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国殃民之色
苻升却毫不买账。
姜窈左右觉得自己对于苻升的好感度控制得不好,怎么苻升变得这么激进了?
姜窈只得又哄道:“王上,你稍等我给赵王说几句话。然后我们就可以回燕京,再不出燕京。”
苻升显然是被这句再不出燕京震慑到了,他难得退让,摸了摸姜窈的头轻轻地道:“好吧。尚书,孤等你。”他复又冷冰冰看了苏秦一眼,“好自为之。”说罢转身而去。
内室中,终于只剩下了苏秦和姜窈两个人。
姜窈仔仔细细打量着这个从前的枕边人,俊朗的容颜依旧,他是与生俱来的王上,虽说是战败了,但是整个人的气度都没有分毫的改变。只是姜窈心底总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已经做出了决定,这一次,就是他们相见的最后一面了。
目的就是给这个骄傲的男人狠狠一击。
要不然反倒是,脏了她的手。
“王上。其实臣很了解你的心思。”姜窈凑近了些,语调平平淡淡的,“您放心,我答应您,今日一旦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碍您的眼睛。”
苏秦勾唇,“姜尚书,你不必如此。你大老远过来,当真只是为了惩治孤的太后和皇后吗?你以为,孤真的会信。”
“说罢,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苏秦清爽地坐下。
姜窈眨了眨眼睛,支着下颌,“我只是为了还燕国王上一个顺水人情罢了,这是我欠他的。您信不信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伸出手,勾了勾苏秦的衣裳,唇畔的笑容不减,“王上,您变得清瘦了。”
“离孤远点。”苏秦拧了拧眉。
“但愿王上几日之后,还能说出同样的话来。”姜窈偏倚着身子,她自顾自倒了杯酒,笑:“王上说过,若是想要喝酒,来找您讨要即可。我今日来,就是为了跟王上告别的。”
苏秦不置可否。他倒不是一个吝啬酒的亡国之君。
苏秦这儿的酒当真好喝,姜窈只觉得浑身有了劲头。
这股酒劲甚至能够绕梁三尺,不愧是七国之强赵国珍藏的美酒。
甚至单论酒的话,还在燕国之上。
“王上不痛饮三杯吗?”姜窈含笑看向了苏秦。
苏秦皱了皱眉,“你还有什么事?“
玉白的柔荑夹着一张纸张,姜窈抓起了苏秦的手掌,并且打开,她在他的耳边笑了笑:“王上,这是臣送给您的,最后一份大礼。您等臣离开邯郸,就可以打开看看。”
肌肤的触感这种感觉虽然转瞬即逝,但令苏秦非常不舒服。
“姜尚书,你以为对苻升的那一套,在孤身上也管用吗?”苏秦低低的,嘲讽道。
姜窈捂着嘴,反倒是有些想笑,“在战场上您是燕王殿下的手下败将,没想到在女人身上,也喜欢争个高低。”
她在故意激他。
姜窈香甜的气息在苏秦耳边一点一点地吐出,“让臣来猜猜王上来恼怒什么?王上是在懊恼,在确认臣不是温美人之后,王上还是被臣所吸引?还是说,王上就是难以忍受,处处都被燕国王上压过一头?”
系统:【666就完事了】
苏秦骤然紧扣住了姜窈的脖颈。力道甚至想要杀死人。
“喝了酒不要说浑话,孤一样有能力要了你的性命。”苏秦冷着声警告,“不要以为孤是苻升,会对你百依百顺。”
玉白如霜雪的肌肤很快就留下一片印记,混合着,男女低低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在安静的内殿中尤为突兀。
“你若是要来设计孤,就从这儿滚出去。”苏秦的声音冷硬了很多。
“你们越是这样。”姜窈却毫不害怕,偏着头,勾唇妩媚一笑,“嘴上虽嫌弃,身体总是诚实的。可惜今日,臣不能再答应王上,因为我是,燕国的臣子。”
苏秦听到这句话,仿佛整个身子都战栗,眼神是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淡笑。
“你既然记得自己是燕国的尚书,那为何定要和孤告别?”苏秦掐住人的手指微微用力,凉凉一笑,“孤没有猜错的话,孤和你毫无半分关系。从前是,以后都是。”
姜窈后退一步,缓缓移开了苏秦的手指。微微一笑道:“赵王啊赵王,臣今日第一次觉得,您当真是有些蠢。”
“我要和谁告别,您如今都是阶下囚了,与王上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切的一切,不过在于她的一时兴起罢了。
“姜尚书若是再不走,恐怕就赶不上苻升那混蛋了。”苏秦也说不清楚自己是在想些什么,只是有的东西,终究都是镜花水月,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远远躲着。
他下了逐客令。
“嗯,我知道。”姜窈有些不舍的收回目光,她勾唇,笑得安静,“再见,王上。最后这一杯酒,臣是祭拜您的。”
说完姜窈就把酒盏倒扣,酒水倾洒在了光洁的地板上。
苏秦脸色难看得像是一张纸。
旁边的侍卫得了命令,护送姜窈出去时,就在隔扇缓缓关上时,姜窈蓦然动了动唇,朝后头瞧了一眼,她含笑道:“臣祝王上长命百岁,孤家寡人一世,享无边孤寂。”
话音刚落时,几乎就与记忆里重叠,章华殿的大门被永远关上。
苏秦打开了折扇,修长的手指缓缓抚过,他掀唇,凄惨地一笑,低低地道:“——姜窈,你若不是燕国的人,孤真的会,杀了你。”
“怎么这么久?”在郊外的十里长亭,一见到姜窈,苻升第一时间就过来了。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拢紧了姜窈身上的披风,“姜尚书身体单薄,赵国苏秦,已是强弩之末,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苻升的嗓音很温柔,也很包容。仿佛不管姜窈做的是什么,他都有能力为姜窈撑腰。
姜窈神秘地眨眨眼睛,“臣没事。只是如今这赵国邯郸,不费一兵一卒,算是殁了。”
“尚书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赵王交出王位?”苻升的眼神很宠溺。
姜窈低低的一句一句地道:“臣并没有做什么。只是臣可以做的,也只是一个女人可以做的,毁掉他的意志,趁着他病,要他的性命。”
不知是不是错觉,苻升总觉得姜窈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有些解气的意味在里头。
她在撒娇。
苻升有一搭没一搭地勾了勾唇。
“走吧。”苻升温柔道:“从此以后,赵国的事情就别提了。我们好好在燕京共治天下。”
“嗯。知道啦。”姜窈温温柔柔地应了一声,脑子里回转着苻升的这几个字,……共治天下。
也不知道,是怎样一个治理的方法呢?
左右的内侍都默契地退后到一边去,如今……王上与尚书如此这般,都已经不再是秘密了。
而在姜窈离开了赵王宫后,姜窈留下的内侍前来面见苏秦,“王上,姜尚书与燕王已彻底离开邯郸,姜尚书留给王上的书信,王上也可以看了。”
苏秦原本不想看。他嗓音凉凉的问:“不过是异国的臣子,有什么好看的?”
内侍却很坚持,“王上,尚书说过了,您想要的东西,您看看,不会后悔的。”
苏秦冷哼一声,“她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
内侍也就不再多劝了,只是临走时,撤走了餐食,却把那姜窈留下的纸张也留下了。
苏秦本来是打算径直烧掉,只是鬼使神差的,在临睡时,苏秦竟还是拿起来了略读几个字。
只是很快苏秦便沉浸在深深的震惊中。
纸张上没有写什么,但是却写清楚了,苏秦赐予温姒玉环时,是在邯郸东街的玉器铺子做的,
……姜窈怎么会知道这些?苏秦非常的震惊。
苏秦慌乱的朝后翻了几张出来。
后面如此种种,就写的更细了,比如苏秦一周会叫几次让温姒侍寝,他们会在哪里。苏秦会因为什么事发脾气,甚至于包括,
最后姜窈在纸张上画了一张鬼脸,她在哪里囚禁的苏秦的太后与王后。
只是,但是他们却死生不复相见了。
姜窈在报仇。
这是苏秦的第一反应。
……所以,就只剩下了一种猜测吗。
温姒,真的没有死。
姜窈,之所以言行举止能这么像温姒,她真的就是她!
“啊……”苏秦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半跪在地上,发出了痛苦的哀鸣。
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想的。
……姜窈,真的是姒姒?
他根本就不相信,可是证据在他跟前,他不得不信。
除了姒姒,又怎么会有人知道他当年赐予她的玉环是出自邯郸哪个工匠之手?又有人会对玉容宫,还有邯郸都这么熟悉!
苏秦蓦然想起来苻升说过的话,……有没有一种可能,温姒就是姜窈呢?
之前被他亲自弄丢的人,又回到邯郸来了。
但是他,……他又做了什么?
他再一次亲手,将她送到了苻升的床上。
苏秦抱头,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中。
就在那一刹那,左右的侍卫、心腹却瞧见,他们的王上,苏秦的一头黑发,在一寸一寸的,变成雪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