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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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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很黏腻,和窒息在水沼中又不一样,出乎意料的是越往里走越加灯火通明,和去参拜的神社差不多,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看见一座黑洞洞的、类似神龛一样的建筑。

    雲身上还盖着夏油杰的校服外套,按着脖颈的手微微松了松,她能感觉到那边的动静小了很多——是因为她来了黄泉是吗?

    就连高天原的神明都惧怕伊邪那美。

    等她好起来……一定要把他们全杀了。

    一击不成,羂索的脸色也难看了不少,两面宿傩的受肉体原本应该是他那个好儿子,按理而言,应该等到他将夏油杰的躯体攥在自己手里的时候。

    但是现在……只能用丛云牙和在飞驒净界中的那具‘尸骸’赌一把是否能将天丛云彻底击溃,特意将时间选在黄昏逢魔之时,是因为这个时间能够让他们的力量获得极大提升。

    夺取她绝对斩击和审判世间一切的能力——直接打上高天原。

    但是没想到她居然直接去到了黄泉找伊邪那美——本以为上次她将伊邪那美带出来就已经十分乱来,不会再有下一次。

    不是说天丛云剑没有感情吗?

    ——

    两个人踩上浅浅的水洼,下一秒黄泉丑妇的手臂就抱住了两人,家入硝子和夏油杰看着对方身上突兀长出的手臂,瞳孔微微震颤着。

    ——阴冷。

    抱着雲的手收紧了一些,夏油杰愣怔的看着伊邪那美瞬移过来,她面容昳丽,在发现他怀里血迹斑斑的雲之后,骷髅模样从她脸上瞬闪而过。

    那一刹那的对比很是寒人,震慑的他在原地动不了一点。

    “雲?”她伸手去抚摸雲脖颈上那些突出的、类似血管一样的东西,在另一边的丛云牙和两面宿傩都感觉到了森森冷气。

    “快切断联系!”

    “伊邪那美大人,就是他们想害雲!”家入硝子语速飞快,面上担忧又着急,“不能放过他们。”

    伊邪那美的手腕翻转,她诡异的抽动了一下脖子,牙齿咯咯作响:“原来是你们想把雲从我身边抢走啊……”

    那一边完全不知道伊邪那美情况的羂索暗叫该死。

    这个住在黄泉里的疯女人!

    他还以为‘麻’能从她手上拿走黄泉之语,便原以为这女人也是个蠢的,结果这么难缠!

    伊邪那美握住了雲的手腕,夏油杰惊异的发现,雲身上冒血的状况缓和,有了喘息之机,原本抓着他袖口的手也毫不犹豫地往自己心口穿刺。

    血肉撕裂的声音被感官放大,雲咬着下唇,主动去触碰要收回触手的丛云牙。

    想跑吗?

    “雲!”

    丛云牙的剑柄上突兀地出现了一只布满血污的手,两面宿傩眯了眯眼睛,非常果决的切断了自己握着丛云牙的手掌,差点和她的手碰上。

    会被带走的——还是会被带到伊邪那美的地界。

    下一刻,丛云牙消失在这方天地。

    鲜血顺着手掌滑落下来,蜿蜒过丛云牙的剑柄,顺着刀身流淌,一滴一滴砸在夏油杰脚下的小水洼,迅速染红。

    “……哈、哈——”雲已经彻底没有力气了,有伊邪那美在,丛云牙完全不吭声,雲失血过多,脸色苍白,伊邪那美看着她脱力的样子,脑海中又隐约回忆起了什么。

    一手握着雲的手腕,慢慢替她修复丛云牙造成的伤口,那双黑色无机质的眼睛直直看向丛云牙。

    接着她从雲手中拿过了丛云牙,面容冰冷:“就是你伤的雲啊?”

    她明明已经被抢走一个孩子了——为什么还要伤害另一个!

    雲微微抬手,按在了伊邪那美的手背,她现在大脑阵阵嗡鸣,每呼吸一次就牵动起心口的疼痛,将喉咙间的血液咽下去,她说话变得艰难,还伴随着细小的气泡咕嘟声:“……不要、抹杀它……”

    丛云牙绝对知道他们藏身在哪。

    要问出来,再抹杀。

    伊邪那美盯着丛云牙,看到剑柄上的血手印就皱起眉头,眼角隐隐泛起泪光,她握着丛云牙的刀身,掌心亮起一道复杂的符文,面朝夏油杰和家入硝子:“跟我来。”

    雲身上来自丛云牙的伤都被她疗愈的差不多了。

    丛云牙被搁置在榻榻米上,看起来很是安静。家入硝子在用反转术式给雲治疗,伊邪那美的大腿上枕着雲,她呼吸很轻,似乎随时有殒命的风险。

    “没事了……”家入硝子呼出一口气,往夏油杰身上一靠,从刚开始就提起的心终于放下,伊邪那美的手掌轻轻揉着雲的下颌,似乎在让她把咽下去的血都吐出来。

    面容非常祥和,就像母亲在打量自己的孩子。

    “昨夜才分开,今天就告诉我雲差点被抢走了……”伊邪那美的眼神似怨似哀,看起来像是在说雲,但家入硝子和夏油杰都明智的没有开口。

    他们还没有忘记这位黄泉女王被关在黄泉久了,性格中虽然有一部分和雲相似,但更多的还是寂寞到有些疯魔。

    “呐,我说……雲就留在黄泉吧。”她抚平雲眉间的褶皱,说的非常轻,“我们是亲人不是吗……亲人就应该一直陪伴在一起吧?”

    黑洞洞的眼睛里一圈一圈的涟漪,雲动了动手指,勾着她的手指,“……不行。”

    “……世人有那么重要吗?”伊邪那美的声音又变得柔软委屈了,“雲不要去苇原中国了好不好……”

    怎么跟那孩子一样。

    “很重要。”手背还算干净,雲伸手擦了擦嘴角,慢慢撑着坐起来,“苇原中国里还有我的朋友。”她看向一边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伊邪那美缓缓眨眼,瞳孔深处是纠结的恶意。

    “过来。”伸手,丛云牙从一边飞过去,被雲稳稳地握在手心,她托着这把不吭声的直刀,刀柄之上嵌着的红石亮起。

    “……天丛云,我是不会说的。”

    恶意的、粘稠的,男人的声音。

    让第一次听见丛云牙说话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疑惑对视,看着雲拿着刀,声音冷淡又平静:“你曾经不是和我一起杀过两面宿傩吗?”

    “……”

    “心甘情愿被他驱使吗?”她看着刀柄上的血手印,喉咙间的痒意被她咽下,“我感知不到我,也感知不到你。”

    是被刻意封印起来了。

    她抬了抬眼睫,看向安安分分的刀身。

    “你不想被他们利用吧?”

    虽然这部分被剥离出来,而且在之后的丛云牙衍生出了自己的意识,但是雲和它共感,此前被蒙蔽的感知力也开始运转。

    雲直面丛云牙的恶意和欺诈,它被黄泉之语掠走,心有不甘,连和两面宿傩的‘合作’也是有自己的算盘。

    等吞噬本体,再控制两面宿傩。

    杀戮是它最大的乐趣,至于利用谁去达到杀戮的目的,它根本不在乎。

    不过现在它只是一把刀,还是很憋屈的、被完全利用的一把刀——他们仅仅许诺了它的两个半身。

    那两个人类用黄泉之语压着它,根本不把它放在眼里。

    “喂、天丛云。”它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他们利用我重伤了你——怎么说我们也是一体,我告诉你他们的计划,你去杀了他们怎么样?”

    雲静静地看着它。

    “毕竟用自己的牙咬自己的手很疼的吧?”与其两个天丛云剑互殴,还不如一致对外。

    一直以来都是它利用别人,现在轮到给别人当武器,还是给两个人类驱使,它内心多少都有怨恨。

    丛云牙回忆了一下,百年前的那个犬妖使用自己不也被暗算了。

    甚至自己算不上一个神器,只是被神明剥离出来的那部分污秽的东西——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它出尔反尔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给别人添堵也喜闻乐见——给谁添堵都不在乎,反正它也没有在乎过谁。

    “那两个人,一个叫羂索的咒术师,”它自顾自的说了起来,“说是想要杀掉星浆体,然后让天元没有重置能力——这样就可以进化成咒灵。”

    夏油杰原本还在听,一听见星浆体任务睁大了眼睛。

    杀掉理子?!

    家入硝子伸手按住他,微微摇头。

    雲抿了抿下唇,“……还有什么?”

    “哈哈——那个六眼,是六眼吧?”丛云牙阴森森的笑起来,“你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出手吗?”

    它避而不谈,只说着今天雲的遭遇。

    “两面宿傩在飞驒留下的躯体……用我的能力转生了哈哈哈……”

    它的恶意直白且毫不遮掩,“你不知道吧,两面宿傩还在飞驒留下了一副孱弱的躯壳哈哈哈哈……”

    雲重重地拧眉,她直觉不妙,“所以?”

    “那个六眼快死了啊。”

    它幸灾乐祸的大笑着,“吞吃掉星浆体的两面宿傩,已经受此重伤的你……又怎么打得过呢?”

    这个计划弹性很大,吞噬雲成功可以尽情杀戮,失败了就去杀掉那个落单的六眼,星浆体献祭给两面宿傩,让他实力大涨。

    它当然知道他们本意是牺牲自己保全大局,但是它就是不甘心,不甘心被那两个人类玩弄,不甘心自己作为污秽的东西被剥离出来。

    左右都不亏,会带上一个人垫背。

    ——它在报复。

    夏油杰已经忍不了一点了,他唰地一下站起身来,“我要去悟那里。”

    这个幕后推手——未免太过算无遗策了。

    家入硝子也担忧起那边的五条悟,如果这个东西说的是真的话……那五条岂不是……

    不、不对……雲不应该是这个反应。

    雲的唇角微微勾起,“我打不过两面宿傩?”她刚刚伸手的时候可是明显碰到了他的手,这个千年前的诅咒之王非常果断的断腕,证明他是不敢和自己——或者说……

    雲看向伊邪那美。

    “夏油,冷静一点!”家入硝子抓住夏油杰的手腕,“万一它在骗我们呢!”

    丛云牙桀桀桀的笑着,“骗?怎么可能……”伊邪那美始终没有说话,听着丛云牙继续猜测:“伊邪那美大人自己想杀苇原中国的人都来不及……你以为她会出手去对付两面宿傩?”

    这是真的……在神话中说伊邪那美被伊邪那岐伤透了心,每天都要杀一千个人类。

    虽然不知道雲是怎么和她建立起来联系……大概率是束缚一类的吧?刚刚自己没听见她对雲说的话……不过她那个愚蠢的为众生而沉睡的神主不就是伊邪那美遗忘掉的儿子吗?

    它恶劣的揣测着,它就是从黄泉来的,还能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样子吗?

    伊邪那美看着雲望着自己,那种目光她不是第一次看见了。

    满心的信任和托付,但这次不同的是……眼底那毫不掩饰的依赖。

    她在深深的依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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