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
接下来一连十几天，厉轩都总是和厉辰下班后一起回家，吃完晚饭，二人就在书房里。
一说是要多跟厉辰学习，好早日交接公司事务，二说是因为厉母做的那道佛跳墙，味道鲜美至令他久久不能忘怀，吃过一次便再也不忘，总想着能蹭一天是一天，只要厉母不嫌他叨扰就好。
厉母向来对自己的厨艺颇为自信，虽然厉父厉辰邹琪包括雯姐在内，从没有觉得厉母有何厨艺过人之处，但她从来都以“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八个字自诩，大家都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必要打击她的积极性，而且她的厨艺虽然没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但也算是中等水平堪堪入口，只要别突发奇想地研究些黑暗料理，一般家里人都会夸她两句给点面子。
可如今居然被厉轩这么一通找不着北的彩虹屁，吹得心里头天花乱坠，厉母觉得似乎是找到了知音，又因为厉轩是小辈，也是厉母看着长大的孩子，自然是比旁人还要多上几分疼爱，对厉轩的做客到来，很是欢迎。
“哪里哪里，伯母恨不得你天天来呢，只要你不嫌我这手艺就行。”厉母满足笑道，也不知是真的谦虚还是假的谦虚。
而邹琪也只是和厉轩见了面，打个照面而已，顶多再说上几句话，便再没半分交集，包括上一周一次的书法课，厉轩也比上次老实安分多了，虽然下课后，也主动提出要送邹琪回家，但邹琪还是以厉辰来接自己这个借口婉拒了。
出门后心里暗道：谁知道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忽近忽远，忽冷忽热，还是保持距离，别和厉母一样着了他的道才好。
一天晚上八点半，好不容易有了几天的晴朗好阳光之后，又下起了大雪，厉轩开车走了之后，厉辰遥遥地站在三楼露台上，双目紧盯，看着那辆墨蓝色的跑车一路飞扬而去。
那墨蓝色的车顶在昏黄路灯的照耀下，好像披上了一层愈显深沉的颜色，而那飘落在光滑车漆表面的零星白雪，就像是满天星辰洒进深不见底的汪洋，深浅交错，梦幻迷离。
他身形挺立，任由白晰晰的雪飘在衣服上、头发上，无动于衷，只是双手交叉抱胸，面无表情，眼神却如同漫天冰雪一样冰冷彻骨、寒意渗人。
过了许久，他才抬手抹去肩膀上的雪水，毫不留恋地转身回屋，来到一楼客厅，就见厉母和雯姐刚给小羽毛换好尿不湿，正搂在怀里亲亲，心里一软，也走了过去，敞开双手，自然地抱过女儿，男人的力气大，只需一只手就能撑住一个小婴儿的重量，另一只手去捏了捏女儿穿着红色袜子的小脚心，眼角眉梢都是喜悦，心里的阴霾霎时烟消云散。
有了孩子的人都是这样，自己家的孩子，光是看着就觉得高兴。
他还记得自己从重症监护室转移至普通病房的第一天，厉母就抱着才刚出生十几天的小羽毛来到他床前，看着厉母怀里那不过才几斤重的娇滴滴的一团粉肉，睁开亮晶晶的眼睛咕嘟转了一圈，砸吧了几下嘴，他艰难地抬起手，牵牵她娇嫩柔弱的手心，回想起孩子出生前，自己对这个孩子无尽的幻想和期盼，此刻都变得虚无缥缈，唯有此刻掌心种的这一点小小的温度才让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一股强大的血脉相连的力量，由衷感叹道：原来这就是我的女儿。
虽然鼻子眼睛嘴巴都拧在一起，但眉眼间依稀看得出邹琪的影子，笑道：“也没琪琪说得那么难看。”
“是不难看，而且和你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厉母越看越爱，越看小孙女和儿子长得越像，一脸骄傲地说道。
厉辰的脸色僵了一下，但心里还是高兴的，痴痴地看着孩子，怎么也看不腻。
等厉辰好不容易把小羽毛哄睡着之后，厉母见孩子不再蠕动，便对厉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轻手轻脚接过孩子，就像抱着一件珍爱无比的珍宝般小心翼翼，说：“我带孩子上去睡觉了。”
厉母上楼之后，厉辰转身坐在了沙发上，突然，目光瞬间被桌子上的两本蓝色封面金色镶边的书吸引了，他记得昨天还没见过这两本书，他无所事事有些好奇地将书拿到手里，随意翻了几下，原来是上下两部书，书名有些悲凉，应该是本小说的名字，而且看着悲悲戚戚的意味，应该还是部爱情小说。
他嘴里嘀咕了句：“月离肝肠断？”他对这种情爱小说从来都没有兴趣，随后便意兴阑珊地想要合上，却偶然间看到书上部的扉页的右下角，用深黑色墨水写着两个英文字母lx。
lxlx他将这两个字母在心里默念，最后脑海中想起一个不着边际的声音：“厉轩厉轩”
难道是他？厉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那个他不愿面对的猜想正在一步步逼近。
他唤来就在不远处的雯姐，沉声问道：“雯姐，这书是谁的？”
雯姐睨了一眼，继续笑道：“是厉轩少爷的，说借给少奶奶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他临走前放在桌子上的。”
邹琪和厉轩？
厉辰克制住想要把手里的书扔飞的冲动，额头上的青筋隐约暴起，脸色逐渐转变为铁青色，定定地看着手里的书，目光如炬，好像恨不得要把书烧出一个洞来，最后平淡说道：“我知道了。”
邹琪正在房间里吃零食看电视剧，是一部民国剧，男女主因为误会分开数年，男主追妻火葬场，可女主就是不肯原谅。
刚看到女主泼了男主一脸咖啡，敲门声就响起来了，虽没有人说话，但邹琪也能一下就辨认出屋外的人是厉辰。
虽然觉得有些扫兴，但还是按下了暂停键，拍拍手，清清嗓子喊道：“进来。”
厉辰闻声而进，穿着睡衣，头发也是湿漉漉的没吹干，手里却拿了个档案袋，面色如常。
邹琪见他这样，就想调侃调侃，笑道：“厉总如此有礼，都老夫老妻了，这么见外，下次直接进来就好了。”
不过，厉辰倒是分外严肃，也不接茬，一言不发走到邹琪跟前坐下，整个人都是冷冷的，邹琪见他有点不对劲，也认真起来，直起身子问道：“怎么了？还是发生了什么？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
厉辰微叹一口，才缓缓说，声音却满是干涩：“琪琪，你之前让我调查的那辆车的主人，已经有眉目了。”说完，便把那档案袋拿到邹琪面前。
邹琪看了眼厉辰，又看了眼档案袋，迫不及待就要拿过打开，一探究竟，可是厉辰竟死死拉住，一脸沉重地说：“你要看的话，最好做好些心理准备。”
她的眼神陡然一震，即刻听得懂厉辰的意思，其实很久之前，她就已经做过了最坏的打算，但心里仍存一丝希望，如今听到厉辰这么说，便是最后一丝希望都幻灭了，太阳穴突突的跳，手也不自觉微微颤抖。
明明心底就像被熊熊烈火吞噬得煎滚翻腾，可四肢百骸却仿佛置身冰窟，冰凉的指尖却冒出了一层细细的冷汗，她垂目看着那泛着黄色光泽的档案袋，犹如看着这世间最肮脏的东西，心一横，毅然决然地打了开来，既然是无法改变的已经既定的事实，那便只有面对。
几张履历和好多照片赫然出现在眼前，邹琪拿起那些照片，一目十行地看过去，可入目的尽是邹父和那个女人温馨相处的画面，还有那个小女孩，而且从拍照角度和手法来看，明显是专业的私家侦探所为。
她连着猛吸了几口冷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拿起那几张白纸黑字看了起来，胡乱颤抖的睫毛下，一双乌黑的瞳孔隐隐迸发出难以置信的愤怒的火苗。
“照片里的这个女人，就是你要找的人，名字叫单青萱，三十七岁，是外市人，十五年前，大学刚毕业就来a市打拼，进了一家服装公司，从最底层做起。”厉辰见邹琪正在看那张履历，便把知道的说了出来。
“服装公司？”邹琪疑惑地重复了这几个字，目光骤然一紧，说道：“就是我妈妈的服装公司？”
厉辰无奈地点点头，继续说道：“这个女人没做满两年就辞职了，直到现在一直没有工作，是个无业游民，可活得十分讲究，吃穿用度样样精贵，每天不是出入高档会所就是去商场里面大手笔消费，明明没有工作和收入，奢靡程度却和那些富太太无异。”
邹琪听罢，一声冷笑，不屑说道：“全靠我爸包养着的吧。”
她毫不隐晦地直接扯下这污秽的遮羞布，厉辰对此不置可否，气氛瞬间凝固，二人面面相觑，房间里静得好像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在长达数十秒钟的静默过后，厉辰温柔地抚上她纤细的手臂，像是怕一个不小心刺激到邹琪似的，尝试着缓缓开口：“她所使用的银行卡的持有人确实是你爸爸，照片里的这个小女孩是她的女儿，十一年前在a市妇产医院出生，而生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