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六十六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让人变样,陌生起来。这三年,陆云淑雷打不动地,总是会收到萧时晏的信,信封上说了是家书。
萧时晏大可不必这样做的,日日差遣了小太监送信,来回路途折腾奔波。陆云淑说过几次,可是小太监面露难色,他说您就让我当差吧,若是没了这个差事,我便被要去做最下等的太监了,会被欺压至死,活不下去的。
陆云淑叹息,她想,萧时晏也许是专程吩咐小太监这样说的,也或许是专程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就是为了能够让陆云淑心软。
眼下这个小太监的命运好似掌握在了陆云淑的手里,陆云淑也不能多说什么,只是每次小太监来,她总会看着给些赏钱,让小太监不至于白来一趟。
三年每日都有书信,不管多忙,陆云淑起初是不看的,后来时日无聊,寂寞十分,她也会拆开几封看一看。
有些信是不用看的,都说尽了对陆云淑的相思,那些话有些不忍入耳,有些让人脸红心跳。萧时晏好像不知害臊一样,甚至想到他们曾经闺房之时做的那些事情,并且告诉陆云淑他是如何在梦中回想起那些,用手如何复刻那些的。
陆云淑将那些信丢回匣子里,再也不看一眼的。
还有些信是说今日他做了什么,有什么辛苦,若是陆云淑在身边就好了。萧时晏写完自己也会自嘲,他会说这一切都是他的痴心妄想罢了,萧时晏写道,想来你也不会原谅我,也会恨我,才不要见我。
可是我也不能失去你。
三年了,百废待兴的天下已经逐渐成了安居乐业的天下,国运昌盛,一切都是往好了去的。这是父皇想要看到的结局,想要匡正的天下。信中还写了顾青运终究是成了婚的,和苏晓春也算是圆满,但是陆云淑并不这样想。
顾青运和苏晓春成了婚,陆云淑还有些讶异,但是这些事情她没心思在乎。她自顾不暇,更不想要去妄议别人的婚事。
这三年的安稳日子让陆云淑平息忘却了那些坚持,甚至宫中的日子她过得平静,若不是她知道自己在宫中,这日子更像是在公主府一般。
这时候陆云淑也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坚持下去了。
今日外头传消息的人还未来,说起她被软禁这三年,说是软禁,只是不能出门,一应俱全都准备着,也有人可以进出。更像是为了护着陆云淑的安全,让人不要打扰。
陆云淑没听到今日的消息,心中还有些紧张,她好像真的被人遗忘了,又或者这宫中是不是背弃了她将她置之度外。
在深宫中可以不问世事,不争抢,可是不能不懂宫中的局势。这也是陆云淑为何每日都在等着人来说外头的消息。
陆云淑让玉露出去看了很多次,看看人到底为何没来。
玉露才要出去,就看到人急匆匆小跑过来,看到了玉露,便面露着笑意:“我来晚了,今日有大事要发生的。”
“进去说。”玉露带着人进来。
那人进来看到陆云淑照旧行礼,随后才将话说开:“今日朝堂上,皇上生了好大的气,因此今日还没得了空给您写信。”
“为的什么生气?”陆云淑的心思不在为什么没写信这上头,而在为何生气。按着如今这天下应该没什么烦心事才对,怎么会有怒火呢。
“三年期限已到,朝中的那些大臣又在煽风点火,说让皇上充盈后宫。如今天下太平,正是大好时候,而如今太平的天下也需要有喜事降临。”
哦,为的这件事。难怪皇上会生这样大的气,陆云淑垂目,心中觉得这些大臣真是荒唐可笑。她问:“可是三年前那些太子党派的人提的?”
“是,正是他们。当然也有一些觉得皇上的确应该充实后宫的大臣,这样劝说皇上。”
陆云淑并未生气,只是仰着头看着今日的天。三年前的夏日,日头毒辣,将她的心都要煎干了,可三年后的今日,夏日的太阳却温和,拂过她的面容,让她心中平静。
玉露看着已经不动怒火的陆云淑,小心翼翼地问:“您怎么不继续问下去,皇上若是立后,那么我们将来的日子也许并不会好过了。”
“但是皇上生了气,想来也是为了您生气的,他心中还是有您的。”
“不重要的,他能拖一时是一时,总不能以后一直都拖着。”陆云淑看得透彻,她知道玉露想要劝自己,想要让自己明白萧时晏的心。萧时晏或许是为了自己,也许是装装样子,但这些陆云淑都不想要琢磨了。
“你看外头,这三年前移栽的荷花,倒是长得好看着呢。”
“好看便叫人多给你种些来。”这道声音不是这个院落里应该有的声音,从陆云淑的身侧传来。
陆云淑转过身,看到的是许久未见的萧时晏,一身黄色龙袍,站在庭院中看着她。就像是在观赏庭院中的一花一木,陆云淑也是庭院中他观赏的一朵花。
“公主,快向皇上行礼。”玉露看到皇上来,吓了一跳,她先行了礼,等她看向陆云淑的时候,看见陆云淑动都没动。她生怕陆云淑的举动招惹麻烦,小声提醒道。
“不必,这里不是前朝,不用那么拘束。玉露,你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伺候。”萧时晏对玉露笑了笑,他摆了摆手,就有成影从身后而来,对着玉露颔首,带着玉露离开了这里。
陆云淑这时候才起来,对着萧时晏微微行礼:“参见皇上。”
“看来你还是没能够原谅我。”萧时晏看到陆云淑如此生分,还是摇了摇头,他失笑,自己走进了殿内。
陆云淑的殿内用的还是过去的香,这一瞬好像回到了三年前。萧时晏难得在这里放松下来,他嘴角上扬,自己坐了下来,另一边陆云淑便帮他倒好了茶。
茶水也是从前的味道,陆云淑恋旧,也守得住寂寞,这不是谁都能做到的。萧时晏心中柔软了起来,声音也放温柔了:“今日来,是有事与你商量。”
“我都听说了,皇上要立后了,若是为了这件事情来,您便不用担心。”陆云淑也顺着萧时晏的对面坐下来,“您这三年也的确是为国操劳了许多,也应该考虑考虑自己的事情了。”
“正好您来了,那么今日便将和离书写下,来日您也好立后。”
萧时晏喝茶的手顿了顿:“云淑,你在怪朕,这三年没来见你吗?”
“不是,是我从来想要的,都不是这里。故事早就应该走向这里的,只不过是拖到了刺客罢了。”陆云淑自己也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所以你现在想要的是什么,是在这里寂寥余生,看着朕和别的女子成婚吗?”萧时晏将茶杯放下,他的动作轻柔,看起来并没有生气的样子。
萧时晏不应该这样平静的,陆云淑心中觉得奇怪,但是她还是将话继续说下去:“我与皇上,并未有婚约,我只有一个驸马,那已经是前朝时候的事情了。”
陆云淑话音刚落,就觉得自己身边带起来了一阵风,她被一股力量攫住,往殿内带。殿内里头只有一张床了,陆云淑抓住了萧时晏的衣裳,还没等反应,就被萧时晏抵在了柱子边。陆云淑察觉到了萧时晏的呼吸,萦绕在她的耳畔,她仰起头,看到的是萧时晏那一双隐忍的有些发红了的眼睛。
她听见萧时晏说:“朝瑶,这么些日子,你的气应该也消了吧,朕每日给你写信,不见你回,朕也没强求你。可如今,你怎么还能说出这样残忍的话来呢。”
陆云淑从这话里感觉出了萧时晏的委屈和妥协,她咬住嘴唇,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萧时晏的问话。三年了,按着他们之间的阻碍,早应该平息了,不应该如此再剑拔弩张起来。
“是朝瑶不识抬举,皇上这三年里或许也见过许多别的女子,那些女子也不比朝瑶差。朝瑶这样娇纵的性子,皇上想来应该是不喜欢的。”陆云淑轻轻推开萧时晏,她想如果自己再不躲开的话,萧时晏今时今日在这里做出什么来,她是没办法反抗的。
她要及时止损的。
可是萧时晏不放她,萧时晏说:“朝瑶,三年孝期已过,你已经没有借口推开朕了。”
身子被人抱着腾了空,陆云淑的腿挣扎着,她紧紧抓住萧时晏的肩膀:“皇上,朝瑶是前朝的公主,您是当朝的天子,这身份若是传出去,会有人称道皇上的。”
陆云淑慌乱之中,只能找到这样的借口。可是她这样的借口并不管用,萧时晏已经堵住了她的唇,将她往床上放了。
萧时晏带着将枕头抽走,手垫在陆云淑的脑袋下头,惩罚地咬了咬陆云淑的嘴巴,他气息极重:“朝瑶,你看,这几年你虽然与朕闹着别扭,可是在这时候,仍然也是为着朕的名声着想的。你还是在意朕的,你骗不了人的。”
陆云淑躲闪不及,她害怕萧时晏落在她身上的每一处触碰,每一寸肌肤相贴,好像要将她拉回到过去。她心中慌乱,没了心神,却让萧时晏找到了个口子,轻轻扯掉了陆云淑身上的衣衫。
此时的陆云淑身上只一件薄纱,所有的春光若隐若现,像春日的桃花,夏日的芙蓉,全都落在了萧时晏的目光中。
“朝瑶,这三年,你是不是如朕一样,也十分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