至没办法好好陪她,让她开心。
明明他们相识的时间满打满算不过四个月。
从暑热散尽的夏末,到山寒水冷的初冬。
他想不到一个他既不用离开,又能保全她,保全他们的以后的办法。
手机上的时间来到凌晨四点,谌江川终是有了些困意,靠在床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