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大宗师
风起了,张云看到剑光闪过,却感觉不到痛楚。
“哈哈哈哈!”
忽然,一声大笑远处传来!
正疑惑间,张云看到那挥剑的胡兵忽然无声无息的栽倒。
两个身影忽现,瞬间已到眼前。
速度之快,让张云简直不敢相信。
一个身影绕着那倒地的胡兵转一圈,飕然停下。
“打中了!打中了!”那人拍手嬉笑如顽童,一副喜不自胜的神情。
张云定睛细看,却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原人,身穿武士服,头戴武冠,神态间有玩世不恭之状。
后面是一个中年胡人,威猛绝伦,目中精光四射。
胡兵们纷纷后退,如临大敌,这两人却是旁若无人,毫不在意。
张云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人,暗赞道:“如此风姿,令人折服!男人到此境界,才算真英豪!”
他却浑然忘了自己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老胡,”中原汉子道:“我的金弹指如何?”
“不错,何兄弟的金弹指百步取穴,的确让我大开眼界!”中年胡人点点头,道:“这个胡族兄弟没有大碍吧?”
“岂有此理!”中原汉子一下子变脸,两眼圆睁,怒道:“我击中他的安眠穴,只是睡一会而已,你怎能质疑我的弹指功不到家?”
“没有就好!”
“哈哈!”中原汉子忽懒仰天大笑,“杀人如麻的胡奔流,也变得如此仁慈吗?真是笑死我了!”
他的情绪转换之快,让张云感到不可思议。
胡奔流却是面不改色,道:“本座只对敌人下手,从不滥杀无辜!”
四周的胡兵大哗,纷纷右手抚左肩,向胡奔流低头行礼,“参见国师!”
他竟然是国师?是山戎国的国师吗?张云心中疑惑。
那山戎头领走前两步,恭敬道:“国师驾到,有失远迎,请恕罪!在下是山戎小率黄柯,代大相向国师问好!”
哦,看来他不是山戎国师!
“嗯,密费大相有心了!”胡奔流负手而立:“华夷之争,延续千年,累及多少性命!黄小率,放了这位小兄弟吧,这个村庄已经荒无人烟,你们回去吧!”
“是!”黄柯恭敬的应道。
胡奔流走近那倒地的山戎兵,挥袖一甩,“啪”的一声,击到其胸口。
那胡兵立时醒转过来,睁开了眼睛。
“谢国师!”黄柯道。
“请黄小率转告密费大相,”胡奔流道,“本座有暇,定会亲至檀州城拜访他!”
”是,小将告退!”黄柯右手抚左肩,低头致礼。
他退步转身,然后一挥手。
不一会,山戎兵走得干干净净。
“小子张云,谢过国师,谢过何前辈!”张云向两人拱手致意,又自嘲道:“否则我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小兄弟倒是豪气!”胡奔流看着张云道。
张云道:“国师气度沉雄,小子真心佩服!而华夷之争的感慨,更令我心折!”
“噢,小兄弟对华夷之争有什么看法吗?”胡奔流微感诧异。
张云沉吟一下,道:“华与夷皆黄帝之后裔,历千年之演化,同源而殊途。华夷之辨,主要在服饰、语言、经济生活、风俗习惯等文化之差异。华夏束发右衽,胡族披发左衽。华夏定居务农养殖,开荒种地,物产更丰富,记数记事而产生文字,又兴修水利,物资越发积累,进而小部分闲人进入手工业与商业,再扩大生产,修路建城,于是阶层分化,形成国家,又分工合作,各行业齐头并进,整个社会进入全面繁荣,各种知识礼仪、制度规则产生,从而催生出先进的文明。而夷族逐水草而居,靠天吃饭,最怕天灾,物资拮据,无法积累,世代相传,知识停滞。没有物质经济的基础,一切文化无从谈起。而随着时间推移,两者差距越发巨大。”
两位宗师对视一眼,心中大震。
“孺子可教也!”何川面露赞赏之色:“请继续说!”
张云继续道:“华夏之优处,孝悌忠信,仁爱礼义,这是先进之文明的核心。而夷族之弊,不备其质,不备其文,饥则呴呴,饱则弃余者,毫无发展,沦落成蛮荒落后之文化。若夷族之弊横行,乾坤之大文不行于天下,则其德毁矣,文明被破坏,社会必然发生严重停滞甚至倒退了。”
胡奔流陷入思索,道:“照你所说,夷族就如此不堪吗?”
张云道:“也不能这么说,天下众生皆平等,何况我等皆轩辕之后裔!但是东西有好坏,文明有优劣。国师,我们以公正之心来评论,华夏文化是否更胜一筹?”
胡奔流默然,何川却满脸兴奋。
胡奔流看着他朝自己挤眉弄眼,心中暗叹一声,随即释然。他本性豁达,却是毫不忌讳,道:“小兄弟说得不错,请继续说!”
张云道:“华夷之辨,不仅是一种身份认同,是文明与野蛮之别,更是一套天下秩序与管理体系之核心观念。吾辈当扬仁善之优,斥愚蛮之弊,以华夏文化为蓝本,各国和平共处,共同发展,尽各族之英才智力,治轩辕之天下,仁勇竞命,逐步走向天下大同!”
“大善!”胡奔流拍掌赞叹,“小兄弟之洋洋大言,鞭辟入里,而气度胸怀,直追孔墨,真高论也!”
他看着张云,赞赏道:“临刀兵而不惧,以德报怨,谈笑生死间,心有锦绣文章,而面相不凡!”
他转头道:“何川老弟,此子很不错!你来看看他的骨相!”
何川移步过来,打量一下张云,看他的手掌,又捏捏张元的骨头:“骨骼尚可,你多大了?”
“十七!”
“嗯,有点偏大,你想修武吗?”
张云心中一喜,连连点头。
“能不能吃苦?”
“我什么苦都能吃!”张云唯恐他不收自己。
“不成不成!”何川突然变脸,他丢下张云,凑到胡奔流跟前,“老胡,你这不是害我吗?我自由散漫惯了,哪里能够收弟子?不如你来收他为徒吧!”
胡奔流两眼一瞪:“本座就是想收,他愿意跟我去楼烦吗?能继承我们衣钵的徒弟多难找,你不知道?你还扭扭捏捏的,你以为我赖给你?他今后肯定有造化,到时候别说本座没提醒你!”
何川被几句话说得哑口无言,他独自走到大树下,抓耳挠腮的想了半天,终于走出来,一边喃喃道:“嗯,就这么办!”
“咳咳!”他背着手,一本正经道:“张云啊,我是非常欣赏你的,也想收你做弟子。不过我从来没有真正收过弟子,什么事情都是大师兄在管。而且我喜欢云游列国,没什么时间教你啦!你现在底子薄,我又没有时间陪你练功,怎么办?不如这样,我先帮你找个师傅打基础,待你基础练好了,我再教你厉害的,岂不是更好?你觉得如何?”
看着他笑眯眯的脸,张云一时哭笑不得。
“不高兴啦?”何平亲切的问。
“没有,”张云笑道:“只要前辈答应做我的师傅,我就很开心了!”
“好啊好啊!”何川眉开眼笑,拍着张云的肩膀:“那我们就这样说定啦!”
张云深切感觉到这位师傅的顽童性格,连连点头:
“谢谢师傅!要不要举行拜师仪式?”
“不用啦!”何川连连摆手:“为师最讨厌那种繁文缛节,太麻烦了!我们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就完成了,多省事啊!是不是?”
“是是!”
“这就对了吗!好徒儿,对我的胃口!”何川满意的点点头。
潘杏在远处见张云没事,那些胡兵已走,放下心来。她不愿见陌生人,就烧了一壶茶,端茶出来迎客。
她致礼道:“小女子谢谢两位大师救了阿郎!”
张云道:“杏姐姐心地善良,不知道师傅能不能帮她找大夫?”
何川看着潘杏蒙着面纱的脸,他目力惊人,察觉有异:“小娘子的脸,可否方便查看一下?”
潘杏犹豫一下,张云急忙道:“姐,师傅云游天下,交游广阔,定能找到神医的!”
她闻言不再犹豫,揭开了面罩,两位宗师见了,饶是见多识广,也颇为吃惊。
两人对视一眼,胡奔流摇头道:“本座见所未见,治病更是无能为力!”
何川思索一下,道:“我和崔文子相善,听他说过这病,嗯想想……是了,红蝴蝶疮!他似乎治过这种病!”
“真的!”张云大喜过望,“太好了!师傅,不知这位崔神医如今在何处?”
“他一般在泰山附近,你们跟我一起到齐国去找吧!”
“师傅住在齐国吗?”
“何老弟,看来你的名声还是不够啊!”胡奔流揶揄道:“小兄弟,你的师傅是大齐国稷下武宫祭酒鲁石公的小师弟,名声很大的!”
“噢!”张云喜形于色,“弟子不知师傅大名,真是罪过,师傅别怪!”
“哈,傻小子!”何川笑道,“行了,你和小娘子收拾一下,准备动身吧!”
“谢过何先生!”潘杏万福,转身回屋子,张云跟着进屋去帮忙收拾。
何川看向胡奔流:“我们一同去良乡城喝几盏?”
“不了,”胡奔流道:“出来已近两月,国君来信,本座这就要回楼烦了!”
何川道:“我们虽然国与族皆不同,却是惺惺相惜,今日一别,只能待三年后再相逢了。”
胡奔流点点头:“到时在武道大会再讨教兄弟的高招!”
“一言为定!”何川拱手。
“就此别过,保重!”胡奔流说完,飘然而去。
夕阳西下,张云三人陆续走下马车,良乡城到了。
良乡城是三百多年前的燕国都城,现在虽然成了旧都,却是颇具规模,城墙高大。
入城要路引,或许何川名声在外,城卫头领竟然认识他,非常客气。轮到张云,听说是何川的新收弟子,直接办了一张新的路引,顺利入城。
张云心中感慨:还是要有人罩着啊!古往今来皆是如此!要不然,自己怎么入城,都是个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