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
“我已如期许化成风，
你或许在风中听过我。”
我有一个女朋友，我曾有一个女朋友。
当回忆要向深处延伸时，细枝末叶的触点在某个痛点迅速蔓延。
比如那本可以化为完整粉尘的小粉笔头正中了我的脑门儿。是没声，但是真的疼。
“闻一川！”李老头的声音在我耳边闷闷炸开。
我站了起来，凳子划在地板上“嚓啦”一声。
“到！”我朗声应道。
若是真让我梦回高三那节英语课。
我是记不清。
底下是不是发出了混响似的笑声，李光头是不是狠狠盯了我。
我只记得，那是个阳光翻飞在书页上，看得人花眼，几乎要昏昏欲睡的下午。
我困，是真的困。不上学是真不知道自己对睡眠有那么高要求。
教了我两年的李光头闪着光芒的脑门也全然吸引不了我。
在眼皮下忽现忽朦胧的字母，似有似无存在。李光头声音像从很远地方传来。
“……写作文……名字……”
“嘭！”我下巴砸了桌子，忽得清醒，声音很大，但盖在了同学们忽闹笑起来的回答中。
“怎么了？”我不想错过热闹，探头去问同桌。
结果陆鸣已是睡沉了，衣服盖了半头卷毛，趴在书堆后，不醒人事。
班里安静了下来，同学一齐闷低了头，刷刷写着什么。
这种诡异静谧，让我有种被隔离在外的感觉。
我伸了头，去看前桌女生的纸，有点勉强，只能看到白皙的手腕，半捋起了校服袖子。
我又侧了身，往前探头，在走廊跨出了脚，奋力歪了半边身子。
“gr”
模糊间只看到两个字母，正想呢，粉笔头快如子弹，直直中伤了我的脑门。
李光头叫我，“你上来写。”
我没有底气，但我很有勇气，虽不知什么，跨了步子就要上，走至前桌旁。
如天使的前桌女生低着头，小声提醒了我。
“写英文名字。”
这无疑是最大的底气，我心里感激。
我没有回头，真男人从来不畏惧这些，我从粉笔盒翻出了细长的粉笔，折了一半，扔在了桌上。
面向了黑板。
“······”
所以，我要写什么······
身后有些翻书声，李光头下去走动。
此时讲台只有我，和墨绿的黑板。
我是想取一个响亮又上口的英文名字，但那多少字母让我背我都背不下来。
我故作深沉，感谢小学教育，感谢前桌的灵感。
我自信满满挥动了粉笔。
甚至没有忘记，人名首字母要大写。
“mrgreen”七扭八歪的粉笔痕占了大半黑板。
我把粉笔一扔，帅气和李光头擦肩而过，并冲前桌笑了一笑。
前桌瞄了一眼黑板，又看一眼我。
李光头也诧异我如此迅速下了讲台，转头瞅了一眼我，看向了黑板。
我要坐回位上，不忘初心，去看前桌女生纸上的字。
“······grown······”
那我写了什么？
我猛地抬了头。
目光一时聚焦在奇丑的应是字母的一片。
甚至有人眯了眼努力去辨认。
李光头先笑了，用桌上抹布擦了光头。
笑声忽是炸了，目光从四面八方射向了我。
“绿先生！绿先生！”
他们边笑边嘴里这样叫我，有的还夸张鼓掌拍桌。
动静把同桌都震醒了，小卷毛一抖一抖在翘着。
“地震了？”他迷糊地问站着的我，“他们笑什么？”
对啊，他们笑什么？我也不理解。
李光头敲了黑板，圆圆的脸被皱纹撑出了弧度，“很好，‘格恩’先生。”
一堂满是笑话，我觉得我是有必要便捷的，我抖了抖腿，腿是想动一样。我双手撑了桌子，四面八方呼喊着我“格恩”“闻格恩”。
他们的热情让我匪夷所思。
或只是他们在起哄，但我的心震得发慌。
因为前桌已是看了惯的低马尾歪了一边，女生侧了些脸也笑了。
周围仍是在闹笑吧，记不得了。
只看得她抬眼，眼睛弯了月牙，阳光碎在了里面。她声音分明是低的，“格恩先生。”
“嗯。”但我十分肯定应了一声。我不认同这个名字，但我想回应。
不管怎么样，不论怎么说。“格恩”在那昏沉的下午被同学扎根于脑，成了我的新名，再加上当年正盛行的“散沙实验”那绿莹莹的“上天怪”也叫“green先生”。
李光头给我起的名算是彻底坐实了。
如若说高三“格恩先生”的莫名由来是我的起始，那么前桌女生便是我高三的完整结束。
是的，她后来成了我的女朋友。
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孟洛洛。
“我之前发过誓的，绝不要成为像李光头那样的老师。”
“那后来呢？”
“后来······我秃了。”
我感叹，“回首初觉少年老，已是脸黄头发稀。问却天下风月事，当年初恋成□□。”
“你不是英语老师吗？”
“mygirlfriendmademegre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