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两个多月前————
少年弯下腰，背对着王野。
这个时候王野应该跑起来，纵身一跃，直接跳上少年的肩膀。
然后头朝下，翻身而下。
她快跑几步，跳得很高，在空中飞起来，可是落脚的地方，却空无一人……
这个瓜娃子！！！
王野“啪——”地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啪——”，王野滚下床。
她家没床只有床垫，不高。
她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闭着眼睛继续睡。
“你老汉儿说这不是轻功不是轻功，叫你当初不读书不读书……”一阵方言rap响起。
她在心里骂着mmp，爬起身的时候，一脚把身边的垃圾篓踢翻了，几个易拉罐从里面滚了出来。
她往床上抓手机的同时，踩到了其中一个，呲的一声，里面残留的啤酒喷溅了一地。
脚痛……
她抱着一只脚，一手接通电话，
一边单脚跳着，一边眼睁睁地看着啤酒流到了床垫下面：“卧槽！”
电话那头一时愣住，反应过来喊道：“王野！你欠收拾是不是！姑娘家越来越不像话！一大早你问候谁呢！”
她抱着脚坐在床垫上，看了看脚底板，还好没割伤，满是委屈地说道：“伍哥，我哪敢问候您啊。我刚是在和易拉罐亲切对话嘛……”
老伍的眉头立刻皱起来，语气不善：“易拉罐？你又喝酒了？”
“喝啦！”王野理直气壮，声音比他还大，“总比吃安眠药强吧！”
她揉了揉脚板，开始四处找抹布。
酒香味的床垫，想想也不错，不知道有没助眠的功能……
就怕发霉，到时候还要花钱买张新的！
想到花钱，王野冲着手机没好气：“一大早找我干嘛！”
老伍说道：“看被你闹的，差点忘了正事。你现在来工作室。”
她一口回绝：“不去，劳资的课在下午。挂了，我要睡觉。”
她说挂真能立马就挂。
老伍赶紧喝道：“阿野，你敢挂！年终奖别想要了！一个小时之内我要见到你。”
就会拿钱来威胁劳资！王野心里骂着，嘴上脱口而出：“你个瓜娃子，婆烦得很！”
“……”老伍拿她没办法，听着手机里的通话结束音，哭笑不得。
王野收拾了一下，晃晃悠悠地逛下楼。
在公交车站的早餐摊买了两个馒头，毫无形象地就站在路边，边吃边等公交。
站台上新换了张广告海报，一个男的，正脸对着她，右手拿着一部手机。
她看了一眼，不认识。
但长得不错，正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她啃着馒头，笑呵呵地看着帅哥，感觉心情都变好了。
又是一个好天气呀……
她吃完伸了伸懒腰，这个天气睡觉多舒服~
站台后边的店铺传来歌声，
她听着，周围渐渐虚化，
脑子里有个小人开始跟着音乐舞动……
——
等王野到了工作室，很意外地看见卓卓和小z也在。
她一脸诧异：“什么情况？工作室要倒闭了？”
卓卓一拍她脑袋：“劳资呸呸呸，你个瓜娃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王野转身一指老伍，祸水东引：“伍哥跟我说今年不发奖金了。”
卓卓和小z齐齐看向老伍。
老伍也是无奈，懒得跟她纠缠，挥挥手说道：“别理她，她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人到齐了说正事，我接了个新单子，有个明星还是爱豆什么的要开演唱会，找我们编舞。”
王野哈哈一笑：“撒子？就我们这个小工作室能承办明星演唱会？哈哈哈，笑死劳资了……”
她冲着老伍一竖大拇指，脱口而出：“行式！”
老伍直接无视她这浓浓的讽刺味。
卓卓和小z听了这事，心里也没底：“老大，你这活怎么找的？我们估计办不下来吧……”
老伍郁闷：“我没找，哪有那个人脉，人家自己找上门的。”
卓卓和小z面面相觑……这就是个送上门的鸡肋啊。
要不算了吧，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那个瓷器活，到时候砸了自家招牌。
“人家说这个价。”老伍看着他们，比了个数。
好吧，这是个金鸡肋。
那不如……试试吧！
毕竟机遇与挑战并存，荣耀与艰辛同在！
几个人兴致高涨，不约而同地看向王野。
王野正靠在压腿杆上看热闹，等察觉到不妙，自己已经是一块被鬣狗盯上的肉。
她慌慌张张地摆手：“不关我事啊，不属于劳资的业务范畴，我下午还要教小朋友跳舞。你们自己商量，我走了。”
说完就要逃。
“阿野！”老伍喊住她。
她一回头，无奈道：“不是老规矩嘛？你们拿主意办还是不办，确定办就把音乐发给我，我好歹出点主意就行。咦？阿眉宝宝呢？”
她这时候才发现阿眉不在。
老伍一扶额：“你给了份子钱都不长记性吗？她去度蜜月了。”
王野：“我记得啊，出了钱怎么可能不记得，我只是不知道她还没回来。伍哥，你给她放了多久的假？我也想休假。”
她凑到卓卓面前，嬉皮笑脸地：“要不卓卓，咱俩也结个婚？”
卓卓吓得赶紧后退几步。
老伍叹一口气，拉住她，正色道：“阿野，我想接这单子，你帮我。”
王野被老伍的神色吓了一跳，怔住，小声嘀咕着：“伍哥，我……平时给你们编编短视频还行。”
她顿了一下，郑重其事地说：“你该知道，我功夫全废了。”
老伍一脸认真地看着她：“正因为是我，才知道你没废。这次对舞团是个机会，你帮我。”
他的双眼好像要看到她的心里，那个小人无所遁形，一个劲地叫嚣着：劳资会轻功，劳资要飞檐走壁……
王野一把拽过小人，啪啪两巴掌，小人消停了，内心平静了。
老伍看她仍旧不松口，无可奈何地说道：“要不你先顶上，等阿眉回来再说……伍哥……从没求过你……”
她一下子鸡皮疙瘩起来了，受不了，赶紧拦住：“行行行，多大点事。劳资先去顶着！顶不住别怪劳资。”
卓卓和小z互相对视，一耸肩，还是老大厉害。
老伍没和王野说，昨天人家是点名要她。
一整天，王野都没回家，除了上课，就在工作室里无限循环伍哥交给她的歌单。
声音不错，低沉悦耳有磁性。
有几首歌旋律也非常不错，是她喜欢的类型。
——
第二天一早，王野跟着老伍一起去了小爱豆的经纪公司。
他俩提早到了，别人还没来，说是堵在路上。
一个小姑娘过来招呼他们，忙着端茶倒水。
王野也不在意有旁人在场，直接跟老伍嬉笑道：“果然道都是认人的，咱俩就一路通畅，所以成不了腕。”
她在背包里翻了翻，抬头问道：“请问抽烟室在哪儿？”
小姑娘没好气地回她：“往左走到尽头，男厕所旁边那屋。”
她拿着烟转身要走，老伍拉住她，对着她小声说：“冲我的面儿，收敛下你的脾气。”
她拍拍他的手，比了个ok，走了。
穿过长长的过道，王野时不时欣赏两眼墙上挂着的照片，都是些帅哥美女。
间或有人经过她身旁，打扮得体、穿着时尚。
她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休闲装，还真是与这里格格不入。
走到尽头，她看一眼玻璃门上写着的“吸烟有害健康”，摇摇头自嘲地一笑，推门而入。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王野点了支烟，一只手把玩着烟盒，上面有熟悉的四个字——“龙凤呈祥”，这是她老汉儿以前最喜欢抽的烟。
她背对着房门，趴在窗台上，捏着香烟，静静发呆。
烟气慢慢往上飘，形成一条条的细丝，连续不断的烟迹就像一位姿态美好的女子在缓缓摆动着。
王野的职业病又犯了，看得目不转睛，这个时候“她”扭动了一下腰肢，这个时候“她”抬高了手臂，一只脚缓缓抬起，再抬起，伸展开……卧槽，这个控制力！
烟雾缭绕里，她如坠仙境：老汉儿，你幺妹儿要给明星编舞哈……好笑不，你说是不是编个锤子。
她闻着烟味，心里想着：老汉儿，你啷个不说话……
她转过身，手夹着烟，两手撑在窗台上，闭上眼睛，心里真是没什么信心。
没过几秒，她老汉儿回了话：“你老汉儿说这不是轻功不是轻功，叫你当初不读书不读书……”
她接起电话，说了声：“来了。”
把烟掐了。
走出去之前，又吸了一口烟气，仿佛老汉儿又摸了摸她的脑袋。
她双手握拳，狠狠鼓劲：王野，雄起！
——
等王野一走进会客室，小姑娘就捂着鼻子做嫌弃状。
她从包里翻出瓶香水，对着空气一喷，一个潇洒的原地旋转。
两手比着ok，满脸堆笑，对着屋里的人做询问状。
一个中年男子笑了，冲着王野伸出手：“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王野吧，久仰久仰。我是他的经纪人，我叫李颜。”
王野笑不露齿地跟他握握手，心想：久仰你个锤子，假了吧唧！
站在他旁边的年轻人也伸出手：“你好，我叫欧阳。”
她边握手，边礼貌地微笑着，等他继续，结果就没了？……
就叫欧阳两个字？
这是姓欧名阳？还是姓欧阳？
像哦尿尿哦到一半……
王野假笑得很惆怅。
她盯着面前的年轻人，觉得他很眼熟，她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但就是想不起在哪见过。
王野又抬头看他，正巧他也看着她。
四目相视，她终于想起来：公交车站，那张明星海报！
她一下子释然了，冲着他开怀一笑。
欧阳明显怔住，两秒后，面无表情地转过头。
王野的笑容僵在脸上，眉眼一垂一撇嘴：这人太没礼貌。
四个人边聊边走，在李颜的带领下来到练舞室。
王野还在奇怪，李颜开口说道：“不如我们随意选首歌，王老师现场来一首？”
她一愣，看向老伍，满脸问号，狂使眼色：什么时候urban dance也要freestyle了？伍哥这明显不靠谱啊，这几个龟儿子是来耍劳资的吧？
老伍却冲她比了个手势。
她心里叹口气，站到中间：”那好吧，来吧。“
经纪人拿出手机，随便放了首歌。
好巧，正是她昨天在公交车站听到的那首。
果然，满大街都在放的音乐最流行。
她虽然没跳过，但是脑子里的小人已经跟着音乐跳过一遍。后来在公交上她又翻出这首歌和小人反反复复交流，拆分过每一个动作。
音乐刚一开始，她的身体就跟着动了。
踩点，精准。
flow，像水一样，流淌着，太顺畅了。
还有她的面部表情，搭配着歌词。
连头部的每一个摆动都恰到好处。
练舞室门口早已聚满了人，刚才对她没好脸色的小姑娘现在看得目瞪口呆。
ending pose，
同时音乐结束，
干净利落，一秒不差。
阳光洒在她身上，从发丝到脚尖，整个人发着光。
练舞室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小姑娘鼓得最起劲。
王野看向伍哥，伍哥冲她一笑：我就知道你能行！
她灿烂一笑，无声交流着：劳资都不晓得，你晓得。
李颜鼓着掌赞道：“果然名不虚传。”
要不是答应伍哥要礼貌，王野很想怼他一句：从哪里传的，跟劳资沟通沟通？劳资看你虚头巴脑的，心虚不心虚。
欧阳却好像还不满意，看着微微喘气的王野说道：“这首不会是凑巧编过的吧？要不再来一首。”
就是凑巧编了，你个瓜娃子！
王野站定，冲他做了个手势：来吧，劳资怕你不成？
欧阳拿出自己的手机，放了一首歌。
刚听前奏，王野和老伍不约而同脸色一变。
老伍立刻说道：“换首歌吧。”
欧阳扫了她一眼：“怎么？就跳不出来了？”
他的嘴角微微上翘，噙着一丝——冷笑。
王野看着他的笑，分不清他究竟是故意还是无心。
如果是故意，除了他们几个故人，谁又会知道那段往事。
如果是无心，那他的笑为什么这么令人反感？
昨天她居然会感觉这张脸是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她瞎了吧！
这个人实在太讨厌了！
要不是因为伍哥，王野真的会先骂他个劈头盖脸，出了这口恶气再说：你个哈巴儿！你个哈戳戳！你勒个宝批龙！你脑壳有包！
老伍拉着她转身就要走。
她轻轻一挣脱，冲伍哥摆摆手，尽量耐着性子对欧阳说：“不是跳不出来，而是这歌以前编过，没什么意思，你们换首吧。”
欧阳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足足有两秒：“编过了不是更好糊弄吗？干嘛不跳？”
老伍脸色都变了，正言厉色地说道：“如果觉得我们能力不行，在糊弄，那这合作就算了吧，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以后有机会再见。阿野我们走。”
李颜立马上前，拦住老伍：“欧阳是外籍华人，自小在国外，中文用词不当，他不是那个意思。我们都很相信你们的实力，才会去找你们的，对吧？不要见怪不要见怪。刚刚我们已经见识到了，足够震撼。我们坐下来商量下演唱会的事情，怎么样？”
说完，白了欧阳一眼。
欧阳却不甚在意，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王野。
王野狠狠回瞪他，你个背时仙人板板，再看，信不信劳资给你两耳屎！
后来的事，都是经纪人和伍哥在商量，在沟通。
王野坐在一边，撑着脑袋发呆。
余光里，一直有道炽热的视线在注视着她。
她真是万分忍耐，才没把那人用耳屎掺到墙上！
临走的时候，她礼貌地和李颜握手告别。
看着欧阳伸出来的手，瞥了一眼，冷笑了一声，扬长而去。
劳资合约都签了，怕你个瓜娃子！
老伍看着欧阳僵住的手，握了握：“王野在团里被宠得久了，自由散漫惯了，她不是那个意思。不要见怪不要见怪……”
王野在身后听了，忍不住要为伍哥鼓起掌来。
她咧开嘴一笑，一个急刹车，心情很好地回转身，搀着老伍就走：“不亏是我伍哥。”
老伍伸手想摸摸她的头，她头一偏：“没洗手别动我脑壳。”
欧阳看着他俩笑闹着，渐行渐远。
李颜叹一口气：“傻了吧，也不知道你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