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每年的国庆家宴，都是除了春节以外最隆重的宴席，大伙儿照理宴会伊始就给程翟秋和江澜夫妇打去视频电话，问候共庆，程念渠几乎每天都和父母通视频，隔三差五两人得空也总回来，所以并没有什么太多要说的，寒暄片刻挂断了视频，上齐了菜，酒足饭饱后大人们的话题总是从食品安全讲到时事政治，来的快说的杂，不知谁提的话头这会儿程念渠的姨丈许文桦已经讲到了落合辖区街道派出所那起家暴案
“对，不是我们辖区，是老穆手下的案子，一个中学生，民警赶到的时候，楼下邻居都在门外想劝她爸，她妈妈却只是坐在房内，一声不吭好像完全听不见一样。欸，好在那姑娘懂法，自己申请了保护令，现在已经批准，只是她那爸胡搅蛮缠得很，妈也是不管的，诶可怜。”姨夫也不便多说，他其实也都不太记得了，老穆同他说的时候也只是说了个情绪，他也就只记得气愤了点到为止，众人唏嘘唾弃着那位家暴男，不一会儿也就转移了话题。
表妹许栩吃饱了也不再缠着程念渠，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正事，在一旁像妈妈撒着娇，江晓蕙一边吐槽许栩一个中学生买那么多鞋做什么一边又口是心非的向她转着账，许栩成功又收入一笔新红包，满意的重回淘宝页面，购入新款联名球鞋，继续悠哉的刷着手机。
程念渠被姨丈说的那起案子搅的有些疑神疑鬼，他掩饰的低头看向手机，屏幕上任就没有新好友通知，他再次向对方发送着好友申请。
十月中的a市十里飘香，桂花沁脾芳香萦绕着满城，教学楼四周就有不少桂树，只是在昨夜的第一场秋雨下，落了不少枝头花，香味浸渍着雨水，枝头也蔓延出几缕寒意。
因为一些琐事，今早爷爷提前叮嘱了小余叔叔，程念渠六点半就到校了，不出意外的成了班级里第一个到的，窗外仍是有雾气，淅淅沥沥的小雨，像是停了，空气仍是湿漉漉的，秋季的校服终于是上身了，快有一个月了，今天她会来吗
桂花的香气正丝缕入户来，带着潮气，一点点靠近，他飘散的思绪也被临近的脚步声一点点收回，她是瘦了些，看起来更加清瘦，脸色并不十分好，只是漂亮的鼻尖像是冻着了似的显着几分淡粉色，她拎着的透明长柄伞上甚至还挂着一片不知哪来的绿叶，是怎么沾上的呢，
他有好多话想说，开口却只是带着笑意说“早上好，项有之。”像是他已有那样多个早晨没见过她的补偿。
“早上好”她笑起来，眼睛里满是真切的喜悦。她在他身边坐下，这么久没来上课，桌面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乱成一团，空白卷子都分着学科整整齐齐的躺在抽屉里，
“是各科的课代表给你整理的。”程念渠介绍道，项有之有些疑惑，课代表是没有要为请假同学整理卷子的义务的，自己和几位课代表也算不上熟都没说几句话，不过既然程念渠这么说了，自己还是应当要感谢一下他们，她点点头，接着程念渠又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笔记，递给她，‘这是这些天你落下的课程笔记，要是有看不清的可以问我。’
她接过笔记，当然也该好好向程念渠表达谢意，于是她如此想着也如此做着。
领座同学与其他几个要好的同学在见到项有之后都开玩笑道要是她再不回来大家就真以为她已经被a高给提前录取走了，他们大多都是原先四班的老同学，并不多余问些别的，项有之与他们无负担的寒暄着，早自习就快开始，大家也都归位坐着准备，陈芷欣如风一般赶在迟到前的几分钟跳进了教室，她向自己的座位走去，一眼就望见了项有之，她忙跑向对方
“啊，项有之，你回来了，你怎么啦，怎么请了这么久的假，我还和刘佳佳说是不是他排球把你打伤了呢”其实在项有之的观念里两人并不算太熟，就放学说过一句再见，打过一场排球。
但就是这一句那一场的让陈芷欣觉得自己应该要第一时间关心一下自己的好同学。
项有之明白对方毫无恶意，却在听见打伤后，不受控制微微一颤，她无意识的向程念渠那一侧靠近，这些小动作一一落入程念渠看向她的眼中，‘‘没有，怎么会，只是家里有些事。”程念渠想，倘若自己问，得到的大约也是这样的答案吧。
陈芷欣是很好打发的，她点了点头，随即坏笑道‘作业要补的可是很多的喔，不过问题也不大，反正你同桌都帮你整理好了吧，知识点啊试卷什么的，对吧程念渠。’’
程念渠无奈的被对方无意识的给戳穿，只得回应是，又追加提醒道再不教作业各科课代表就要走了，对方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跑去交作业。
项有之的疑惑解开，少了要去同陌生人道谢的负重感，心情有些雀跃起来，她不准备再同程念渠赘述着感谢，也减了尴尬，于是她埋头取出一张卷子开始做起来。
天气阴沉天光昏暗，项有之也是昏天黑地的上课听讲，下课补卷子赶进度，强度像是中考倒计时，程念渠坐在一旁，尽管他是中考绝缘体，仍是被对方调动的也绷紧了弦，那篇英文演讲稿被自己涂涂改改修了三四回，成了今日杨若的办公室mvp，倒数第二节课的课间，程念渠又再次跑与杨若讨论了关于自己演讲稿中的状语从句语法问题，预备铃响了，程念渠向杨若道谢离去，门开，视线不偏不倚正好能望见不远处的拐角口，是项有之与丛胜，程念渠合了门礼貌的不多张望，踏步离去。
项有之踩着上课铃进教室时，丁李旺正站在讲台上端着茶杯啜着茶，他撇了眼项有之，继续垂眼喝茶，待铃声彻底停下，他这才开口“自习开始前，我先说个事，都停下手里的笔，看着我。”
他环视一圈见众人按他说的做了便清嗓道“下礼拜就是期中考，考完就是家长会，不用我多说，都拿出点态度来，尤其是下学期想保送的同学，再一个就是最新的值日排表已经出来了，除特殊情况基本不允变动”他边说边打开word显示了排表，项有之一眼看见了自己的名字被单独拎出来放在表格之上，并排打着值日班长四个大字，
有人道值日班长是什么意思啊，丁李旺冲着项有之回道“值日班长就是没有值日内容，但是需要检查所有同学的值日完成情况，如有扣分现象，责任在你，明白了”
原先纠结自己拖地不如对桌子的轻松的同学都禁了声，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个绝世大苦差好说歹说是没落自己头上，项有之点了点头，这样才好呢，能名正言顺的错峰放学，她求之不得。
“既然大家都没有问题那么从今天放学起就开始按照新表执行吧，行了，自己安静自习吧。”他又急着似的走了，除了授课，其他时间段能不在班的丁李旺就尽可能的离班回办公室，大伙见惯不怪继续做着手头的事，
放学铃一响，寂静的教室恢复活力，叽喳闹成一片，展誉梁在响铃前的五分钟就掐着点开始偷摸的理起了书包，他向是老狮子王举起辛巴一样的举起自己收拾好的书包，中二的喊着”im the king of world”招来周遭一圈的白眼，他蛮不在乎的跑向程念渠“走了没！”
“你先走吧，王，今天和人约了。”展誉梁炸毛，并放话下次再去程念渠家吃方糕不会再给他留一个了，而是采取全部消灭政策。
程念渠无奈。
值日班长并没有想象中的难任，大家各司其职，事实上检查也就是过场而已，只是让项有之觉得奇怪的是说着与人有约的程念渠此刻却还端坐在座位，班级里只剩下他们俩人了，项有之走向座位准备收拾书包，程念渠这才抬起头”准备走了吗？”
“是，你还不走吗”约的什么人要等到这样晚。
“我在等你，你请假的这些天周爷爷周奶奶向我问过你，我答应了一有你的消息就告诉他们，可你一直没通过我好友，那你回来了，我总得和你一起去奶奶家吧。”
其实这些年项有之偶尔也有过请假没去奶奶家的情况，总是事发突然，她又没有手机，于是祖孙有过约定只要六点过后人没来就不用等，只是这次是第一次请假那么久，他们一定是担心的。
她解释道“抱歉，我并没有手机，账号是用我妈妈的手机登录的，我很少上号所以才一直没通过。”得到了准确的回复程念渠很安心，”不用说抱歉，我知道了，走吧。”
程念渠只是把项有之安全的护送到周奶奶家门口同周奶奶打了招呼就离开了，其实并没有守诺这一回事。只是他总是有些隐约的担忧。
很快项有之也发觉了，程念渠几乎在每天放学都能找到新的理由来等她一起放学，久而久之项有之也不再问，省的他再麻烦现扯个理由，两人默契的一同放学，项有之也习惯的在听见对方说”再见,明天见”后再与他挥手告别，每一片晚霞都铺向她离去的方向，每一天都期待明天。
这样的日子开始有盼头，自从执行了保护令后，没了男人的身影，女人也依旧是冷冰冰的不怎么说话，项有之也不期待她同自己说什么，也不需要，只是这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