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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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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讲,”他紧紧盯着我,好像想从我的脸上找到答案。roufengme

    “我讲的有什么问题,”我回望过他。

    “没问题,”李译讲,“但不像你。”

    我没有继续搭话。

    “他说的那些事,你之前知道吗,”李译继续追问。

    我迎上李译的目光,依旧没有回答。

    李译与我对视了一阵子,拍了拍我的肩膀,与我擦肩而过。

    我想,他应该要恨我好一阵子了。

    张耀年已死,张明生就变成了张家唯一新的掌权人。张耀年防他这么久,想把他调教成听话的傀儡。假如有可能,他说不会和张明生调换身躯。

    不过,那都是徒劳的空想,他最后还是死了,将一切拱手让人。

    张明生答应重启对当年的案件,也表明会对父母的起因追查到底。

    这一下,警方查案也不会有什么顾忌了。

    我作为见证事发经过的警员,一整天都在警署接受问话和调查。等我走出大门时,天已经快要黑了。

    我忽然觉得无处可去。

    李译,他恐怕不想见我。

    珊珊和师母,我不敢见他。

    张明生,张明生。

    到了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我和他也已经没有理由再见了。

    正当我犹豫要不要去福利院看看张小元时,一个扎着马尾的便衣警员朝我走了过来。

    “咦,师兄,你是今天在案发现场的那一位吗?”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左边脸颊有一颗小痣,看起来似曾相识。

    “是啊,你认得我吗?”奇怪,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我当然认得啊,听说你今天好英勇的,子弹飞过你头顶,你也没有怕!”她很雀跃,声音清脆。

    “我也怕的,只是不好临阵脱逃,”我跟她开玩笑。

    “麻烦你给我签个名,”她摊开手中的笔记本,又抵过来一支钢笔,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又不是名人,签什么名,”我笑着推开。

    “名人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只敬佩办大案的警察,”她努了努嘴,“我跟朋友都发过誓的,要做港岛的神探!”

    听到她这句话,我忽然记起自己在哪里见过她。

    在法医那里,在死者资料上,在太平间里,在高大哥给我的薄薄一沓资料上。

    我曾经也调查过她,他们。

    出自一个警校,都是同学,工作后在不同的部门,时不时还会聚餐。

    但他们的履历实在清白,所以我也明白,他们死得有多无辜。

    她是杀警案中的第四个受害者,此案中第一个受害的一线警员。

    看着她阳光稚气的脸,我一时有些说不住话。她还活着。

    真好,她也不会死了。

    一个执着于查案,有些大抱负的年轻人,或许她当初查出了什么蛛丝马迹。

    她觉察到了我的反应,神情也变得紧张起来,收回了笔记本:“既然师兄不想,我也不勉强。”

    我笑一笑,接过她的笔记本,在上面签上了四个字。

    “注意安全?”她捧着本子,看一眼字,又看一眼我。

    “我是希望港岛少一些大案的,”我朝她眨一下眼。

    她的脸登时红了,开始辩解:“不是,师兄,我不是希望有罪犯出现的,我只是,我只是……”

    “我知道,”我拍一拍她的肩膀,“我们都不希望有大案,不过有穷凶恶极的人出现的时候,我们还是要站出来。”

    “我们这一行很危险的,我祝福你能有所成就,但我希望你能安全,健康。”

    她认真地听着我的话,然后合上了笔记本,迅速立正,朝我敬了一个礼:“yes sir!”

    我也回礼,学她大声喊。

    我俩对视一眼,两个人都笑了。

    与她分别后,我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只不过这份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

    阿海和阿山一蹲一站,堵在我的必经之路上,阿海看到我的一瞬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像是弄丢小孩的保姆。

    “怎么了?”我问。

    “他……”阿海犹豫着,低头不看我。

    “到底怎么了?”

    “他不让我们跟着,自己开车走了。”

    我猛地转过头去,看向车水马龙的马路,天已经黑了,所有车灯都亮了起来。

    我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眼中的这个世界此时也看起来如此的陌生。

    第87章 八十五

    我赶到时,那座古老的宅邸已远远燃起了橙红的火焰。天地之间,水火最是无情,可用吞噬并摧毁这一处阴暗的牢笼时,火也变得有情起来,闪烁着照亮头顶的天空。往事终于灰飞烟灭,连带蜷缩在房间角落、不声不响熬过冰冷阴天的那个孩子一起,永远地灰飞烟灭。

    张明生就站在不远处,他仰着头,面庞和瞳孔都被暖橙的火光映亮。

    我的步子慢了下来,踩过砾石与青草,来到他身边。

    他没有回头看我。

    只是瞬间,火舌焚烧掉所有珍贵的字画和木材,销毁一切用性命织就的权力与富贵。张耀年为自己堆垒的城堡,给予他人的牢笼,其实只是貌似永恒。他会老,会死,会羸弱,会露出马脚。他虐待过的人,只要不死,就都还会回来,亲眼看见这场火焰,有如看到天上的烟花。

    风与火的啸响如同谁临终不甘的怒吼,但在窸窸窣窣的腐朽中,也都坍塌了。

    余光一瞥,发现张明生腮边闪闪。

    是他的泪。

    只一颗,极晶莹,像是雨珠。

    远处燃烧的细碎声响仍在蔓延,张明生一开口,就压过一切,他讲:“我死了。”

    又伸手一扬,指向火场:“死在这里。”

    与这盛大的焦热不同,他死在最孤独也最阴冷的时刻,死在被灯强制照亮的病床上,死在不允许讲话的餐桌上。

    火带来了消亡,也蒸干了眼泪。

    涕泪之中,冤魂一定已得到安息,转世轮回,重获新生。

    我希望张明生也一样。

    所以我讲:“那么,今天,祝你,生日快乐。”

    张明生转过来看我。

    看着他的眼睛,我忽然想讲得更大声,所以我再一次讲:“张明生,祝你生日快乐。”

    他愣了一下,继而哑然失笑。

    他终于笑了。

    “好,”张明生回身过去,对着火光张开手臂,直面这往事的陨落,他讲,“祝我生日快乐。”

    燃烧张耀年辛苦累积的富贵,照亮劫后余生的活人。

    我望着张明生在风中飞扬的头发,看他背对着我潇洒敞开的怀抱,讲:“我祝你,明亮一生,”

    刹那间,张明生回身紧紧地抱拥上来,似乎要挡住所有火星与狂风,但我已不需要谁为我遮风挡雨,我们俩个是站在一起的,我们是替彼此分担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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