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我想答案是肯定的，为了中华之崛起而读书是我们全体中学生的”
主席台上的少女扎着马尾一身白色制服，精神飒爽，肩上的黄穗随着她声音输出的起伏微微晃动，她结束了字正腔圆的国旗下讲话，台下掌声乍起，她是周一晨会的常驻，大家都知道她初二四班的项有之。
作为本学期的优秀学生代表，年级组派程念渠来分享备战期末心得，一会儿要上台致辞的他此刻正是在场几千号人里距离项有之最近的那一个，他礼貌性的注视着她，却又夹藏着一些私人情感，对方站在司令台进行晨会发言时，好像总是有一层光晕笼罩其周身般，说不出的明媚，就同多年前的一个下午一般，她总是耀眼。程念渠正想着，按照流程他又一次走上了台。
这是这个学期以来，程念渠从她手上接过的第二次话筒。
第一次还是在学期初，新学期展望的学生代表发言上，只不过那次的发挥并不太理想，因为不知怎的，程念渠念稿时就总觉得项有之似乎在望着他，他分神了，还以为是对方也记起来了自己，时至今日才发觉自己那天的想法带有一定的自作多情，他再次从她手里接过话筒，习惯性的道了声谢，开始演讲，枯燥冗长的演讲稿就是在俊朗少年的讲译下也总是叫人头大，台下的昏昏欲睡，台上的心不在焉，程念渠不带感情的读着，想着她原来真的不记得自己了
转眼就是初三的第一学期，分班表正整整齐齐的贴告在了宣传栏，程念渠站在人潮中一眼就望见第二张名单上的第十一位与第十二位，上头赫然写的就是项有之和程念渠的名字。居然分到了一个班，他有些惊喜。
当程念渠任站在宣传栏前，因这份惊喜出着神时，确认了自己所在班级的项有之正悄默声的路过他，从他身边走过，径直离去寻找新班级。新的学期，她剪去了长发，齐耳的短发干净清爽，越发显的她脖颈修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换了短发的原因，她同上回在台上看起来总是不一样，像两个人一般。
不过九月的秋老虎凶猛，气温依旧居高不下，在一众的短袖夏季校服中，她一身的长袖长裤，加之本就高挑的身高优势下更显突出。
程念渠与一堆站在宣传窗前找新班级的老同学快速结束着闲话，迅速脱离人堆后，追随着那道身影走入新班级。
二班的讲台上，班主任丁李旺就这样抱胸站着审视着自己班中的每一位学生，威风凛凛的就像头大公鸡一般，他来回打量扫视着项有之，在项有之与他问好后，或许别的同学包括项有之本人或许都没太注意到，但走在项有之身后的程念渠却能清晰的感受到这位丁老师对项有之似乎与生俱来的偏见与恶意，
对方仍是望着项有之的背影发出很低但刚好能被程念渠听见的嗤音，叫人浑身不适。程念渠与这位老师是第一次见面，但他无理又恶劣的表现叫他实在对他提不起一点想亲近的表现，他抬眼与丁李旺对视，没和别的学生一样喊老师好，而是冲对方点了点头，自顾自寻空座去了。
十五六岁的少年人总是大大方方却在自行选座这种时刻显得拧巴，男男女女分坐倒是泾渭分明。程念渠还没来得及看见项有之坐在哪里就被初一初二两年都是同班好友的展誉梁一把拉下同坐，程念渠见是展誉梁，也就顺应的坐下了。
没多久大家都来齐了，丁李旺一声令下，关了教室前后门，取出了老花镜带上，便开始道“我呢，就是你们接下来一年的班主任我姓丁，教数学的，初三了，没什么好多说的，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给我拾拾魂，拎拎清，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哦，我看我们班是有个最爱出风头的老面孔嘛，大主持人嘛”
他讲完这话故意停顿了一会儿，好些同学交头接耳的转头侧头去张望，程念渠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同桌展誉梁贴近轻声道“我去他说的是项有之啊”程念渠难以理解的望向同桌，爱出风头和项有之到底哪一个字有搭嘎，他刚想开口争辩，
台上那位发话了，“好了，好了，不要去看了，我说的是谁谁心里有数，我就不指名道姓了，人呢贵在有自知之明，你们丛老师那套教育理念我可不敢恭维啊，到了我班就给我安安旦旦的别搞七捻三”丁李旺的找事是完全针对原先的四班学生，也就是丛老师带的那个班，他絮絮叨叨又故意找了其他几个老四班同学的茬。
丛老师一出，程念渠也彻底明白过来，他刚才那番话的确就是在说项有之，刚才入门口觉得他莫名其妙的有些讨厌项有之也不是什么敏感多思，而是事实，至于想知道的项有之究竟哪里得罪他了的这个问题，也及其容易的浮现出来了答案，仅仅只是因为她是丛老师最喜欢的学生而已，他着急的在班中找寻着项有之，顺着一些同学八卦且带点幸灾乐祸的眼神，他望见了项有之，项有之却像是被人输入了程序一般的，一动不动端正的坐姿望向讲台。值得一提的是，她的左手边俨然是一个空位子。
‘‘程念渠!’’讲台上已不知何时换了人,正是之前一直教程念渠班英语的杨老师，她这学期教导初三二班的英语课程且担任副班，一进教室就发现自己的得意老门生此刻正同落了枕般的偏着头，不知在看什么，看的出神，饶是他同桌戳了他一回任是没反应般，她这才喊他名字提醒道。
程念渠回神转了头见到熟人忙是一笑然后恭恭敬敬举手，“抱歉杨老师，但我这张课桌有点晃，做的不舒服，能不能让我换个位置。”
张老师点点头，程念渠提上书包径直向项有之走去，“项有之，我可以坐你边上吗”
项有之从一片默然中抬起头，望着程念渠轻轻点了点头
留下原座满头问号的展誉梁，此刻他正摸不清头脑的端详着稳当的桌面。
正式开课后，丁李旺也并没那个多余的心思再调整座位，座位大体是按同学们自行选择的那样，他像是对班级中绝大部分的正事都没心思，教学上也完全的马虎随意，甚至干脆把他的数学课改成了自习，自己大手一甩的离开了教室，也不知去了哪里，只说什么学习学习，最重要的是自己参悟，话是如此没错，只是完全没有讲授，参的哪门子悟。
在上午的主课轮番进击下，展誉梁强忍着对学习的反胃，兴致缺缺的怼着盘中的午饭，直到看见姗姗来迟的程念渠，这才精神稍振，他冲对方挥手示意自己为其已留好了坐，“你可算来了，怎么这么慢。第四节课铃声一响就往食堂冲的这点反应都没了？食堂如战场呐，耽误不得！”
“还真是啊，都没了竞争意识，还好有你。”程念渠自知理亏笑嘻嘻同展誉梁打趣道，其实才不是，耽搁了时间完全事出有因，
同桌座了一上午，项有之一直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并没多余的话，直到第四节课铃响下课，她也只是望着一窝蜂疯跑出去的同班同学和无奈摇头离班的任课老师，静坐于座位没有丝毫动身的意思，这让程念渠第一次对外头狂奔的同学行为产生了一些质疑，当然，项有之也对这位第一次接触的同学起了些疑惑，怎么大家都跑去食堂了，他还不去？
一个上午还没找到机会和她搭话的程念渠率先开了口，
“你不去吃饭吗。”
项有之微微抬头望向程念渠，她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反倒是反问起程念渠，“你为什么要换位置。""""语气淡漠的和印象里的她完全不一样。
程念渠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他一愣，却还是重复了一遍原因“我原先的位置桌子坏了，所以坐过来。”
好奇怪，项有之想，她想不起来除了在晨会上自己是不是还在哪里见过程念渠，但她莫名每一次望向他的眼睛都有种说不上来的感受，她一时描述不出来。
她收回视线继续伏案写着作业“我不去食堂吃，你还不走吗。”
程念渠顺势起身点了点头，难怪过去两年几乎没在食堂见过她，程念渠想，要是再问下去就算是不礼貌的追问了，且项有之不知为何对他完全是一副防备样子，或许面对一个完全没印象的新同学，这也很正常，他止了话头，道“那我先走了。”
项有之轻轻嗯了一声，直到程念渠背过身离去，她这才抬起头，怔怔的出神着，敞开的班级门与靠近走廊处的窗皆溢进阳光，教室内有些许燥热，微风正好，此刻是午间，一天中阳光最好的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