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依旧是去年那家私房菜,这家拿手本帮菜,小陆虽不是本省人但却是彻底的本省胃,也算得上十分对胃口,陆陆续续冷热菜上完八道,小陆与屠易途有阵子没见了,席间话尤其多,项有之在餐中接了个工作电话,有些棘手,她吃到一半干脆放下筷子,示意两人继续,起身离开。
“项有之老这么忙,饭都顾不上吃。”屠易途望着合上的包厢门道。
小陆盛了碗笋干老鸭汤,点头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嘛,就是很忙,不过项老师确实特别忙,但最近还算好了的,都有按时吃饭,我觉得还是得感谢程先,额,”小陆一时又说快了嘴,脑子这才迟缓的反应过来,他尴尬的扭头望向眨着大眼睛一副求贤若渴的认真听着自己说话的屠易途,暗叹这下真完蛋了。
被这小子听见了,那还真是没完了。且不说过不去项老师那关,就是眼前的小屠也没法胡乱应付啊,急中生智下,小陆拿起递往嘴巴的汤匙又放下,标准服务性微笑道”我刚刚说了什么吗。”
屠易途回以微笑“说了的,小陆哥。”
小陆双手合十“拜托了哥,能不能当什么都没听见。”
“你告诉我吧,我绝对不让项有之知道行吗,程先生?哪个程先生。禾字旁的程吗,快说吧,等下项有之要进来了。”
小陆权衡再三,老老实实托盘而出。在名字核对后,屠易途嘴角上扬难抑,他并没有透露什么给小陆,小陆也不敢再知道些什么,屠易屠不动声色的转移着话题,两人又开始聊起别的,这时项有之也回来了,她坐下道,“一会儿有什么安排吗,没的话一起去趟问春?黄时真让我们过去玩。”
“黄时真这是又要给我算命了是不是。”屠易屠痛苦的捂脸道,被项有之啧了一声。
小陆扑哧笑出声,黄时真的这个店铺装修设计当时是小陆跟着项有之完成的第一个项目,小陆也印象深刻,这个与项老师是多年好友的热情店主,热衷于给所有人算命,东都那几个和项有之比较熟悉的设计师基本上都被算过,“我就不去了,我一会儿得继续回公司布方案。”小陆道
“是玫瑰湾的那个吗”
“对,已经布好一版了。”项有之点头“你也别搞太晚了,早点回家休息。”
饭毕,项有之将小陆放在附近地铁口,三人道了节日快乐,项有之便朝着问春驶去。
问春坐落a市著名景区前湖南面,那块绿色覆盖高达百分之九十五,不是植被就是分支河流,静谧悠闲,也寸土寸金,当时包下这处时,黄时真的家里人是不同意的。
她辞了文员工作又拒不考公,她在重组家庭中,后母不刻薄,也不调拨其本就岌岌可危的父女关系,算是个正派后妈,只是人一旦有了利益冲突就是至情也反目,现实的一塌糊涂,她的积蓄远远不够买下这处店铺,更不用说后续装修等等一系列问题,想着银行贷款利息又多。
黄时真想问父亲借钱,他是再婚了又有了自己的孩子,这笔财产不再是他说了算的,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共同财产,且因着重组家庭后的圆满,黄父的心也是常常肉眼可见的偏向了那头。
什么血亲亲情,他只说义务已尽日后也不指望靠你,好自为之吧。
他并不过问女儿为什么离职,也不想知道她满心的计划准备,只听见她想问自己借钱,便自行拟定了罪名说她走火入魔心理扭曲,要她自生自灭才好。
项有之明白她在职场受到的不公平待遇与无法实施方案的苦闷,明白她无数个失眠的夜晚中的挣扎,亦了解她迈出这一步的不容易,她鼎立支柱,借钱给她,为她免费设计店面,力所能及的帮助着好友。
黄时真感动之极同时也自说自话的要把二店长的名头送给项有之,因此店中的装饰墙上几乎挂满了每位光临过的客人的拍立得,不过正中心的位置常年悬挂着二店长项有之的一张半生照。
那是小店竣工后项有之与问春的第一张合影,每次屠易屠到问春都会就这张照片大肆嘲笑项有之与黄时真的审美。
店铺的名字是清新挂的,门店营业内容却是与名字完全不搭边,这是一家小众乐器主题的咖啡店且兼顾熟客算卦。
整个室内装修走的也是南法摩洛哥风格,室内有许多好养活的垂吊植物有的攀岩着柱子,有的拖拽至地,常被吕期芫养的那两只一黑一白的德文卷毛摧残。
因着a市网红文化的鼎盛繁荣像黄时真这种个性独特的店在几波网红炒作下,已经是小有名气了。
甚至偶尔还会有外地博主来探店打卡,不过并不都是冲着咖啡甜点来的,还有些是因为她店里的一些小众乐器。
这些乐器确实是少见又精美,也不知道黄时真哪里淘来的,比如胡笳陶笛柳琴,碰见个识货又喜欢的总能开一单,算下来也是财政黑字。
店里已经清场,兼职的女大店员冲着进门的项有之打了招呼继续收拾,
“来啦,欸小陆没来啊。”
项有之蹲着强行逗起猫来“赶方案呢,说下次一定来。”
项有之是很喜欢这些毛绒绒的小动物的,以前黄时真问她为什么不养,她说自己都没有家怎么给它们保障负不起这个责,近几年,项有之买房了,黄时真又问过她怎么不养,她只说付不起责。黄时真不再问,其实她一直都知道项有之骨子里就是一个悲观的人。
“诶呀,好吧。”
“黄大师今天只试新品,不算命啊。”屠易屠端过咖啡问道。
“很期待嘛,怎么样我上次算的准吧,我就说你六级能一把过,一会儿再给你算算桃花运好了。”黄时真摸着下巴道。
屠易途摇头,小声道”得了吧。”捧着咖啡慢悠悠又踱步到照片墙掏出手机好一顿摆弄,这才在一边的桌子旁坐下
小猫躲开项有之的手,一溜烟跑向屠易途脚边张望起他手中的咖啡,屠易途放下手里的杯子一把抱过小猫,小猫顺从的被他抱着,贪吃的像咖啡探头,
项有之笑着起身骂道“贪吃鬼。”
黄时真伸直右臂,抬起食指左右摆动皱眉道“小足,不可以喝!”她的两只猫一只白的叫小足黑的叫小手,意思是情同手足,开始取这个名字是希望兄弟俩猫能情同手足和谐相处。
后来被吕爸莫名其妙解读成是女儿顶撞忤逆自己的意思,手足意味宁可和猫亲也不与亲生父母亲,如其所愿,近几年黄时真确实是朝着这方面发展着。
屠易途怂着鼻子凑近小足的脸强行与小足贴贴,这时小手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巴掌拍在了屠易途的小腿肚子上,看来是来拯救兄弟的。
项有之取过那边端放的新品咖啡,喝了一口,满眼期待的黄时真递过纸笔,项有之熟练的开始写起意见与感受,黄时真倚在柜边仰着头滔滔不绝起自己的创新创意,屠易途耸肩不置可否又轻声道”瞎折腾。”
黄时真讲的入迷没听见,项有之战火东引,手一指,打起小报告“他说你坏话。’’
黄时真镖去一记眼神杀,屠易途谄笑着放下猫,取下笔盖写起来。黄时真该说的也说得差不多了,于是她问道”今年中秋不回j市?”
“今年中秋和国庆就没差几天,奶奶说不用走来走去太麻烦了,国庆回去就行了。”屠易途说完望了眼还在低头写着的项有之,黄时真了然帮问道”你呢。”
项有之头也没抬的收尾道“我连假都不一定有。”说完她放下笔把纸递给黄时真。
“好了,写好了。”
这个话题又叫她掐断,她总有办法回避不愿意回答的问题,又或是她总在回避。
“明天也要工作”黄时真道
“本来是没有的,吃饭时候业主打来电话,工地上的事,有点麻烦,明早得去一趟,快的话,下午大概就能休息了。”
“把设计师当牛使啊。”黄时真感慨道。
项有之苦笑起来摇了摇头。
又在店里呆了会儿,项有之决定回去了,与黄时真道了别便同屠易途离开,正要向停车场方向走去时项有之顿住了步子扭头问道“去前湖边逛逛都九月中旬了,怎么还没闻道桂花香。’’
屠易途点了点头
临近湖边,水波微漾,不远处是启程的游客观光船,星火倒映湖面,远山隐匿夜色,山中的寺庙楼阁闪着莹莹亮光,远处交相辉映的两座塔,正夺目的矗立于这片和谐景色之中,来往行人惬意的享受着这片上乘夜景,或慢步或坐在长椅处静望,细想来自己这些年已然很久不曾在晚上来过前湖了。
但前湖永远在这里,不多也不少的存在着,就如同过去,无论好坏与否,他就静默的矗立在时间轴上,永远不会发生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