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章皇圭
“有道理!”墨子点点头。
“你想参与群雄逐鹿这个大棋局中?”墨子立刻敏锐的觉察到张云的心思,睁大眼睛看着他。
“嘿,求人不如求己!这个世界,没有掌控的实力,只靠游说是困难重重的,先生应该深有体会。要真正推行自己的主张,唯有自己能够当家做主啊!”张云解释。
“可是,争霸天下不是要死很多人?”墨子不解。
张云奋然道:“与其让自私残暴的君主掌权,不如自己参与!这个时候,就要有舍我其谁的胆魄和勇气。这个天下已经病入膏肓,唯有挖去毒疮,割去腐肉,注入新的血液,才能重获新生!怀救世之心,行霹雳手段,以武止戈,以暴制暴,才能扫荡雾霾,还一个朗朗乾坤!”
墨子呆坐案边,看着墙壁上雕刻的精美花纹发怔,喃喃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了!”张云看着墨子的眼睛,知道他心里有些迷茫。的确,墨子对贫苦大众怀着悲悯之心,想改善良这种状况,他在列国之间奔走、游说,但是他心里从来没有过参与争霸天下的想法。突然有一个人告诉他,你必须参与进来才有真正实现抱负的希望。可想而知,这对他是多么大的震撼和冲击。
“即使最无能的小国诸侯,也不会轻易的放弃手中的权势,唯有铁血和武力!当然,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我们可以尽量采用柔和的方式。”张云道。
“成君来看我,其实是想让我为你效力?”墨子盯着张云。
“我初为封君,正是百业待兴之际,我国虽小,亦有三邑之地。如蒙不嫌弃,孤愿拜先生为邿邑令,墨门诸弟子均可至此,一展先生之抱负。另外,孤将在郕城建一所墨子学宫,请先生为祭酒,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此言当真?”墨子震惊。
“先生仁德之名传遍天下,墨门勤生薄死、为信仰而殉身赴义的精神正是我等为激励部属所倡导的,孤真心实意邀请先生!”张云郑重说道。
“成君已经拜儒门子思为国师,如今又厚待于我。墨儒向来敌对,你不怕我们一见面就吵起来吗?”墨子似笑非笑的道。
“无妨!”张云微笑:“治国之道,须兼容并蓄。尊师虽是八儒之一,却是简朴敦厚,生性洒脱,和先生虽然政见有所不同,却俱为坦荡之人,既无私仇,仅口舌之争又何妨?先生勿忧!”
“也好,”墨子点点头,站起身来:“离开宋国,我们走吧!”
在张云离开沃宫勤政殿不久,子韦就求见了皇喜。
“先生见我,必有要事!”皇喜高兴的起身:“请赐教!”
“嗯,”子韦手捋颌下银须:“成君面相极贵,大人可以多加笼络!”
“噢?”皇喜吃了一惊:“从来没有见到先生如此评价一个人,那到底有多富贵呢?”
“嘿嘿,此天机不可泄也!”子韦狡黠一笑:“你知道这点就行了,若是信老夫的话,今后自然会明白其中的好处!”
“对对!”皇喜连连点头:“先生之金玉良言,我定会牢记于心!”
他沉思一下:“本来我说待事成之后赠成君一边邑,现在看来要提前给了。嗯,可惜我兄弟两人皆无女儿,就择一族女为成君之妾吧!先生看这样可以吗?”
“嗯,”子韦点点头:“他是一个重情义之人,你待之以诚,他自然会有回报,具体的你看着办吧!”
“是,我明白!”皇喜欣然道。
子韦告退,皇喜很快召来弟弟皇卓,两人商议一番。
此刻,商丘城南的一处宅院中,皇圭正在喝闷酒。
他是皇喜的堂兄,能力平庸,只是一个下大夫,官职为门尹,掌国门事宜。
二十多年前,两人的祖父皇缓为右师,皇喜的父亲只是一个中大夫,而皇圭的父亲皇怀为司徒。
可惜自从父亲过世,皇圭的家道就渐渐中落了,而皇喜因为才能显著而逐渐崭露头角,被祖父着力培养,十年前,皇喜升迁为司城。
今天,皇圭心里很着急,以前和皇喜关系还算亲近,不过去年他倒台,为了不惹火上身,他很快的和皇喜划清了界限。
谁料人算不如天算,皇喜这么快就杀回来了,眼看他又要重掌大权,论功行赏正在悄然进行,如果就此被排斥门外没出上力错过了这个时机,谁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被边缘化?难道还要在门尹位置上熬上二十年?
他左思右想不得其法,又喝了一大口酒,心中愈是烦闷。
他有三个女儿却无子,心中常引以为憾,为此,妻子没少挨他的斥骂。
妻子施氏小心翼翼的走过来,劝道:“老爷已经喝了两盏了,少喝点吧!”
“你啰嗦甚么?闪一边去,真烦人!”他两眼一瞪,训斥道。
妻子连忙顿口不言——没有为丈夫生下儿子,她的心中一直充满内疚。
皇圭又喝了两口,放下酒盏,站起身来,想出门走走。
此刻大门口,门仆匆匆而入,躬身禀报:“老爷,皇卓大人来了!”
“喔?”皇圭诧异,一挥手:“快去迎客!”
皇圭降阶出迎。
“二兄!”皇卓微笑拱手:“好久不见!”
“哎呀,什么风把七弟吹来了!”皇圭拱手回礼,满面笑容:“快请!”
祖父三兄弟,到他们这辈,堂兄弟有十人。
入堂坐定,皇圭歉然道:“去年的事,我对不起老六啊!”
老六就是皇喜。
“大家都拖家带口的,都不容易,六兄几经沉浮,心里明白,不会计较的,二兄放心吧!”皇卓安慰道。
“是,老六是做大事成大业之人!今后但凡用得着愚兄之处,你们两兄弟只管吩咐,我必定赴汤跳火,义不容辞!”皇圭拍胸脯道。
“好,六兄有件事正为难呢!”皇卓道。
“噢,何事?七弟请说!”
皇卓凑到他耳边说了两句。
皇圭睁眼:“这有何难?愚兄三个女儿,你说选谁?”
当下唤出三女,让皇卓看看。
皇卓见其次女最为出众,遂选之。
还真难选人,其他族人家的小娘或是姿容不足或是礼仪荒疏,都不怎么让皇卓满意。
唯有此南子,惹人喜爱,年已十六,面容娇美,亭亭玉立,气质出众,知书达礼又懂事乖巧,是极好的人选。
皇氏是宋国公族,商朝微子的后代,子姓,此女名南,所以称南子。
皇卓交代几句就告辞了。
皇圭现在终于可以为皇喜出一份力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施氏道:“南子要嫁这么远,还是做妾呢!”
她觉得比不上明媒正娶地嫁一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子弟。
“你懂什么?”看到妻子不情愿的样子,皇圭横了他她一眼:“现在好不容易有为老六出力的机会,怎可错过?难道你想我一辈子呆在门尹的位子?到郕国也不算远,你还嫌人家成君?况且成君年少英武,文武全才,背靠大齐,今后的发展非常好,给他做妾不比嫁一个普通贵族强?若是老六有女儿,还轮不到我家呢?哼,真是少见识!”
施氏唯唯诺诺不敢再言,往后院去了。
南子跟姐妹们去后院说了一会话,又出来了。皇圭看着女儿,见她举止大方得体,果然自家熏陶出来的人见得世面,他十分得意:“到底是我皇圭的女儿!”
不过听南子道:“终身大事只得遵父母之命,只是父亲何以要将女儿许给成君为侧室?”
这么一问,皇圭就知她不太满意,便说:“成君虽是封君,却是位同小国诸侯,比倪、任、腾这样的小国大多了,你虽是侧室,并不比那些贵族原配地位低呀!”
南子道:“父亲自小教养女儿心怀仁义对人以善,可是女儿听说那成君暴虐凶蛮杀人如麻……”
“简直是无稽之谈!”皇圭不由大怒:“我要是听谁如此胡说八道,定要禀告司城,让他好看!”
南子连忙劝道:“父亲息怒……可是,市井为何有此传言?”
皇圭耐心解释:“成君和楚国昭氏有过节,今早乐欢欲讨好昭氏,派人在南郊树林伏击成君,反被成君击败。南儿,好坏善恶须得自己去分辨,不能人云亦云,市井之民有什么见识呢?”
“哦,如此说来,莫非成君真的被人冤枉了?”南子半信半疑。
皇圭语重心长的说道:“我皇氏乃宋国之中坚,不久之后,宋国可能会面临楚国之侵略。你六叔乃我宋国柱石,不得不未雨绸缪。你和成君联姻,不但今后有更好的荣华富贵,还能够让宋国获得他国之襄助,于己于家于国,都大有裨益,你可明白其中之深意?”
南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认真地倾听。
皇圭再三叮嘱:“你好生打扮一番,随我去参加宫廷宴会,你定要礼仪周全,让你六叔高兴,让成君喜欢,否则你六叔不高兴,会责我办事不力,那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