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四十
陆云淑和萧时晏都准备好了,回到公主府去。只是他们才刚出宫门,就被拦下,那些侍卫说宫中有令,公主暂时还不能够出宫门。
“为什么?”陆云淑皱眉,“本公主来这里是为了参加千秋圣节,此时已经结束,为何本公主不能回公主府去?”
“是太子那边传来的命令,说是皇上应允了留公主在宫中多呆几日,眼下快到上元灯会了,等到上元节过后再回公主府去。”
陆云淑眼睛都瞪大了,这算什么?从前她就听闻上元节那日很是热闹,男子女子都可以相会的,只是可惜了她在宫中不能够去瞧见这样的热闹,如今她好不容易嫁人了,为何还不能去的?
“放肆,父皇何时这样说的,本公主即刻便去找父皇。”陆云淑十分生气,她才要转身去回宫中,可是萧时晏却按住了陆云淑。
“萧时晏你想干嘛?”陆云淑不明白,这时候萧时晏为什么不和自己一头?
“是太子来了。”萧时晏解释道。
陆云淑抬头看过去,果然看到了玉石点缀,满身荣华的太子陆云逸向这边走来。他大步流星,在这宫中他就像是主宰一方的霸主,他带着笑意上前:“朝瑶妹妹别急。”
能不急嘛,陆云淑不看陆云逸,她脸冷了下来,还在愤怒之中,唯有萧时晏听到朝瑶妹妹这几个字,顿了顿后,才神色如常。
“这时候父皇已经吃了药睡下了,朝瑶妹妹去叨扰恐怕会落空。”
陆云逸不让陆云淑回去找父皇,甚至有些幸灾乐祸,那样一顶帽子就扣了下来,想要污蔑陆云淑。
“陆云逸,你别太过分,”陆云淑已经有不高兴了,“想来你我还是兄妹一场,若是你心中还有些良心,就应该带我去见父皇。”
“是吗,扣帽子我可不敢,兄妹一场,我竟然不知你与我到底是不是从一个母亲的肚子里爬出来的。”
陆云逸最不想要听到的就是兄妹这两个字,虽然他心中带着戏谑以朝瑶妹妹称呼她,可是他心里到底是介怀的。那个本该属于他一个人的母后,被分走了的爱,如今他终于可以高高在上看着公主的身躯来求他,他得意极了,怎么会这样痛快帮她。
陆云淑说完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陆云逸不是萧时晏,并不能够真心帮她,她是太习惯萧时晏对她的好了。她收敛起来那副被萧时晏养坏了的性子,看向陆云逸:“那么太子前来,是为何?”
“是来传母后的旨意,朝瑶妹妹,我母后对你也有养育之恩,如今她一人在宫中很是寂寞,特请皇上留你在宫中住些日子,可没想到朝瑶妹妹薄情,竟然这般不喜欢皇宫,若是旁人知道了,或许会说公主薄情寡义。”
“陆云逸你这是信口雌黄,我对皇后娘娘十分敬重。”
“那就请朝瑶妹妹留在宫中,不过是过到上元节,也没有多少些日子,怎么公主这样抗拒?”陆云逸眼中有了冷冽,“宫外,就那样好?”
话虽如此,是没错的,陆云淑不好反驳。她也不是不能留在宫中,只不过是她不喜欢被人左右被人强迫,被陆云逸这样说着。可是陆云逸最后的话,落到了宫外好不好,好像语气中有了些委屈和羡慕,天哪,陆云逸怎么能有这样的说辞。
偏偏陆云淑是个心地善良的,她没言语,看向萧时晏。
“哦对了,还要对驸马说,皇上的旨意里头,也有一人要留在宫中。”陆云逸微微笑着。
“什么?”萧时晏本来只是站在公主身侧,他不知道太子来此行此举止是为了什么,他正疑惑着,就听到太子与他说话。
“萧夫人,也要留在宫中。”
陆云淑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为何萧夫人也要留在宫中,她想起了前些日子她和萧时晏谈心,说到萧夫人进宫的事情。陆云淑还清楚地记得萧时晏说不能让萧夫人进宫,不然会有人怀疑萧家的用心。
可如今太子来这里这样发疯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不是你撺掇皇后娘娘,让萧夫人留在宫中的?”陆云淑懒得再在这里陪太子演戏,她直接拆穿了陆云逸那一套摆了架子的样子,“萧大将军在边疆守国,你这时候让萧夫人进宫”
陆云淑还没说完,就被萧时晏按住了手腕。萧时晏不让陆云淑开口说话了,他目光看在陆云淑的身上,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朝瑶妹妹可要慎言,如今驸马姓萧,你到底是站在何立场为谁说话,可要思量清楚。”陆云逸似乎是专程等着陆云淑这样说话,他神采奕奕,嘴角带着笑意,话语里都是冷漠的提点。
陆云淑知道了,她不该说出口了,她向来说不过陆云逸。今日这宫门她是出不去了,她冷了脸:“既然如此,太子这样拿着话绑架我,那么我便住到上元时节。”
“驸马是不能留在宫中的。”
陆云逸承认,自己是有些得寸进尺的,但是他并不退让,这才是他最终的目的,他嘴角噙着笑意,看着快要炸了毛的陆云淑,心中欢喜。这才是他熟悉的公主,这才是他那个一逗就生气了的妹妹,而不是什么有了驸马的公主。
他明明知道公主驸马新婚燕尔,但是他却偏要棒打鸳鸯。他看不得陆云淑依偎在萧时晏的身边,他这几日看着他们,只觉得刺眼。
“为何?”陆云淑问。
“因为他姓萧。”
这样的理由太过直白,也浅显易懂。陆云淑叹了口气,愁容挂满了脸颊,她说:“既然如此,那么就让我与驸马说几句话。”
“自便。”
陆云逸甚至为了展现自己的体贴,还背过身去。
陆云淑看向萧时晏,她心中有浓烈的不安,眼下萧大将军远在边疆,朝中不能出什么事情的。她说:“萧时晏,我有些害怕的。”
“别害怕,不过是在宫中住些日子。”萧时晏的眉目有些温柔,他轻轻将陆云淑散落下来的细发撩上去,别在耳后。
“宫中若是有什么事情不称心,也可以让人来找臣,若是公主想要些宫外的小玩意儿,臣也可以让人送进宫。”
“可是他为什么要留萧夫人在宫中?”陆云淑不相信是皇后娘娘爱惜知己将萧夫人留了下来,太子向来是为了自己不择手段的,怎么能这样贴心,不过是披了一层善解人意的皮囊。
“公主,你相信臣,有些事情你不用多想。母亲留在宫中也好,只是要劳烦公主替臣,好好陪在母亲身边,剩下的事情都由臣来解决,等上元节一过,臣来接您回公主府。”萧时晏心中也有不安,但是他不能再在公主的面前乱了阵脚。
太子神情自得,想来已经是想好了后招,况且前些天他和使臣关系密切,更不能轻举妄动。萧时晏将一切都按在心里,不发作出来,他此刻只是个驸马,并不是什么能够干涉朝政的人,他不能多想。
“可是前些日子我们还说,要一起回公主府。”陆云淑心里难过,想来有些事情是不能畅想的,是不能许愿的,上天听到了只会让事与愿违。
“公主,臣保证,这是唯一一次分别。”萧时晏看着低着头就要落下泪来的公主,心中柔软了十分。那也只不过是娇生惯养的公主,这些事情原本与她就不相干,可偏偏是太子将这一切都卷入其中。太子是冲着萧家的,是对着他萧时晏来的,是公主跟着他受委屈了。
一时间萧时晏心中愧疚大起,他轻轻抬手,抚起公主的脸颊。这一看不打紧,怎么这样一张倾国倾城的容貌,在这样冰天冻地里,红着眼眶。萧时晏不是清心寡欲之人,他见了这番光景,自然不会忍住,他俯身过去,含住了公主的唇。
陆云淑和萧时晏虽然行过了夫妻之事,可是这样忽然而来的亲吻让她猝不及防,她没来得及反应,抓住萧时晏的衣领并不清楚萧时晏为何要在这时,在光天化日之下亲她。
宫门的士兵还在呢,陆云逸还在呢。
但一想到今日之后她就要和萧时晏分离,她又有些难过,舍不得放开萧时晏的。羞怯和赧然占据了大半,私心让她不想要放手,她垂着睫毛,双手环着萧时晏的腰。
萧时晏轻轻放开陆云淑,和她头抵着头,等到陆云淑无辜地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萧时晏才微微笑开。他侧过身,凑在公主的耳边轻轻交代了些事情给公主,随后便放开了陆云淑。
这时候他们二人才看到了陆云逸冷着脸看着这边。
“太子不是背过身去吗,怎么还看着公主与臣的夫妻乐趣?”萧时晏虽然眼下被太子摆了一道,与公主分离,但是他也不吃亏的。他冷目扫过去,欲要从陆云逸的眼中看出些破绽。
“哦,不小心看到了,那怎么办?”陆云逸却是无赖,他吩咐了士兵,快些送驸马出宫门。他不想要再看公主和驸马如此了,他只觉得矫情,“驸马还是快些出宫,别耽误了时辰。”
萧时晏本该转身就走的,他看着宫中地侍女将陆云淑护送回宫,这时候陆云逸还没走。
想来是要有些话要讲的。
萧时晏看向陆云逸:“太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把臣支使出宫这一招,实在不像是君子之风。”
“的确是有些话对驸马讲的,我这个朝瑶妹妹啊,向来是跋扈娇纵的,她只喜欢只爱她自己,驸马想来和她成婚也未必是有情分的。”
“既然没有情分,就不要在这里上演恩爱的戏码,萧时晏你萧家虽然忠君爱国,但是你这忠君爱国里,到底有几分真假,你自己心里掂量清楚。”
原来还是疑心萧家的忠诚,所以将萧海一推到了边疆之外,将萧夫人扣留在宫中予以威胁,所有对萧家的算计如剑一般都对着萧时晏射去,让萧时晏动弹不得。
陆云逸说:“我不信你萧家能自断羽翼,让你成为驸马。萧时晏,你未必爱她,你更爱你的前程。”
萧时晏并未因此退缩,他听闻这样的话只是轻笑,世间之人似乎都在怀疑他对公主的真心。世间的人总是将真心之上加些权力欲望装点,但他相信日久见人心,总有一日他所做的一切都能昭然于天下。
他并没有陆云逸那样的咬牙切齿,他只是四两拨千斤,淡淡地说:“太子对公主似乎并不是兄妹之情那样简单,太子对公主有恨也有僭越,但这是太子您的家事。只是臣有些事情不甚明白,那日您与使臣的关系亲密,您这样大胆,让不尊敬皇上的使臣都尊敬您,萧家和您到底谁更有心计,臣竟然有些糊涂了。”
“臣还是劝太子,莫走错了路。”
萧时晏说完便走到宫门口,侧身上马,踏着马蹄声离开了皇宫。马蹄声渐息,站在太子一旁的墨玉轻轻开口:“太子,驸马他似乎开始疑心您了,要不要”
“自然是不要的,让他怀疑,他不过就是个驸马,若是他真敢对我做出什么事情来,他便是干政,自然是他先被砍头的。”
只是他有句话说得不假,他对公主,的确有些不同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