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88章
不久后，厉轩遵照集团的安排，接手了厉辰交给他的几个国外的大单，在简单的准备和收拾后，就踏上了前往国外的飞机，厉辰和邹琪也赶来机场相送。
“去了之后，照顾好自己，免得我担心。”厉辰语气平平说道，但仍旧听得出些许关切。
厉轩耸肩摊手，笑道：“之前在国外那几年，我不也是一个人活得好好的，放心好了，单身汉的生活，我早就如鱼得水了，能照顾好自己。”
“你要是早点找个女朋友或者老婆，我也不用担心你了。”厉辰调侃说道。
言罢，二人相视一笑，爽快地给了对方一个兄弟间的拥抱，冰释前嫌，邹琪欣慰地浅浅一笑。
看着厉轩的背影逐步远去，直至消失在拐角，邹琪才喟叹：“总算是走了。”
厉辰故意逗笑说：“看来，他这一走，是除了你一块心病啊。”
邹琪斜睨了他一眼，无畏道：“我问心无愧，能有什么心病？就算厉轩是病，也只是小毛小病，我的心头大病还在你公司大楼里喝着咖啡吹着空调呢，动动嘴皮子就能发号施令，地位可是比我这位总裁夫人还高了几分。”
不用明说，厉辰心里也明了邹琪说的就是白念念，但却没有接话，脸色也阴沉下来。
邹琪接着开玩笑说道：“厉轩刚回来当副总的时候，我还背地里偷着乐，静等着坐山观虎斗，好奇他和白念念谁会更胜一筹，可现在他一走，副总这个位置又是白念念一人独大，她开心了，我就不开心，每次去公司看见她一次，就胸闷一次，你什么时候有本事把她弄走了，才算是了却我一桩心头大患呢。”
邹琪知道白念念的能力，也知道厉辰看在两家人世交的份上，不会轻易把她从厉氏赶走，于是便随口一说，并没有放在心上，说完，便挽上厉辰的胳膊，二人相携慢慢走出了机场。
又过了几天，邹琪听秘书艾米背地里吐槽说：“白副总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好几天也没看见她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所有的事情也都全权交到了厉总手里。”
邹琪转念一想，说：“她是出差了吧？”
艾米挠挠头，皱着眉头说：“可我记得她没有公差啊。”
“那要不就是生病了？”邹琪又猜道。
艾米又八卦地否定：“可她以前就算生病了，也不会对公司的事物放任不管的，这都一连好几天了，我给她发消息问点事情，她也不回我。”
邹琪听罢，摇摇头不说话，低下头去，自顾自翻着手里的书，对白念念的事情，一点都没有兴趣。
第二天，邹琪和往常一样，上完书法课，在学生们都离去之后，独自一人收拾着凌乱的纸张，可是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一震，邹琪掏出来一看，居然是白念念发来的消息，顿时一阵腹诽和不解：真是破天荒了，她找我能有什么事？
点开一看：“邹琪，出来喝一杯咖啡吧，我在布利嘉咖啡馆。”
邹琪本想无视，可还是冷冷回了句：“没时间。”
消息刚发出去的几秒种后，就收到了回复，邹琪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一张小羽毛的照片，惊得她睁大了双眼，死死盯着手机，白念念还貌似胸有成竹地发来一句：“要是不想你女儿有事，就现在一个人过来，别告诉任何人，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天。”
小羽毛怎么会跟她在一起？邹琪浑身冰凉，后背也吓出了一声冷汗，可此时她没有时间去细想这个问题，出于本能的母性，只想确保自己女儿的安全，不管不顾就放下手里的毛笔飞奔出去。
一路上忧心忡忡，更多的却是胆战心惊，牙关紧咬，恨不得将骨头咬碎。
十分钟后，邹琪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咖啡馆，横冲直撞地进了门，扫视一圈，并没有发现白念念的身影，便跑上楼梯直奔二楼。
刚一上楼，就见白念念坐在角落里的座位上，怀里抱着正在熟睡的小羽毛，哼着温柔的歌谣哄她入睡，就宛若是自己的孩子一般珍视。
此情此景，在邹琪看来却无比胆寒，温柔的表面下暗藏着锋利的毒针，好像就待这只嗷嗷待哺的小兽彻底入睡，然后再一招致命。
邹琪立马冲上前去，二话不说就把小羽毛抢到手里，抱在怀中，仔仔细细将女儿检查了个遍，确保没有伤口。
可是小羽毛却被这一番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哇哇直哭，邹琪心疼地亲了几口，紧紧搂在怀里轻声哄着，再也不松手。
白念念却若无其事地站起来，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今天才发现，小羽毛真的很可爱，我之前都没好好看过她，现在才觉得她这么讨人喜欢，一点都不认生。”
邹琪并不理睬她，只是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白念念视而不见，接着轻飘飘地说：“只是你婆婆也太粗心了，怎么能把孩子独自一人留在房里睡觉呢，我都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孩子轻而易举抱了出来。”
邹琪闻言，再也控制不住，腾出一只手，就狠狠地给了白念念一巴掌，响亮的掌掴声清晰入耳，她的脸被打得偏向一侧，不敢置信地目视前方，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邹琪又狠狠推了她的肩膀一把，继而指着她的鼻子，眼神里尽是凶狠，咬牙切齿地说：“我告诉你，我和你之间有什么恩怨，你冲我来，你要是敢对我女儿动手，你试试！”
白念念生生挨了一巴掌，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大吵大闹，甚至异常平静，平静得连邹琪都不禁愣了片刻，因为按照她往日嚣张的性格，若是受了半点委屈，都恨不得哭天喊地地伸冤，可这次却只是一言不发，脸色也是毫无波澜，眼中一片死气沉沉，仿佛是一具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
邹琪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只见她机械般硬硬地抽了几下嘴角，跟着便是几声轻轻的如同鬼魅般的冷笑，看得让人不寒而栗。
她抚上微红的面颊，冷静地坐了下来，抬起头盯着邹琪，认真且挑衅地问：“如果不采取点非常手段，你会来吗？”
邹琪不愿再跟她过多纠缠，抱着孩子就转身，准备离开。
不料，身后，白念念的声音再度温柔响起，却带着异常的镇定，如同审判一般：“你就不好奇阿辰对你是什么感情？也不好奇他为什么选你结婚？”
音量不大，却直击内心。
邹琪的脚步一下子便停住了，好似被灌了铅，沉重地一步也迈不动，她心里料定白念念肯定是要挑拨离间，本不想听她说些什么，可还是忍不住心里的那一点点好奇，选择听了下去。
白念念轻蔑地一笑，那和桃花一样的勾人眼眸中不知不觉闪出泪光，漆黑的眼底却迸发出愤怒、不甘、绝望的火苗，声音犹如是从喉底挤出来似的尖厉可怕：“我真的很想知道，如果你知道了真相，是会庆幸？还是后悔？”
随后便是一阵报复般的嘲笑，连同清丽的五官也跟着扭曲起来，十分可怕，甚至可以说是癫狂。
晚饭的时候，邹琪精神恍惚地抱着小羽毛回了家，交到了还不知情的厉母手中，厉母惊奇地问了几句话，邹琪也当听不见，只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家门。
晚上，将近十二点，都不见邹琪回家。
厉辰早早洗好了澡，躺在床上等邹琪回来，可直到凌晨，邹琪都没有回来，就连电话也不接，厉辰等得有些心焦，担心邹琪出了什么事，怎么也睡不着，便立刻打电话给了阿雷，要他现在就定位邹琪的位置。
邹琪安静地坐在办公室里，腿上放着个白色的盒子，手里拿着几张照片，纹丝不动地看着手里的照片，双眼却失去了焦点。
天空飘起了毛毛细雨，一点一滴粘附在窗户玻璃上，没有丝毫声响，可没一会儿，原本光洁的窗户上蓄满了雨珠，模糊不清，像是一块碎裂的玻璃，紧紧靠着表皮的一点连接维持着完整，只需一点点外力，便可轻易击碎。
也如同她此刻的心，一点点地无声碎裂，将她的整个胸腔都划得千疮百孔，鲜血如注，五内俱摧。
白念念说的话，字字清晰在耳，一遍遍地不停响起：
“他身边那么多女人，又漂亮又能干的一抓一大把，为什么会独独看中你，难不成是因为你清高？呵！”
“你以为你们是真爱吗？他真的爱你吗？”
“在他的心里，没有女人能比得上我姐姐，哦，你还不知道吧，所有人都把你瞒在鼓里，你还傻傻地乐在其中，我今天就做回好事，让你活得明明白白。”
······
“要不是我姐姐芊芊因病离世，厉家少夫人的位置也不会落到你手里，对了，你能坐上这个位置，可真得好好感谢你这张脸，要不是看在这张和我姐姐有五分相似的脸的份上，你也没今天的荣华富贵。”
“你所谓的爱情，不过是你爱的男人，每次看着你的脸，讲着动人的情话时，心里却想着另一个女人。”
“我为了得到他，等了这么久，努力了这么久，总以为只要我够爱他，就能让他回心转意，可是我错了，不该一腔真情错付，更不该心慈手软，早知道我就应该直接让那帮劫匪给你们几枪，何必还去试探他会不会救你，如果他选择救你，那就让他也跟着陪葬，可我怎么也想不到，你们两个命这么大”
白念念越说越忘我，甚至毫不遮掩犯下的罪行，仿佛她不是在讲一桩犯罪，而是一件荣誉般自豪。
“我白白耗费了几年的青春，换来的却是扫地出门，看着他和你卿卿我我也就算了，副总的职位和手里的股份都化为虚无，我不甘心，我拼搏了这么多年，却要因为你，还有他的一句话，顷刻间全部失去。”
“既然我身处地狱，一无所有，那我也要拉你们下天堂，陪我沉沦！”
“如果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大可以去阿辰办公室看看，证据就在他书架后面，墙里有一个隔层，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你在他心里，充其量就是个替身，哈哈哈哈哈哈”
替身，替身，替身
邹琪一遍遍地呢喃着这两个字，浑身无力地躺坐在沙发上，两眼失了神，脸色变得惨白，呆滞地看着前方，仿佛一只提线木偶，失去了灵魂，只剩一个残缺的躯壳苟延残喘。
看着照片上的女孩子，美艳靓丽，气质高贵，眉间隐隐可见一股清冷和骄傲，再看看自己映在窗户玻璃上的倒影，两张面容重叠在一起，逐渐融合成一张脸，难以分清。
她失魂落魄，已无力攥紧手里的照片，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难道重活一世，都挣脱不开为人替身的宿命！
她原本以为，来到这个世界，是上天给了她人生重新来过的机会，一定要活出自我，才不枉此生，可就算做了这么多，纠缠了这么久，她的人生轨迹却回到了起点，和最初并无半点差别。
哪怕是用了别人的身体，也始终是一个供人怀念的工具！就连那自以为无比珍视的爱情，现在看来也只是个笑话，比泡沫还易碎，五光十色的光影包裹下，只要轻轻一碰，便尽数幻灭。
想着想着，她不禁失笑出声嘲笑自己，却不知该嘲笑什么，只是笑着笑着，眼角滑下了温热的泪水，最后失声痛哭，无力地哽咽。
呼吸渐渐平静，气若游丝，除了鼻腔呼出的那点热气，整个人都仿佛置身冰天雪地，无比冰冷，心脏那个位置隐隐作痛，邹琪知道，那里早就鲜血淋漓，再也不会复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