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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响起。qianxiaome我提前醒来了。简单洗漱了一些,吃了些东西,张明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说他在楼下等我。
我慌忙抓起外套就要出门,刚踏出去,犹豫了一下,又绕回厨房,找出一把带套鞘的短刀来。不知道是李译猴年马月买来收拾肉食的。
我没想过要捅死张明生,那场面太血腥,下手位置也要仔细打算。
和他单独会面,我还是要有武器傍身的好。
等到我上车待了几分钟才发现,张明生今天竟然很正常,他穿着黑色的风衣和西裤,里面也是暗色的高领毛衣,一路上很少讲话,也不笑。起初我还怕他在路线上做什么小手脚,直到离墓园越来越近,青草地上无数的墓碑与我们擦肩而过,我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并且和他一样,情绪渐渐消散,只剩下恍惚和迷惘。
车停了,我打开了车门。
张明生也走了下来,他怀抱着刚才放在副驾驶的白玫瑰,回头看我一眼,就毫不犹豫地往前走。
我连忙跟上。
绕过几条小道,来到一片开阔处,这里墓碑较少些。张明生迈步向前,走得很快,像黑色的幽灵一般。
有那么一两秒,我几乎以为自己要跟丢了。
又走过一块高大的雕塑,一偏头,就看到张明生立在不远处,双眼凝视着眼前的墓碑。
他手中的玫瑰已经放在了墓碑之前。
我愣了一下,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我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伤心欲绝,哭到走不动路。至少,我还有力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梅子。
墓碑上没有贴照片,只有简单的名字。
她自己的名字,她真的姓杨,名成玉。成玉,是希望她能像玉一样吗?
我最初的名字太简单,看到别人的名字就忍不住揣测寓意。
我蹲下,撕开口袋,拿出几颗话梅摆在墓前,低声讲:“实在不记得你当初吃的是哪一种,以后我会常来,各种品牌种类,我都买一遍,你慢慢尝。”
我同她讲悄悄话,心老了,已经学不出小孩子般依恋的的语气。
她也不喜欢我太拘谨,说要和我做朋友。
朋友都是要分离的,可不管走得多远,都会彼此祝福。
假如人真的能转世轮回,她现在应该比我还小几岁。
我讲:“希望你投生在好人家,什么梅子都有得吃。”
说着说着,我发现自己已经开始哽咽。我对她不好,我没办法把她当朋友,因为小时候的我,曾悄悄地把她当做母亲。
我有许多话想对她讲,我想说一些保证,说一些誓言,我想道歉,我想忏悔。可是来到这里,我却什么说不出了。我害怕她真的能听到,然后替我担心。我也怕她不原谅我。
而且不管怎么样,我都无法原谅自己。
我抹了把眼泪,勉力吞咽两下,疏通噎堵的喉咙。我不想张明生看我的笑话。
于是,我笑了笑,同张明生搭话:“我记得小时候,她问我,我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我说想做警察,因为做警察可以抓坏人。她说,做警察很危险的,抓坏人也不会是生活。当初的我根本听不懂她什么意思。”
我迟迟没有听到回应,转过头,看见张明生依旧站在那里,一言不发,风吹动他的大衣。
我问:“你呢,一切结束以后,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结束?”他好像忽然回过神一样,目光对上我的,“什么结束。”
我回过头,用袖口擦拭墓碑上的灰尘,讲:“我知道你为什么忽然向你爷爷低头,在你做完你想做的事以后,你想过什么生活?”
“你看起来什么也知道。”
“差不多吧,”我讲,“我有读心术,你信不信?”
“那你应该也知道我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张明生的声音有一些冷。
我听完一愣,动作慢了下来,但很快就遮掩了过去,说:“我怎么会知道。”
“我想结婚,”张明生站着,声音也从高处传来,他说,“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我猜我应该是,非常喜欢他,我猜他也很爱我。”
“我想请他做我太太,我们会有两个小孩,他们差几岁,性格不一样,爱吃的食物也不一样。”
我彻底停下了手头的动作,一动不动,也没有抬头,我搪塞:“听起来不错。”
“是不错,我和我太太也很有缘分,只是他非常热衷于冒险,喜欢挺身而出拯救世界,”张明生的语调没有丝毫变化,他说,“不过这个世界对他比较一般。他会在梦里哭,只有我抱紧他,他才会好一些。”
我手心出汗,背后发冷。
张明生还在继续:“有时他想活下去,有时候他又想彻底离开,他始终做不了抉择。我觉得自己应该强硬,但他似乎并不喜欢这样。我好像在和全世界争夺一个人。”
他说完,终于收起那种近乎冷酷的语气,释放了一些温和,落在最后一句。
他讲:“你什么都知道,于sir,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我的冷汗已经浸湿后背一片,右手一握,攥紧了袖口里的刀。
第69章 《番外二》:余晖
在客厅开落地窗是为了看夕阳余晖,但他似乎不感兴趣,很少往外看。
有一天晚上,我回家,听说他今天问别人花园里种了什么花,栽了什么树。跟着他的人回答不了,提出请管家来一趟。他摇摇头,拒绝了。我脱掉外套往楼上走,打开卧房门,看见他倚在床头读书。有段时间,他读书都会出声,很小的声音。他读得专心,手指抵在字下面,一个一个按过去,像小孩。我没问他为什么,也不好奇。他有自己的乐趣,就会少一点想到死。
我走过去,坐在床边,想他会不会突然问我一棵树的种类。于是就等,从八点半等到十点。他读书的声音慢慢小了,换眼睛钉在书页上,沉浸进去,再一抬头,转过来,好像第一次见到我。他的瞳孔顿了一下,像荒野纪录片里,忽然被手电筒扫到的野生动物。他什么也没有讲。第二天,我买了植物百科送他。
我一直对人为什么活着感兴趣,读了一些书,发现我想了解的既不是生物,也不是哲学。我的样本很少,大多都在身边。飞鸟的滑翔,以及树的生长,都给我一种恒定的感觉,人身上也有,只是若隐若现。
最好揣测的,也最难捉摸的,是我们的女儿,一个儿童。从依靠奶粉到吞咽下简单的辅食,柔软了一段时间,她便慢慢长出牙齿。他搂着她,好奇,却没有掰开女儿的嘴唇,他时不时环顾四周,发现没人,就做出鬼脸逗她笑,然后歪着头去看。
我向詹韦清讲了这件事。我说,那一瞬间,我感到一种,浑身很轻的感觉,你不喜欢她,没关系,因为你对她而言,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