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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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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八

    大婚的事情操持结束后,绷紧的弦一下子松了下来,陆云淑这时候才有心思想起了自己还没有检阅那些送给自己的贺礼单子。她今日起来得晚,只觉得身上哪里都不舒服,她喊玉露过来,吩咐着想要沐浴。

    时过正午,公主沐浴,这还好是屋子里没有男子,若是还有个男子,不知道被人怎么小声议论呢。玉露本想要劝诫,但是看着公主这些天劳累的样子,还是吩咐下人去准备了起来,还往里头丢了花瓣,好让公主凝神静气。

    香味扑鼻,让人心安。水温正好,陆云淑觉得自己得到了疗愈,她的长发被小心铺好在桶外,小丫鬟正为她用心梳理着,四面缭绕的热气衬得公主肌肤雪白,面色红润。另一边陆云淑的手上是才染好的蔻丹指甲,这时候小心地翻着贺礼单子,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划过,像是要留下蔻丹印子作朱批,留下痕迹。

    指尖流连,却是宛转愁绪,陆云淑看着单子上价值连城的宝物,还是不由得叹了口气。玉露正在一旁盯着小丫鬟的动作,冷不防见公主叹气,忙问公主:“公主,是单子上的数目不对吗?”

    “我不懂这些,应该是对得上的,只是,这些价值连城的珠宝,我见过太多,没什么新鲜的。”陆云淑摇了摇头,她本来就是公主,见过太多的金贵之物,又怎么会觉得这些单子上的东西,有什么新鲜呢。

    只会觉得没趣。

    没意思啊,就和嫁给的这个人一样,没有意思。陆云淑也不怕小丫鬟听见,她蹙眉,对玉露道:“你说这个萧时晏这样无趣,那些传言说的都往她身上扑的女子,是怎么想的。”

    一块木头,循规蹈矩,听不懂人话,是怎么得到那些女子的喜欢的?

    “那或许驸马本来也不是块木头呢,只是尊敬公主?”玉露歪着头,顺着公主的话往下说去。

    “得了吧,他是什么样子的人,我看若是此时我沐浴,有要事发生,他定然会直接闯入,才不管我是不是得了空呢。在他眼里,事情比人重要,既然父皇都想我嫁给一个厉害的人物,倒还真不如”

    嫁给探花郎呢。

    但是后半句话,陆云淑没说,她知道分寸,知道不能够再有从公主府出去的谣言。可正在这时候,窗外有小厮慌忙的声音:“驸马,公主没让您进去,您不能进去。”

    “公主还漏了一份贺礼单子,我要拿给公主的,不然公主账目对不上,可要问责。”萧时晏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来,还没有等话落下,门就被打开了。

    还好玉露眼疾手快,让人用屏风挡住了木桶,她站在前头,隔开了萧时晏和公主之间。门口的小厮早就关上了门,不敢往里看一点,他们在门外叹气,哎这驸马诶,怎么就不听呢。

    玉露看着此刻有些不知所措,目光却放在屏风里头的萧时晏,立刻冷了脸色:“驸马,非礼勿视。”

    “哦,抱歉,我不知道公主白日正在沐浴,是我莽撞了。也是我未见过这样的绝色天姿,一时之间有些糊涂了。”萧时晏立刻错开视线,将贺礼单子呈了上去。

    他低头,可是方才看到的画面一直萦绕在脑海。屏风之下是若隐若现的一道白,掩映在屏风刻画的山水之下,似乎只要踏得山水竹林,自然便能得到那温润如玉一样的雪白。落雪浮于山野竹林,热气缭绕如同云海,伴着花瓣的芬芳,一时之间让萧时晏头昏脑涨。

    正在这时,那勾人心魄的一抹白,却现身。一截白嫩如藕的手臂从屏风处伸了出来,抬手流露出来的一抹红,更让人看呆,萧时晏瞥见一眼,又盯着地面,看着那从玉臂落下来的水,滴落在地上,弄得人心里发痒。

    “既然如此,驸马便把单子呈上来吧。”

    “公主,怕有不妥。”玉露看了一眼萧时晏,又听闻公主如此言语,只皱着眉头,压低了声音道。

    陆云淑也知道不妥,但是她就打赌萧时晏那样的榆木脑袋敢不敢真的有所僭越,她心中正百无聊赖,刚还需要寻找一些刺激和试探。她执意伸手,玉露也只好退居一旁。

    “你们也都下去,萧时晏,你过来。”陆云淑遣散了身边的小丫鬟,她想如果萧时晏大胆,敢上前来,那么她便对萧时晏有所改观。她的手靠着屏风,萧时晏上前来,最多也就是会与屏风平齐,双手奉上单子罢了。

    她自然是不怕的。

    可是她听着脚步沉稳而来,在她身边落定,她感觉到有一阵风而来,她的手上多了贺礼单子,送单子的人却不松手。陆云淑用力,想要抽出那贺礼单子,却没想到萧时晏的力气更大一些,萧时晏先松手,在陆云淑还不设防备,又用力抓住贺礼单子的时候,连同公主一并的,都往他这边来。

    水纹波动,陆云淑心中有了些紧张,她一只手抓住木桶边缘,另外拿着单子的手被萧时晏握住手腕,悬在空中。许久没回到木桶中,手臂还有些凉,陆云淑就这样慌张地抬起头,看着温润的如同一块玉的萧时晏。

    她没想到萧时晏会是这样的举动,她也没想到萧时晏会这样的大胆。她的脸颊通红,目光也在躲闪:“萧时晏,你干嘛?”

    “不是公主,让臣上来的吗?”萧时晏对着陆云淑看过去,他的目光中都是无辜之意,嘴角微微上扬,话语里哪里还有前几天的木讷神情。

    果然是装的,从前那些听不懂的话,故意惹人生气的模样。陆云淑心中震颤,原来萧时晏是靠着这副皮囊这副神情,才让那些女子都往他这边靠过来的。但是她和那些女子不一样,她可是公主,怎么能够被萧时晏所惑?

    说得更严重一些,萧时晏这是以下犯上。

    “我让你上来,没让你这样放肆。”陆云淑动了动自己的手腕,可是她的力气敌不过萧时晏,仍然是被他控得死死的。她有些恼了,瞪着萧时晏,想弄明白萧时晏到底是什么意思。

    “公主,臣还有些话想和公主说。臣和公主成婚,是皇命也是臣心中所愿,公主说要和离,臣也可以听从公主的,只是现下,臣和公主还未和离,不如嫁给探花郎这样的话,公主请不要说出口。若是公主不满意臣现在的样子,可以告诉臣,臣可以变成那样的。”

    陆云淑没想到萧时晏能说出这番话来,她更好奇了,父皇到底和他说了什么,能让他这般回心转意,放弃自己的前程也要和自己成婚,甚至还能委屈自己,改变自己。陆云淑目光中多了探寻,她看着自己现下并看不懂的萧时晏,说道:“父皇是不是许诺了你什么,他对你说了什么?”

    “等来日,臣定然和公主说,只是这时候并不是谈论此事的最好时机。”

    “那什么是最佳时机?”陆云淑不喜欢这样的拖延,这样就是不想说,就是不让她知道。

    “总有这么一天的。”萧时晏对陆云淑笑道,他的目光从陆云淑的眼睛往下,再往下,他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此时此刻,芬芳满溢,萧时晏承认自己有些被迷住了,脑袋也晕晕的。可就当他的目光还要往下的时候,陆云淑往后退了退,她挡住了自己的胸口,眉目带嗔看着萧时晏。

    “知道了,你退下吧。”

    “好。”

    等萧时晏走了很久,陆云淑脸颊的红晕都还没有消散。她也没心思看着手中的贺礼单子了,她低着头,她看着仍然朝她胸口涌动着的沐浴的温水出神,这波纹涌动,是萧时晏来过的证据。

    许久后,陆云淑才听到玉露的声音,玉露说:“公主,贺礼单子都要湿了。”

    陆云淑这才看到被自己忽略了的贺礼单子,她忙把贺礼单子给了玉露:“你对对就好,我不想看了。”

    陆云淑沐浴完毕,她只穿着里衣,坐在镜子面前。那些为她梳妆打扮的小丫鬟忙前忙后着,镜子里慢慢照出来的是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陆云淑自己有些看呆,抬起手抚摸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想到了自己出嫁前,父皇对自己语重心长的话,父皇说:“云淑啊,你长得和你的娘亲很像,只是你娘亲福薄,而你在这宫中长大,也不一定是好事。若是有朝一日,朕撑不住了,在这宫中,谁能庇佑你呢?”

    “美貌有时也是一种危险,而萧时晏是朕为你找的最好的归宿,你别任性,朕将你托付给他,你一定要好好过日子。”

    也正是因为这些话,她才应允下来这门婚事,没再抵抗。宫中没有她的容身之地,没人罩着她,而逃出宫门,是她想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于是她披上盖头,来到这里。她想,最好的结果还是自己依靠着自己,最终和萧时晏和离,自己度日。

    但是现在,她真的有些犹豫,萧时晏好像也做好了让她依靠的准备,她不用孤身一人拼搏,那么她到底还要不要和离?她又想到她未着寸缕,在沐浴之时,慌乱地看向萧时晏的那一张俊俏的脸。

    那样主动的萧时晏,真的还有些攻破她的心神,萧时晏身上,有她还未明了的谜团,让她惊讶也让她有些羞涩。

    ——

    成影看着萧时晏回来的时候嘴角上扬,心情不错,心中也有不解,但他不敢问。在为萧时晏磨墨的时候,他三番几次想要问出口,到底为何今日驸马要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萧时晏看出了他的心思,轻轻点了点砚台,对他说:“想要问什么便问。”

    “驸马,您既然已经装出木讷的性子来了,您也想让公主与您和离,可是怎么今日又不装了呢?”

    萧时晏顿了顿,他看着研好的浓墨,抿了抿唇:“大概是公主一直都提到那个探花郎顾青运,让我心中难过了吧。”

    “若是驸马不是和公主成婚了,那么比顾青运还厉害呢,到时候跟着我们萧大将军上战场,叱咤英姿,定然也谁都会喜欢上您的。”

    是啊,可是萧时晏和公主成婚了,时,命也。

    成影不相信萧时晏的命不好,他有些僭越,但是仍然发问:“那么您当初为何又改口,一定要做这个驸马呢?”

    萧时晏微微仰起头,他的脑海中浮现了一张老态龙钟,却格外坚定的脸。那个坐在龙椅上的,有些寂寞,却在讲起公主的时候露出仁爱的神色的天子。

    “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去完成和守护吧。”萧时晏揉了揉跳动着的眼皮,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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