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下午，姚贝贝把工作室收拾了一番。
花全被她扔到了楼下的垃圾桶里，画作都被列队一般摆到了墙边。
她盘腿坐到空地的中间，托腮凝望，试图从里面找出点蛛丝马迹。
按照年份排列。从最初写意的国画，到后来色彩明艳的油画，再到更加成熟的国风，现在又转变到结合了明艳与写意的岩彩。
姚贝贝其实这些年一直在寻求着突破和改变，但国风的根底从来没有丢下过。
夕阳的一抹余晖落尽，姚贝贝沉思着，几乎坐了一个小时。
正要起身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透过玻璃门，姚贝贝冲林峰比划了一下：“按一下旁边那个扭，直接进来就行。”
林峰开门进来，却不关门，他笑道：“等一下，顾总还在后面。”
姚贝贝微哽，起身道：“怎么顾总也来了？”
林峰一脸平淡的说：“哦，帮我选画，我眼光不太好。”
姚贝贝：“那边的画都可以选。”
她指指那一堆放在墙壁，仿佛等待甄选的妃子一般的画。心里到底也不太在意林峰胡扯的理由。
姚贝贝的画风细腻，林峰心里都挺喜欢的，可样式太多，他有些眼花缭乱，难以取舍。
他对艺术家的眼光自然有一种天然的信任，忍不住问：“我家的装修风格是那种简约风，适合哪种？”
林峰拿出手机，翻出家里的照片给姚贝贝看。
姚贝贝接过来，林峰指着餐厅白墙空着的位置说：“我想放这里。”
姚贝贝点点头，正想看看整体的风格。敲门声响了起来。
徐莉笑吟吟倚门说：“今天你这里怎么这么热闹？”
她旁边正站着顾清远，对徐莉微微颔首，就走了进来。
他浑身上来有一种自如的气场，在姚贝贝身旁站定，问：“选哪副了？”
姚贝贝把手机递给顾清远说：“还没选，你不是来帮他选得吗？”
顾清远眉眼轻抽，扫一眼林峰。林峰冲他使眼色，他也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所以临时抓了一个。
顾清远接过手机，一转手又给到林峰手里。踱步到画前，不知道是欣赏，还是准备帮林峰选画。
姚贝贝无暇顾及他们，迎上徐莉：“他们过来选画，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徐莉不怎么认识顾清远，听说是选画，也不多问，毕竟姚贝贝确实也不止画商业画。
她从包里拿出绘本，欣喜地晃了晃：“初始版，先拿来给你过目。怎么样？”
姚贝贝惊喜道：“这么快？我还想着得有一段时间。”
她接过绘本，翻了翻，无论是纸张的材质还是印刷的质量排版都很好。几乎无可挑剔。
徐莉：“你也不看看我是谁，必然要让你的绘本提前出啊。”
姚贝贝：“是是，你太厉害了。那后期的事情，我是不是也不用管了？”
她平时很懒得管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尤其是现在又有那么多的工作。
徐莉：“我都帮你安排了，你只要要配合就好。最近练练签名，过两天给你安排个签售会。”
姚贝贝：“不是说签一些，线上发售吗？”
她一时间没有心理准备，毕竟万一没人来，多尴尬。
徐莉信心满满：“线下签不是更好。地点还没选好，等选好了告诉你。”
她扭头看见正在看画的顾清远和李峰，营销本色尽显：“你们看得那副就挺好，色彩和笔触完全就是大家手法。”
顾清远骨节分明的手从画框上抚过：“这些都是要卖的？”
徐莉：“当然！”
姚贝贝：“不是。”
两个人几乎同时说道。
徐莉睨姚贝贝一眼说：“艺术嘛，遇到有会欣赏的人，是一件好事。但是艺术家就这性子，什么都舍不得。”
她一副奸商的口吻走到顾清远跟前说：“这幅几乎是镇我们工作室最好的作品了，您眼光真好。”
姚贝贝无奈拉住徐莉说：“这是我朋友，画是要送他们的。”
徐莉愣了下，明明刚刚人家问得是卖不卖。
不过她脸皮向来厚，瞬间换了个表情：“这样啊，那你们慢慢选，其实哪幅都挺好。”
顾清远深邃的眸光凝在姚贝贝身上，问：“画也要送我？”
他手搭在那幅画上，不轻不重的摩挲着画框，似乎十分喜欢的样子。
画其实没什么特别，是一副简单的景物画。大概就是心血来潮，随意画了这园区的一角。
姚贝贝想了想说：“你也不搬家。这幅画就五万。”
言外之意，就是没有什么理由要把画送给他。
这种艺术画不比商业画，价格随时都会浮动。
所以姚贝贝显然是没少要，随着自己的性子定了价。
顾清远低头又去看那画，似乎是在考虑它的价值。
姚贝贝也不缺这幅画的钱，所以一副爱要不要的样子：“不买就算了。”
顾清远眼底有笑意闪过，又拿起另一幅来问：“这一幅多少？”
姚贝贝扫了一眼，是一幅水墨画，意形看似简单，却有很多细节在里面，她说：“都一样。”
她生怕顾清远挨个问，又补充道：“这里的每一幅都一个价。”
顾清远闲适得倚在窗边，淡声道：“包括这一幅，再帮我挑九幅画。”
姚贝贝猛地抬头看他，眼底仿佛在说，你神经了？
可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改口问：“买这么多干什么？”
顾清远：“挂家里墙上。你的画很实惠。”话说得像是买大白菜一样。
姚贝贝：“”
五万一幅，其实已经算是不少。毕竟艺术画这种东西，不是其它的物品一样明码标价。
可是顾清远偏偏用了这样的词，给人的感觉，她的画的价值不止与此。
姚贝贝既觉得好像被取悦了，又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把画贱卖了一样。心情极其的复杂。
徐莉很激动，掐着姚贝贝的胳膊感叹：“有钱人啊，家里得多大，买画都是一打一打的买。”
“真正的有钱人”姚贝贝说到一半，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就是这样的。”
她本来想说家里应该挂得都是名家作品，可这样一来，不就贬低了自己的画吗？
万一哪天她的画也升值了呢？梦想还是要有的。
林峰正好已经挑好了自己想要的。姚贝贝拿出纸张来，手法娴熟，将画包了起来。
接着她又去给顾清远挑画。选得都是姚贝贝自己格外满意的。
其实这些画会被一直带在身边，都大部分是精挑细选留下来的。
一下子就是十幅画，姚贝贝包装的时候，忽然又觉得舍不得了。
她斜斜睨一眼顾清远问：“你真的挂起来，不会是买回去落灰吧？”
顾清远正垂眸看着她打包。两个人视线相撞，他眼底微起波澜：“需要我拍照证明？”
“那倒也不用。”姚贝贝低下头去，小心地把包装粘好。
等画全包好，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徐莉早就走了，倒是把绘本留了下来。
顾清远走到桌旁，拿起绘本，说：“买这么多画了，绘本赠我。”
明明是讨价还价，偏偏声音清冷，像是一个格外合理的要求。
姚贝贝压住书说：“不能送，我就这一本。非想要点赠品，就”
她扫了一眼书桌和架子，拿过一个小玩偶塞到顾清远怀里：“这个吧，多可爱，摆你家玄关。”
玩偶是姚贝贝参加动漫节的时候官方送得，如果不是一眼扫见，她都险些忘了有这个玩偶。
只比巴掌大的玩偶被顾清远捏在手里，他哂笑道：“姚贝贝，你还挺小气。”
姚贝贝微怒，玩偶都不想送呢。她立刻伸手去夺：“不要算了。”
顾清远腿长胳膊长，只是轻轻举起，就躲开了姚贝贝的手，他淡淡勾了下唇：“聊胜于无。”
姚贝贝抢不过来，偃旗息鼓，干脆去搬画：“车在楼下吗？我给你送下去。”
顾清远将玩偶往兜里一塞，显得有些滑稽和不和谐。
可他并没有在意，接过姚贝贝手里的画说：“我自己搬就行，你去按电梯。”
电梯门打开，李峰提着点吃的，见顾清远搬着东西，愣了下才说：“我放了东西帮忙搬。”
“不用。”顾清远淡声道，“几幅画而已，你不用下来了。”
林峰倒也没坚持，比起帮忙，他大概一个人去待着，更符合顾清远的心意。
姚贝贝跟着下了楼，帮忙打开后备箱，看着顾清远把画放进去，说：“感觉好像有一幅放不下，等着我给你寄过去。”
同城快递也很快，挣了那些钱，包邮也不算什么事。又省得麻烦顾清远再跑一趟。
顾清远：“好，地址一会发给你。”
姚贝贝点点头，就准备上楼去。顾清远却又忽然叫住她：“垃圾箱的花是你扔的？”
垃圾箱里几乎都放不下，冒出一半来。枯花和鲜花混杂在一起，可见收拾的人毫不怜惜。
姚贝贝：“嗯，挺占地方。”
她上学时也常被人追求，送花的，送早餐的，楼下唱歌扰民的，什么都见过。
所以也对这种手段很淡然处之，越是这样平静，也代表了对方没可能。谁都不会在没有希望时，一直坚持下去。
楼下亮起了灯，光从上方落下来，顾清远笼了一身的亮色，他轻笑道：“确实，这些花不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