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终局
所以说，阿黛尔的魔浆吞噬世界的行为，本质上其实是为了变更世界。
如果忒休斯没有阻拦，那么魔浆内的世界会吞噬所有人，灵魂会在其中拥有一个与原本世界相似的新的归宿，就像忒休斯的哥哥一样。
“忒休斯……”
“我记得阿黛尔曾和我说过，世界不需要谁来拯救，”忒休斯心中和瓦沙克交流的声音平静到一个诡异的程度，“打着拯救世界的旗号，当然也只是为了拯救还保留着自我意识的自己。对阿黛尔来说，这样的更迭就像伊斯所说的一样，无序到凝结一个混乱的核心，这都是世界的正常更迭进程，而被这个核心世界吞噬的人，则是换了一种方式生存下去。”
忒休斯扶额，感觉自己头逐渐痛了起来，看着一旁担忧的迈亚，心情越来越糟糕。
从最开始对抗一个吞噬世界的魔王，到变成直接阻止一个世界的重启，总感觉肩上的担子忽然沉重了不少。
“我总觉得似乎让阿黛尔这么重启下去也……”
“外面的吞噬进程已经停止了，”忒休斯打断了瓦沙克有些打退堂鼓的提议，“既然能停止，就代表重启进程并不是完全不能阻拦的，那么我要做的事情就和原先没有差别。”
现在的世界核心是迈亚，想办法结束她的生命，结束核心的扩张，结束世界的重启进程。
忒休斯能明显感受到，迈亚与自己的目标是一致的。
如果说在内部的时候阿黛尔还试图阻拦，那么现在就完全是在推动这个进程，帮助忒休斯一同结束这个已经没人期望存在的新世界了。
有朝一日，让这条偏离的河流回归世界。
代价同样包括了迈亚自身的毁灭。
忒休斯的手指捻着实验记录的一角，低着头让人看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每一次接触到恢复记忆的契机，都叫忒休斯矛盾非常，这次她想起了曾经在一个称不上现实的世界中和迈亚的对话。不是作为世界核心的阿黛尔，也不是现在没有全部记忆的迈亚，而是做出了一切选择的最原本的迈亚。
迈亚看忒休斯在想些什么的样子，闭上了嘴，乖巧地在旁边抱膝坐着，等她回忆，等她一遍又一遍坚定自我。
想起了那些对话的忒休斯苦恼地长叹一声，转头问迈亚：
“我可以打你吗？”
问的还很真诚，听见她问题的迈亚表情都凝固了。
迈亚同样真诚回答道：
“我觉得现在应该不太行，以咱们俩的实力差距我可能会死在你的一巴掌下说到底我做错了什么你要打我，实验记录里的伊斯虽然是和我同乡的前辈，但也不至于迁怒到几百年后的我身上吧？”
“不是迁怒，我确信我没打错人。”
“哎呀，哎呀”
好吧，现在确实不太行。
等这个世界真正能回到正轨的时候，有的是机会给忒休斯暴打玩弄别人感情的罪魁祸首一顿，到时候一剑戳死她也不会再有世界的力量阻拦。
忒休斯起身，牵着迈亚的手将她一同扯了起来，手上的那本实验记录被她丢回了储存空间中。
透过窗户，照入图书馆的光线越来越弱，再不离开的话，深夜的卡布里城会出现更多的危险。虽然以两人的实力足够在黑夜中保全自身，但混战时难免有什么意外，就像摩根娜提醒的一般，她们越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越好。
多亏了最开始罗达村的魔法阵给她们省了一大段路程，这一路过来等到北国的时候大概正好是刚入秋的时候。要是在卡布里城多拖拖，路途中再遇到什么意外，在入冬的时候前往那个苦寒的地方指不定要冻死在半道上。
没和赫德利特告别，忒休斯二人直接离开了图书馆，通往图书馆三楼的门紧闭，显然对方也并不希望她们多做打扰。
出了图书馆，忒休斯看见不远处倒在地上的人，因为惊讶而瞳孔微缩。
是那个逃走又折返的魔族少年，本来他一路能赶过来就是因为忒休斯她们在身后保驾护航，而一个人离开，结果可想而知。
可他虽然那时候从图书馆跑走了，也应该没有离开这片区域才对，他应该还身处在魔法之中，现在这一身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忽然那少年身体一抖，忒休斯下意识抓着迈亚的手臂往自己怀里一揽，后撤几步远离了那个魔族少年，剑也在这个过程中伴着寒芒出鞘。
他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眼中是无法寻得自我的迷茫，忒休斯上次见到这个眼神还是在库拉夫城那狼女的身上，还未完全陷入疯狂，但这种迷茫是失去自我的前兆。
迈亚也迅速明白了现状，手一挥让少年身上的鲜血自己变成锁链，死死将他禁锢在原地。
在发现自己无法挣脱的时候，魔族少年失去理智咆哮了起来，发了疯往外冲，此前没怎么用过的魔息一同暴涨。迈亚头上冷汗冒了出来，她耳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锁链不堪重负的喀吱声，这男的蛮力这么强为什么早先被打的时候不用出来？
忒休斯迅速闪至少年的身后，她正想一剑斩落他的脑袋，可他身旁忽然光芒大增，几乎要将图书馆外照得亮如白昼。离他最近的忒休斯感觉自己的手臂正被光芒烧灼着，就像是在盛夏的正午中泡在海水里，身上晒伤的地方被盐水不断刺激。
真不知道该说这少年运气好还是坏，还有自我的时候弱的几乎没有自保能力，被混乱影响之后倒比卡布里城的居民们更加幸运，像狼女一样掌握了些许概念的力量。
不过无论他幸运或者不幸，终局都只有一个。
这个少年被混乱同化，他没救了。
他身上的鲜血锁链也被光芒晒化了，落了一地，但显然他也没能彻底掌控这种力量，光芒同样灼伤了他自己。
如果遇到了其它人，说不定能保住性命吧。忒休斯毫不留情直接让风刃斩下了这少年的头颅，滚落在地上的头颅双眼圆瞪，还残留着疑惑与不甘。
“走吧，趁天黑之前。”
忒休斯默哀片刻后，不再多分给尸体一个眼神，带着迈亚离开了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