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再遇

    锋芒自忒休斯眼前刮过，她睁开眼一看，自己左半边的一缕长发被斜着切了下来。

    西弗将剑归入剑鞘，丢入了忒休斯怀里。

    “从今天开始，温特帝国骑士团的骑士忒休斯死在战场上了，你这无名骑士随便去哪吧。只记得一点，你要坚定不移地践行你的正义。”

    忒休斯看着自己被斩落的一缕金发，良久之后才开口道：

    “西弗先生，哪怕你把两边都切掉呢，只切一边看着就像有个奇怪的大豁口一样，我一会还得自己想办法修整发型。”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孩子这么多嘴。”

    走出军营的时候，忒休斯看着自己手上的剑，心中感谢西弗。她原本的剑已经断了，都要脱离骑士团了还开口朝长官要一把剑忒休斯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她本来是打算自己赚钱去买新的武器的。忒休斯这两年在骑士团中没留下什么钱，为数不多随身的钱袋子也在战场上遗失了。

    这么一想，混得真是有够糟糕的，现在忒休斯的钱袋子比自己刚来布萨城的时候还干净。

    正当忒休斯脑内的思绪和自己的未来一样乱的时候，一个稚嫩的童声叫住了她。

    忒休斯感觉自己见过她，虽然只有一面，但这孩子和迈亚的长相一样特殊，两人就像是一黑一白的对照组一样。迈亚的黑发和深棕色近黑的眼睛单拿出来在这个世界都是存在的，但唯独两者组合在一起实在是没人见过，或许追溯到陆历之前有人是这样的长相吧，也因为她长相的特殊很多人一眼就能认出她来。

    至于这个小姑娘，看见她外表的人第一反应应该是，这孩子就像一张白纸一样。

    此时距离忒休斯上次见到她已经过去七年，那个时候这个叫阿黛尔的姑娘还只是在迈亚的披风下冷漠看着周遭一切的小孩子。阿黛尔的生长速度似乎格外的慢，忒休斯都已经从一米三的个子长到一米七了，可这孩子只长到一米四。

    也不是在说她太矮之类的，只是忒休斯隐隐觉得，阿黛尔不该只是这个身高，现在她年纪应该比忒休斯还大，按理来说早就过了长个子的年纪。

    看外表也不像是迈亚平常饿到她营养不良所以才显得矮小的缘故。

    怎么说，这更像是她难以继续成长下去，就这样在此刻定格了的样子。

    说起来，为什么没人提起过迈亚身边还跟着一个长相同样特殊的孩子呢？

    想到这个疑问，忒休斯突然感觉眼前模糊不清，好像被那双如明镜一般的半透明浅色双眼吸了进去。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阿黛尔看着在自己面前眼神开始涣散的忒休斯，终于说出来自己想问的，“或者说你是不是在哪里和迈亚她见过？”

    像是被什么控制住的忒休斯摇晃几下，回答道：

    “七年前，我见过你，在卡迪马村。”

    阿黛尔眼睛微睁，想起来了，哦了一声说道：

    “你是那个叫忒休斯的人，被神明祝福的孩子。”

    忒休斯露出了一个呆愣的表情，女孩想了想，揉搓了几下脸颊，也摆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表情，连细节都没有任何偏差。

    就像是照镜子一样，忒休斯意识模糊不清，只能凭借本能作出反应，露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而阿黛尔也做出了一模一样的表情。

    阿黛尔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问道：

    “你为什么要露出那样的表情，请教教我吧。“

    “为什么……因为你能完美模仿我的表情，这个一般人做不到吧？”

    忒休斯看着阿黛尔，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意识逐渐漂远。她紧张地眨了眨眼，太近了，女孩为了观察忒休斯甚至已经凑到面前了，连彼此的鼻尖都快碰上了。

    阿黛尔点了点头，她看起来像是想继续问下去一样。

    “阿黛尔，我应该说过在这里不要乱跑，很危险。”

    不远处树影之后，迈亚的身影出现了。阿黛尔撇了撇嘴，表情鲜活如常人，扑到了迈亚的怀里撒娇。

    “这个少女，感觉很眼熟，”迈亚看着恍惚的忒休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我好像前几天刚在哪里见过她？”

    “在战场上你救下来的人之一，而且还不止。”阿黛尔暗中打了个响指，本就已经快失去意识的忒休斯在这一响后彻底晕了过去，倒在了地上。

    “还不止，什么意思？”迈亚皱眉看着忽然晕倒的忒休斯，她并没有注意到阿黛尔那些小动作，用魔力直接抬着忒休斯让她靠在了树上。

    “我有种感觉，和她灵魂相近的感觉，”阿黛尔攥住了自己胸口处的布料，眼神沉沉，“一般就算双胞胎也不会相近到这种程度，迈亚你可以看成千百万人中挑不出一个的灵魂伴侣，或者灵魂上的敌人？都差不多就是了，总之像是命定的一样。”

    “就像我在你身上感受到的一样？”

    “有些相似，但是不同。”

    迈亚和阿黛尔本就是共享一个灵魂的同一人，相通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在除了她们以外还能有人如此相近，那说明这个人和迈亚最原本没有分开的灵魂就天生相似到可怕的程度。

    这种相似可以做出很多事，她们会天然生出某种亲近感，在特定情况下，她们甚至可以互相影响着打破两边原本的命运轨迹。

    比如让原本扩张替代已成定局的小世界走向彻底的毁灭。

    这样一个特定的人纵观陆历都不一定能找到一个，而找到了，则会将原本的未来全部打碎重塑。

    阿黛尔眼神发冷，与她稚嫩的外表全然不符，喃喃道：

    “是吗，这就是所谓的神灵的恩赐啊。”

    “阿黛尔？”

    “没什么，把她留在这里我们先走吧，不是还要赶到下一个地方吗？”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逐渐远去，忒休斯依然昏迷着靠在树上。

    而在一旁看着一切的幻影忒休斯，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

    因为她原本的记忆中并没有这段对话的发生。

    不，与其说是没有发生过，应该说是不该发生在她十四岁的时候。在忒休斯原本的记忆中，她是在七岁那年和阿黛尔有过这段对话的。在围观七岁那年的相遇时忒休斯就一直觉得缺失了什么，现在她想起来了，正是缺失的这段对话。

    看来这个时候的阿黛尔就已经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纸一样的孩子了，忒休斯脑内不断猜测这边的阿黛尔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以防在外面被阿黛尔再次更改记忆还没有一点防备。

    这种经历她已经不想再多经历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