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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夕栎(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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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后来有一天夜半之时,一个男子站在倚月的房门之前,

    我方才知晓,

    这几年倚月的临窗独坐,

    那说不出的苍寂之感来源于何处。

    秋夜里,早已褪去了夏日的燥热,

    连晚风都带着些许的凉意。

    这几日倚月受了些风寒,还在喝着汤药,

    是以晚上入睡的时候,我特意关好了窗户,以免倚月受凉。

    夜里,我怕倚月自己又起身坐着,

    出门去看的时候,

    却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在倚月门前不知站了多久。

    我警惕之心顿起,连忙喝道:

    “什么人!”

    倚月的房门还是关着的,窗户也是好好的,足矣见男子尚未入内,

    男子身形很高,比我壮上许多,我深知自己斗不过他,

    正想着大声呼救,将邻隔的齐叔他们喊醒,

    谁知男子健步走到我身边,一把掐住了我的喉咙,

    我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男子的手劲很大,渐渐的,我只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可突然间,一阵细微的银光直直的射入男子的手腕间,

    男子吃痛松开了手,见我得以喘息,又要伸手袭来;

    恰在此时,倚月的房门自内打开,

    倚月尚且穿着寝衣,许是慌忙之间起的身,连衣襟都尚未拢好,见了院中之人,失神喃喃道:

    “樊非”

    男子见了倚月,手下的动作都顿住了,眸中却好似千言万语难以言喻一般。

    “他是我的随侍,不要紧。”

    倚月踏出门外,走到我的身边询问道:

    “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

    “公子他”

    倚月好似知道我要说什么:

    “他是我的故人,不会伤害于我,你放心吧,今晚之事,莫要告知于他人。”

    倚月的言语里,竟带了一丝恳切,我连忙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多说半句。

    随即,倚月便让我回屋去,莫要声张,继而将那男子引入了卧房。

    待我回到自己的房间,便是小圆满脸的急切:

    “你你”

    “我没事的,小圆。”

    深知适才被男子持住时,那一道细微的银光便是小圆在救我,

    竟不知小圆还有这样的力气,

    几年的相处,我与小圆似亲似友,适才一遭,许是将它吓坏了。

    安抚好小圆之后,我又担心起隔壁的倚月,

    适才那个男子我尚未看清面容,只觉得侧颜看着犀利了些,力气也是出奇的大,

    可自倚月出现,整个人的目光都凝在了倚月身上,好似那一身杀气从未有过一般。

    但是毕竟这人从未在南园里出现过也不知和倚月是何交情

    我放心不下,一夜都观察着隔壁的动静,

    却是一丝都无。

    第二日晨间,去倚月房间叩门之时,

    室内早无男子的影子,唯有倚月,眼下带着青色,连眼睛都似肿着的。

    可倚月不说,我自也不能开口去问,

    只如往常一般,伺候着梳洗用饭,再去前院准备上戏。

    一整日里,都是稀松寻常,

    好似那男子从未出现过一般,

    直到晚间,男子又出现在倚月门口。

    第三日,第四日,

    日日不断。

    直到一日的午间,倚月下午没有排戏,便闲了下来,

    将齐叔和阿康都遣走,

    唯留我一人在身边。

    几年的相处,倚月待我未似旁人那般鲜明的主仆之分,

    明面上,我是他的随侍,

    可私下里,他更像是我的师傅,更甚是兄长一般,

    如今将齐叔和阿康悉数都遣了出去,

    分明是有什么话想说,

    果不其然,倚月问我,

    是不是好奇每晚都来的那个男子,到底是谁,

    我老实的点点头。

    倚月在茶水的氲汽里淡淡的笑了笑,

    和我讲了他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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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倚月出身在一个戏曲之家,

    与旁人不同,寻常的戏子在戏园子里挂牌唱戏,

    而倚月家中,从不挂牌,

    只有一些名门望族,或是达官贵人出帖来请,方才露上一面,

    倚月的祖上,更有在皇宫露脸,甚至得了圣人赏赐的。

    是以倚月自幼家境殷实,加上天赋极高,又有家境渲染,未及冠时便已声名远扬。

    后来,扯进一起贪污之案里,

    甚至查出打赏的银钱里,竟然是朝廷的赈灾银,

    由此便被牵连问罪,连带着倚月全族都被发放了去。

    倚月的父亲散尽了家财,靠着仅有的一丝人脉将倚月给偷偷送了出去,

    是以,倚月便开始了独自流浪的日子。

    既是有了罪宗,便不能用自己的本名,后来,就有了倚月这个花名。

    倚月辗转了许久,最后还是靠着自己自幼在戏曲里长大的天分,

    在戏园子里站住了脚跟。

    没过多久,便成了那戏园里的台柱子,一时间追捧之人无数。

    倚月貌美,

    却不似寻常男子的阳刚之美,

    他更是清秀,甚至是阴柔,

    便是当时许多容貌明丽的女子,在倚月面前都会失了神色,

    是以在倚月的一众追随者里,便有些人动了些旁的心思。

    那时的戏园子里,为了多挣赏钱,在一曲终了之后都会让被打赏的戏子去案前道谢的,

    寻常不过是敬上一杯酒水,在施施然的谢上两声便是,

    可那日,有个大腹便便的富商,在倚月下台致谢之时,一把抓住了倚月的手腕,

    试图要将倚月往怀里扯,一面撅着一张油腻的厚嘴便要亲上倚月的脸颊,

    倚月怎么都不从,恰好头上尚未来得及卸下的头面在挣扎间刮上了富商的脖子,

    富商这才黑了脸,吩咐侍从压制住倚月,竟是要直接动手,

    紧接着,便是话本子里常见的戏码----英雄救“美”罢了。

    “英雄”叫樊非,

    家中亦有些背景,至少那富商见了樊非便歇了气焰,不敢再造次,

    灰溜溜的离开。

    倚月惊吓之余,亦不忘给樊非道谢,

    自是对这个几乎场场不落的公子哥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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