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这下子，她又犯了难。
总之先吃饭。
今天季书言有事要忙，不过来找她。
她自己慢吞吞朝食堂走，这个点，食堂已经开始打折，她买了两块披萨，在外边随便找了块草地，晒着太阳吃。
披萨味道不错，她大口大口吃完，把白色餐盒扔进垃圾桶。
正要回去，她居然看到了李新然。
李新然脚步匆匆，一开始没看到她，走到跟前了才一愣，笑着跟她打招呼：“吃完了？”
程嘉仪也笑笑：“嗯。”
李新然像是不想多说什么，略一点头，离开了。
程嘉仪站着，看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叹口气。
她还是没好意思问。
往办公室走的路上，她想，要不就这样吧。
纠结什么呢。
如果真相不是自己想要的，难不成还要再跟他分手？
他没必要骗自己。
不管他跟自己复合的契机是什么，他总归是想跟她在一起的。
他不是那种为了气别人故意跟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的人。
晚上回到家，季书言在厨房做饭，程嘉仪拿了些零食，一边吃一边看视频。
季书言喊她吃饭时，她刚好吃光了一袋板栗仁。
她把包装袋扔进垃圾桶，就听季书言问：“过两天放假，咱们出去玩吧？”
放假？
程嘉仪楞了一下。
哦，对了，好像是要放假。
这儿总是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假期。
程嘉仪拿起筷子，懒洋洋应付：“好啊。”
季书言拿眼瞟她，“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她歪着头想了想，最后晃晃脑袋：“想不到。”
季书言捏着下巴看她，像是有些讶异：“你来这儿这么久了，都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程嘉仪低头吃饭，语气很平淡：“你是知道我的，能不出门尽量不出门。”
季书言点头表示理解，又说道：“想不想去看极光？”
他没什么表情，像是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一样。
程嘉仪却马上抬起头来，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光：“好啊，去哪看？”
季书言嘴角微微挑了一下，“罗弗敦群岛，知道吧？”
程嘉仪点头，脸上难掩兴奋，“知道，什么时候出发？”
季书言笑着看她，“大后天吧，一放假咱们就走。”
“好！”程嘉仪郁闷了好几天，这会儿陡然变得欢乐起来。
她一直都想去看极光，但是一个人又实在懒得去，原本就是不爱出门的人，更别提是在异国他乡。
晚上她一直在看旅游攻略，季书言先洗了澡，又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才去洗。
等她洗过澡走进卧室，看到季书言斜靠在床上，正在看手机。
她走过去，掀开被子钻进被窝，季书言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拥入怀中。
她往他怀中拱了拱，缩在被子里，脑袋靠在他胸膛上，呼出的气息轻轻拂过他的胸口。
他觉得有些痒，稍微躲了一下，她困惑地看他一眼，他马上不动了，手捧住她的脸，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程嘉仪，”他轻轻唤她的名字。
“嗯？”她有些困了，没有抬眼，只是轻哼着回了一句。
“你这两天到底怎么了？”季书言一下一下抚摸着她柔顺的头发，低头看她。
程嘉仪扯起嘴角微微笑了笑，“没什么。”
她已经决定不再追究这件事了，没有什么意思。
刚听说的时候，她挺震惊的，心里也涌上了一种不确定感，可是她后面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
季书言低头，看她乖顺地闭着眼睛趴在他的胸口，忍不住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
她闭着眼睛，抿了抿嘴角，眼睛弯弯，像是带了些笑意。
季书言只觉得心里一阵柔软。
他低头，在她眼睛上连连啄吻了好几下，这才关了台灯，抱着她睡着了。
又过了两天，没什么事情发生。
程嘉仪一直在网上看着各种攻略。
两个人出门的行李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一切准备好，就待放假那一天，他们就可以出发了。
然而放假前一天的晚上，季书言却接到了一个电话。
那时程嘉仪正在书房看书，等她走出来后，就看到季书言坐在卧室的床边，手肘撑在大腿上，脑袋下垂，一声不吭。
程嘉仪觉得不太对劲，走过去，蹲在他面前，问：“你怎么了？”
季书言抬起头来，眼眶微红，声音有些颤抖：“程嘉仪，我得回国。”
程嘉仪大惊。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季书言这个样子。
他手指微颤，满脸麻木，神色黯淡憔悴。
她伸出手来，摸了摸季书言的脸颊，安抚他道：“你先不要着急，要回国的话，咱们得先赶紧买机票。”
她没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然而季书言停顿了片刻，主动跟她说：“我爸，我爸出车祸了。”
他看着程嘉仪，脸上的表情有些迷茫，声音沙哑，“我姑姑说，他快不行了，程嘉仪，我怎么办啊？”
程嘉仪心突然绞痛起来，“叔叔他……”
季书言摇摇头，突然恨恨的：“我跟他说了不要他骑摩托车！一把年纪了，为什么……”
他哽咽住，再也说不下去。
程嘉仪抑制不住地浑身颤抖，眼眶跟着发酸，“我们赶紧回去，我收拾行李，买机票，你不要胡思乱想，现在医学那么发达，肯定会没事的！”
季书言眼神呆愣愣的，颓然望着她，一言不发。
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开口道：“你也回去吗？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程嘉仪正蹲在地上，把之前装好的行李翻出来重新收拾一遍，护肤品什么的全部拿出来，不准备带了。
听到他说这话，程嘉仪转头看着他，目光很坚定，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量：“你别说话了，我怎么会放你一个人回去呢？再说了，叔叔之前好歹也收留了我挺久的，我也该回去看看他。”
季书言凝眉看她。
头顶的白炽灯不算明亮，光线有些惨白，程嘉仪就蹲在灯下，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纤细瘦弱，似乎弱不禁风。
然而这个姑娘现在却撑起了他的半边天。
他坐在那里，像是被钉住了，一动都动不了。脑子乱糟糟的，想了很多。
出国前，父子俩的对话突然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怎么这么突然要出国？你就准备把老子一个人扔在国内了？”
“不突然，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这还不突然？你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老子，现在才通知我！”
“跟你说了你又不懂。”
“我是不懂，我就知道你要把我扔下了，这几年我要怎么过？你以后还回不回来了？你这是不要老子啦！”
“爸，我就是去读个博士而已，三年多就回来了。”
“三年！三年还不够久吗？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你怎么能把我丢下？”
“爸，你才60而已。”
“所以呢？”
“还很年轻啊。”
“你少废话！要万一老子出了点儿什么事儿，生病或者出了点意外怎么办？谁来照顾我？”
“怎么会，你身体都是好的很吗？再说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你要是想我了，我回来就是。”
——
那天的谈话，父子俩人不欢而散。
过了没多久，季书言就出国了。
其实过年前他有问过他爸，还回不回国过年，他爸当时骂骂咧咧咋咋呼呼的，说什么看见他就烦。
季书言当时正好想跟程嘉仪一起过年，也就真的没有回去。
如果这次他爸挺不过去，他不会原谅自己。
第二天一早，他们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季书言一夜没睡，两眼无神脸色苍白，下巴上有细微的胡茬冒了出来。
他坐在程嘉仪身边，程嘉仪拿手轻轻拍他肩膀：“你休息一会儿吧，晚上就能到家。”
他摇摇头，眉宇间尽是痛苦。
程嘉仪看他这副样子，心里难受得不行，她也不好多劝，只能默默地陪着他。
一直折腾到晚上10点，他们终于到了医院门口。
两个人都风尘仆仆的，尤其是程嘉仪，她的头发长，刘海黏腻腻地趴在脑门上。
季书言已经恢复了些理智，在医院门口，他对程嘉仪说：“你去附近找一家像样的酒店，开间房，去洗个热水澡，今晚好好休息一下，这儿就不用你了。”
程嘉仪上前一步，抓住季书言的手臂，有些急切地说：“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下？”
季书言笑着看她，脸色惨白，嘴角那一抹笑看着怪渗人的：“你能陪我回来，已经是给我最大的帮助了，再说了，也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情况，两个人不能一块儿熬夜，你先休息休息，说不定明天就用到你了。”
程嘉仪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再争了。
他们两个只拉了一个行李箱回来，程嘉仪从季书言的手中接过行李箱，后退了两步，又交待道：“有事儿马上给我打电话，我会马上赶过来。”
季书言对她点点头，声音沙哑有气无力：“去吧。”
程嘉仪心疼，但也没办法，回身走了。
她在医院附近找了一家连锁酒店，幸好还有空房，进入房间后，她呆呆地坐在床前，并没有去洗澡，而是拿着手机，低头摆弄，犹豫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把手机丢在一边，没有问。
要是有什么事的话，季书言肯定会通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