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或许是重逢
“由我来？”
忒休斯看着眼前的魔法师，面上惊愕甚至掩饰不住。
陆历636年，距离魔浆的爆发已经过去了十余年，幸存的人们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根据魔法师这些年对魔浆的研究和计算，如果魔浆继续以这个速度蔓延至全世界，不出三年，他们将再也没有容身之处。
六年前四国已经剩不了的幸存者聚集在一起，正式联合起来，同年忒休斯也依照她曾经说的一样加入了联合为了守护剩余的人类而挥动剑刃。
“你说过的魔浆对你似乎有奇怪的吸引力，我们在之后就这件事也研究过了，”来告知忒休斯这件事的魔法师是王族培养的魔法师中最有天赋的那一个，是已经踏入天才门坎的人，“正常来说人类接触魔浆就会被吞没，魔物没有瞬间被吞没是因为他们的灵魂曾经长期被魔浆影响，所以肉体可以短暂脱离魔浆，也就是说如果有个灵魂和魔浆足够契合的人，是有机会在魔浆中保持自我并杀死位于其中的魔王的。”
“有机会，是吗？”
忒休斯的指甲陷入了掌心之中，这个方法的不确定性大得可怕，别说忒休斯进入魔浆之后能不能杀死魔王了，按这个魔法师的说法，就连忒休斯能否见到魔王都是两说。
“抱歉，但是我们实在没有更多时间去研究更为稳健的方法了，”魔法师的表情有些愧疚，他很遗憾自己无法参透这魔浆的奥秘，“而能执行这个计划的只有你，只有你成功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我的灵魂和魔浆足够契合，这听起来可不是什么好事。”忒休斯苦笑道，谁会乐意听到和一个几乎要彻底毁灭世界的东西和自己灵魂相似啊。
“其实也不能算是和魔浆足够契合总之，如果你愿意尝试这个成功率低的可怜的计划，我们会竭尽全力为你在魔浆上开一道缝隙供你通过，保证你至少不会在外面就被完全吞没，那之后的事情就要靠你自己了。”
忒休斯没有任何理由拒绝，成功率再怎么低也不等于零，如果犹豫着拖拉着等世界真的被魔浆彻底覆盖了，那个时候成功率再高也没有可以执行方案的人了。
握着四国联合赐予的怪异的剑，忒休斯看着魔浆，紫黑色的粘稠液体翻涌着。这还是忒休斯难得这么近距离地看着魔浆，绝大部分时候她都躲魔浆躲得远远的，如果不是为了掩护平民撤离她一般都会和魔浆保持安全距离。
忒休斯看着浮在半空的自己，和在远处的那群魔法师，在这里的魔法师应该就是存活下来的全部了。
咕嘟，咕嘟，魔浆翻涌着，此刻仍然在从中央流出浆液。
魔浆的中心好像一个漩涡一般，要将忒休斯吸进去。每次和魔浆距离接近，忒休斯都会感受到莫名的恍惚，就像是马上要接触到一个哪怕失去肉体灵魂依然能让她发出共鸣的人一样。心脏砰砰跳着，让忒休斯又一次想起了那个遇见生命中阳光的白日，她不明白这激动的感觉是因为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还是因为要见到了久别的人。
魔浆裂开了一道口子，魔法师们离得太远，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忒休斯只觉得刺眼，那其中似乎有着和日光同样灼伤人的光芒，原来魔浆内部是这么光明的样子吗？
忒休斯握着剑轻盈一跃，离开了魔法师们为她搭建的魔力平台，投身入汹涌的魔浆之中，投身入过于耀眼的光明之中。
有那么一瞬间忒休斯感觉自己的眼睛看见了两种景色，魔浆内部真实的模样，魔浆内部虚伪的世界。真实的模样一闪而过，无边无际的紫黑色魔浆将一个少女包裹在其中，正如最开始的幸存者所描述的一样，那个魔王阿黛尔一身白色，无论长发还是长裙都与这黑暗的世界格格不入，是魔浆中唯一一抹亮光。
随后忒休斯眼前的景色变回了那个虚伪的世界，在忒休斯要坠落的地点是一个热闹的小城市，而刚刚白色少女所在的位置则变成了一个黑发的普通少女，
胸腔中的共鸣告诉忒休斯，就是这个人没有错。
忒休斯在剑上蓄满了魔力，以迅雷之势自空中劈来，下坠时剑芒裂风的声音让忒休斯眼前的耳边的所能感受到的一切都模糊了起来，眼前只看得见那个吞噬世界的罪魁祸首。
终于察觉到异样的黑发少女抬起头来，看着从天空的裂痕中坠落下来的女性，不敢置信地睁大了双眼，手中原本抱着的东西全都散落在了地上。
忒休斯和黑发少女对上了视线。
少女似乎很少完全睁开双眼，也很少让阳光像这样直直照入双眼，本来看起来像是黑色的双眼在光明之中散去了一层阴霾，露出中药一样的深棕色。在这双眼睛中，忒休斯也看到了自己的身影，看到了自己在那一瞬间错愕的表情。
剑劈歪了，这十分罕见，忒休斯在剑方面天赋极高，在她练到没有提升的空间之后，这种劈外了的情况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忒休斯不作他想，将深嵌在水泥地里的瓦沙克拔了出来，下一剑力求在少女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刺穿她的心脏。忒休斯不知道如果在这个世界多留一段时间会发生什么，她现在只想速战速决，外面的世界经不起太多的等待。
随后忒休斯感觉自己的耳边响起了命运尖锐的嘲笑声，接连刺了好几剑，每一剑都是朝着这少女的心脏去的，可是每次都是堪堪擦过了她的身体，顶多留下一点小小的伤口。
忒休斯感觉自己的额头要爆青筋了，双手将长剑高举，准备干脆一剑用尽力气将这人能躲避的范围全都劈烂。
“等、等等！我们谈谈，我们谈谈行不行！”少女吓得半死，还没从地上爬起来，无力地抬手阻拦。
“不行。”
几乎要夷平附近街道的一剑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