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章乌桓英
却听张云仰头大笑，道：“尔一跳梁小丑，却自诩英雄，真是可笑之极！”
“你是击败了我，但怎可如此羞辱于我？”乌桓英愤然道。
“何谓英雄？”张云盯着他：“行侠仗义，除暴安民，可称英雄；纵横沙场，马革裹尸，可称英雄；你无终国亡于赵国，遗散之民，多逃亡于燕，燕主仁德，一视同仁，从无歧视。尔等不敢报复有灭国之恨的赵国，而反过来阴谋刺杀有收留之情的燕主，如此卑劣而阴毒之鼠辈，也配称英雄？岂不是玷污了英雄二字？”
“你……”乌桓英一时语塞，又道：“你怎知我是无终人？”
“哈哈，乌桓英，”张云嘲笑道：“不到半个时辰，我就识破了你的阴谋，你的妹妹乌桓馨、婢女郝秀、护卫郝劲，包括怡红楼的二掌柜之流，早已被我一网打尽，老实招供。嘿嘿，你策划三年的大事，在我的眼中，如同小儿的把戏般幼稚可笑，你的所谓大业，我随口一吹，就烟消云散了！”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乌桓英有点发怔。
“传乌桓馨！”张云挥手。
“唯！”随侍的禁卫抱拳应道。
乌桓馨走进殿，一眼看着坐在木板上的那个人，她的瞳孔猛然扩张。
“二兄！”她一下冲过来跪在地上，看着兄长乌青浮肿的脸，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你……你为何伤成这样？”
乌桓英别过头，浮肿成一条细缝的眼睛里流出眼泪，“小馨，是为兄害了你！”
他咬牙道：“可惜兄长迂腐之极，他武功高我许多，若是助我，今日已大功告成，真是可叹！”
“二兄，”乌桓馨凄然道：“事已至此，我等身陷囹圄，再无回天之力！”她迟疑一下，“不如，不如我们降了罢！”
“你说什么？”乌桓英登时拂袖一甩，把妹妹的手掀开，他瞠目作色，红肿的脸更显血红，厉声道：“你忘了阿父临终时的遗言了吗？你跟公子秋生了儿子，难道就消磨了斗志？无终万民所望，我等身负重任，岂可轻言放弃？”
“二兄，你清醒一点，”乌桓馨的脸上充满伤感：“我无终民少力弱，复国之事，寸步维艰。当年将士已逐渐老去，只有鲁寒他们两支弱旅在山戎维持，密费大相素来老谋深算，怎会为我们尽心尽力？不过欲让我们和燕国两者相斗，他坐收渔翁之利罢了！而今你我皆刀加于颈，大兄毫无复国之志，为之奈何？”
这一句句戳心之言，让乌桓英的心逐渐沉入谷底，他握紧拳头，却感觉心里空荡荡的，不由仰天长叹道：“天欲亡我无终乎？”
《列子·汤问》载：“禹之治水也，迷而失涂，谬之一国，滨北海之北，不知距齐州几千万里，其国名曰终北。”是说大禹治水时，曾因迷路而误入一个国家，这个国家居渤海之滨，距离齐州有几千万里，其国名叫终北。这个终北国就是无终国，
商朝之时，荒服之地滦河流域下游地区，曾有三大山戎部落：令支、孤竹与无终。无终，古籍中也叫终北、无穷，今天的天津市蓟州区一带为古无终国故地。
从夏朝到西周时期，无终部族一直在此繁衍生息。
武王伐纣，无终首领因伐纣有功被封为子爵，封地无终山，由此在无终山一带正式建立了无终子国。
周穆王曾到此游历，三年不还。
齐桓公二十三年（前663年），燕国无力抵挡山戎的进攻，向当时的诸侯盟主齐桓公告急求救。齐桓公率兵挺进蓟门关，无终国与齐国、燕国组成联军，共伐山戎令支国。无终国子派遣骑兵二千参战，三国联军很快击溃戎兵，攻占令支国都城，夺回戎兵抢掠的燕国人口及财物。令支国子率残兵投奔另一山戎国孤竹国（今河北卢龙、滦县境内）。三国联军又兵进孤竹国，几经苦战，将令支、孤竹两国兵马全部歼灭。
齐桓公由此斩孤竹、制令支、破屠何，之后大赏三军，将令支、孤竹两国领地划归燕国。因无终国助战之功，齐桓公将小泉山（今河北玉田县城东14公里处）下戎地划给无终国，无终国由此扩大了领地及政治影响。
秦国在关中崛起，益国十二，开地千里，遂霸四戎，戎人于是向东转移。晋悼公受司马魏绛的影响，对戎人实行安抚政策。
燕国国力不盛而无力南顾。鲁襄公四年，无终子嘉父趁机扩大影响，使孟乐如晋，因魏庄子纳虎豹之皮，以请和诸戎。
前569年，晋悼公应嘉父之邀，命魏绛为和戎之使，来无终国主持晋国与诸戎媾和结盟仪式。十几个戎国国君与晋国使者在无终国歃盟，愿奉晋侯约束，捍卫北方，不侵不叛，各保安宁。
通过一系列的内政、外交、军事行动，嘉父将国土由“小无终”（今河北玉田县一部分）拓展为“大无终”（包括今河北玉田、遵化、兴隆、丰润、丰南、唐海一部及天津蓟县、北京平谷等地）较为广大的领域，成为诸戎国中的首领之国，以无终邑（今天津蓟县境内）为都城。
鲁昭公元年（前542年），晋国将军中行穆子统兵大败无终国。
卫庄公三年（前478年），因卫国不向晋国朝供，晋国上卿赵简子率兵讨伐卫国。卫国工匠乘机，卫庄公逃奔无终国避难，途中，被戎人己氏杀死。自此卫国臣服于晋，依附赵氏。
赵襄子五年（前470年），赵国兼并山戎诸国，无终国遂灭。
乌桓英道：“先祖立国，至今已600多年。二十六年前，阿父刚继位不到一个月，赵国大军突袭，我无终战败，阿父率部投奔山戎，之后便郁郁而终，兄长不喜杀戮，我只能继承阿父之志，在他临终前立下重誓，为复国奋斗一生。先祖烈烈，我武维扬，既不偷生，我何惧死？”
他举起手掌，便欲自击脑门而自尽。
他手掌将落下的瞬间，被一只手拦住，张云出手了。
“不——”乌桓馨惊得心胆俱裂，猛地扑上去抱住兄长的手臂，“二兄，不要，难道你要妹妹随你同死吗？”
她痛哭流涕，乌桓英看着妹妹悲伤欲绝的样子，心中百感交集。
“乌桓英，你以为自己是个宁死不屈的大丈夫，哼，你错了，你不过只是一个不敢面对现实的懦夫！”张云松开他的手，嘲讽道。
“我失败了，难道连自尽都不成吗？”他惨笑一声。
“死很容易，活着却难！”张云盯着他道：“如果你死了，你妹妹会跟着自尽，你的那些下属也多半会跟着你走，鲁寒自会归顺密费，你无终部之遗民会四散各地，无终族就此烟消云散！你觉得，如果你在地下见到父亲，他是会夸你还是会骂你？”
乌桓英一下怔住，这些问题显然他从来没有想过。
“乌桓英，”张云道：“老实说，我还是有点佩服你的傲骨，但是你要知道，从你接过你父亲的重任那一刻起，你的生命就已经不是属于你的了，一切要为无终整个部族着想，要为他们的存亡与安定而负责！”
“应该说，你非常幸运，如果在赵国发生这样的事，你们早就被处死了。我主上仁德，即使你犯下如此大罪，看在你是小公孙的舅舅之份上，还是让我来劝劝你。这样，我帮你向主上求情，如果你愿意诚心归顺，并让鲁寒将你无终之兵旅带回燕国，就给你一块封地，让你和族人在那里安居乐业，你看如何？”
“此言当真？”乌桓英道。
“此等大事，怎敢妄言！”张云道：“你一言可决！”
乌桓英盯着张云一会，郑重的点头道：“好，我信你，若能如此，别无他求！”
“好！”张云道：“两位先下去，我即刻去见主上！”
“如此就拜托了！”乌桓英抱拳。
“客气！”张云回礼。
张云来到后场。
子方抚须道：“主上，张大人的提议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若封之以北境一县之地，鲁寒及孟岐两支军，将近一万兵，他们自然会驻守其封地，许多无终族人随之而来，边境实力增强。大燕和无终化敌为友，密费必恨之，此消彼长，如此便大大减轻我边境之压力。此策甚善！”
“只是，此事须早定，注意保密，并尽快周密实施，一旦为密费所知，会比较棘手。”鞠繁道。
“嗯，”燕公杨思索一下，问子方：“燕将军何时回都？”
“最快可能在今晚。”
“好！”燕公杨道：“鞠卿，你去和乌桓英详谈如何让鲁寒安全撤到边境之事宜，同时派人去燕将军府，他一旦回来，立即来找鞠卿商议尽快实施！”
“喏！”鞠繁大步而去。
“张卿辛苦了！”燕公杨道：“你功大当赏！赐钱一万，绢两千匹，升少傅！”
“这……”张云惊讶，“主上，微臣年少，这少傅恐难胜任。”
“你之才智，寡人知之！”燕公杨道：“尤其你文武兼备，处事老道，这都是他们所欠缺的。你足为两位公子之师，望你勿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