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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夕栎(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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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非是家中幼子,上面还有两个哥哥,

    兄长优秀,将家中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

    加上樊非年岁又小,自是家里都一贯溺爱着的,便是两个兄长对樊非都很是包容。

    樊非喜欢听戏,家里便也由着他,

    总归不是什么吃喝嫖赌,喜欢听戏还算是个雅致的爱好,

    甚至时不时的在家里搭个戏台子,请些戏班子回来,

    若是兄长们有空了,还会陪着樊非一起听,

    这般爱听戏的樊非,自是听说了倚月的名号,凡是倚月的戏场,更是一个不落下的听。

    再加上出手阔绰,倚月对这个别人口中的“樊小爷”自是有些印象的,

    便是往日里见到了,也不过点头之交,

    樊非也没有提过什么“谢酒”的要求,往往打赏之后就摆摆手,表示不用下台来了。

    适才富商这么一闹,戏园子里一众人等皆是怕事不敢出头,

    甚至连班主都在一旁拦也不是,阻也不是,

    唯独樊非,当众拦了下来,救出了倚月。

    只因当时情况实在难堪,来不及细细谢上两句,

    隔日里,倚月便送了帖子,想当面拜谢,

    只在樊府旁边的一处偏巷等着,

    谁知樊非见了帖子,竟迎了出来,对在偏巷的倚月很是不解,

    甚至将他带进了家门。

    那个时候,戏台子里的戏子并不受待见,甚至在很多富人的眼中,戏子亦不过是个玩物罢了,

    谁知踏进了樊府,一众下人皆是见惯不惯的样子,

    对于自家少爷拉着个男子回来并不稀奇。

    后来才知,樊非爱戏,也爱谱曲填词,

    若是遇上合得来的人,便是把酒对月个通宵也不稀奇。

    倚月甚至还带了礼物,樊非只挥手推辞,只道自己不过是看不惯那些人的做派罢了,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又有何可谢。

    如此一来,二人便有了些交情。

    樊非时不时的会将倚月请到府中做客,二人对词论曲很是投机,

    有时还会遇上樊非的两个兄长,皆是好说话的人,

    更没有因为倚月是戏子之身轻视了去,见和樊非交好,更是有礼相待,

    有时候还会和樊非一起坐在台下,对台上的倚月拍手叫好。

    时日久了,二人便熟稔多了,

    一次把酒言欢之时,樊非无意间透露出家中关心起樊非的亲事,要在城中择选适龄的女子为樊非选妻,

    不知为何,那晚的酒水,在倚月口中,索然无味。

    自那次过后,倚月渐渐疏远了樊非,

    并不是讨厌这个人,

    不过是因为倚月发现自己对樊非有了一些不明的情愫。

    戏曲里常道,

    一见钟情有之,日久生情有之,两情相悦亦有之,

    可那样的情,皆是一男一女。

    樊非是男子,倚月亦如是,

    甚至倚月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对一个男子生了不该有的念想,

    从前知道是朋友间的情谊罢了,直到樊非为自己的婚事发愁,

    倚月方才知晓,一直堵在自己胸口,呼之欲出又压抑许久的感情是什么,

    无非是他,喜欢上了樊非罢了。

    自那以后,倚月便不再答应樊非的邀约,

    连樊府的门都不曾踏入,

    又回到了从前,只守在戏园子里唱戏的日子。

    樊非来找了无数次,皆闭门不见,

    只在自己挂牌唱戏的时候,方才看到樊非在台下坐着,眼底一片青黑,竟是疲累之相。

    倚月有些心疼,甚至很想去问问,

    可心底那股难以言喻的难堪,让他忍了下来,视而不见。

    樊非接连碰壁,渐渐的,便也不再纠缠,也不再来守着倚月的戏场,

    又听说樊非开始议亲了,

    倚月心如刀绞,却是欣慰,自己喜欢的人,总归不似自己这般,总要成婚生子才是正道。

    原本樊非在时,势力不容小觑,戏园子里的人对倚月并不敢招惹,

    可倚月和樊非疏离,许多人都是看在了眼里,更有人捧高踩低的,接二连三的给倚月穿小鞋,

    但这些对于倚月来说,都不重要罢了。

    谁曾料到,有心之人可远远不止戏园子里,

    还有早先想占倚月便宜的那个富商,在暗处观察了许久,确认了倚月和樊非没有了交集,

    方才张牙舞爪的席卷而来。

    富商喜欢男子,尤其喜欢阴柔貌美的男子,对倚月更是垂涎许久,

    之前碍于樊非的势力,不敢对倚月如何,

    可得不到的,总会蠢蠢欲动了些,

    如今得知倚月身后没了靠山,富商哪里能放过这样的机会,连忙收买了戏园子里的人,

    直接将倚月给绑了,还下了春药,青天白日里便要霸王硬上弓。

    倚月挣扎无果,眼见着衣衫被富商一片片撕碎,加上起了药效,

    在富商的淫笑里,慢慢闭上了眼睛,唯余眼角晶莹滴落,

    富商见倚月放弃了挣扎,很是满意,贪婪的摸上了倚月的脸颊,正要继续向下之时,

    房门陡然被砸开,

    紧接着,如雨般的拳头便落在了富商身上。

    樊非来了,

    将富商揍的哭爹喊娘,被手下抬了出去。

    床榻之上,倚月身上只余几片碎布蔽体,

    在模糊的视线里,樊非的眼睛都红了,再三确认倚月无事,这才安心。

    屋子里,只余倚月和樊非二人,

    适才这么一闹,樊非更是让人将屋子给关了,不许再进,唯恐倚月的狼狈之色让别人窥探了去,

    可谁都没曾想,富商还留了一手,

    便是屋内里燃着的香炉里,还有一丛春香。

    倚月本便被下了药,眉眼含春,娇翠欲滴般诱人,

    樊非本来想走,奈何两条腿怎么都迈不动,

    在缕缕香烟之下,床幔终归是被拉了下来,

    遮住了满床绚烂的春光。

    一夜过后,倚月醒了过来,

    身子的不适和眼前赤裸的还在睡着的人告诉他,昨晚发生了什么,

    可倚月并没有意料中的喜悦和庆幸,

    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绝望。

    原先的不告而别,便是给从前月下论戏的情谊一个圆满,

    只待樊非成婚生子,花好月圆之后的许多年里,亦能想起自己曾经有个无话不谈的知己,

    再怎么说,也是个好的念想。

    可如今,

    可如今,

    自己这般,被富商差点玷污了不说,

    甚至还在药力之下,和樊非

    若是樊非醒了,该如何痛恨自己,

    想到樊非会用那样厌恶的眼光看着自己,

    倚月只觉得自己此刻已经心下难受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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