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众人一晚上都睡得沉，早上林驹带着秦姚离开的时候，屋内还没人睡醒。
秦姚睡得迷迷糊糊被人拉起来，憋着气穿衣服的时候，她真的很想问他们到底在急个什么，但看着男人闷头收拾东西模样，她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他或许昨晚已经给她整个人下了结论，所以才会赶早送她下去。
她没必要自讨没趣。
林驹将自己所有行李都放在了山上，他在收拾秦姚的东西。
出门的时候，秦姚看见男人什么都没带下山
尽管心里有了准备，但看见的瞬间，心脏还是猛地收缩了一下。
收拾好打开门，天才蒙蒙亮。
现在不是个走路的好时间，但是两人也不管了，林驹憋着一口气，秦姚也是。
一路上，一前一后，两人一句话都没说。
今天的天气倒是出奇的好，跟秦姚的心情正好相反。
——多巧，老天也跟她过不去。
下了山，秦姚看着自顾自在前面行走的男人，停下了脚步。
站在原地，她知道，只要自己这次一转身，他们就是真的结束了。
林驹向前走了两步，发现身后女人没有跟来。他回头，她正站在原地盯着他。
两人相互对视了很久，一句话没说。
许久，“在这等我。”林驹说。
男人说完就大步离开，秦姚看着他的背影，“嗯。”她轻轻在心里答应。
秦姚没问男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太累了，哪怕男人现在说什么她都接受，她只求结局快点到来，她不想再这么被折磨了。
林驹回到陆军平家里取了车钥匙，开上车，等他过来的时候，第一时间还没发现蹲在花坛后的秦姚。
等车子靠近了，秦姚缓缓站起身。
林驹不用看都知道她是什么脸色，
“上车。”
秦姚深呼吸一口，坐上后座。
林驹眼都没多眨一下。
秦姚放下包，闭眼放松躺在椅背。
林驹转头看她一眼，然后从车前柜里掏出来一块面包扔过去，
“午饭。”
言简意赅，多一个字都没有。
秦姚睁眼拿起面包，这还是前几天在成市买的。
她撕开包装袋就开始啃，没吃两口，手机响了，秦姚拿起一看——
霍祁。
秦姚嚼着嘴里的东西，开了静音，没着急接。
等到她吃完东西，腿上的手机还亮着灯。
霍祁一次性打了十几个。
真是个疯子。
秦姚揉吧揉吧手里的包装纸，揣进外套口袋，拿起手机划开了通话键。
猛地被接听，霍祁还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小姚？”他试探开口。
“干什么？”
秦姚一张口，声音嘶哑的她都被吓了一跳。
霍祁说：“你怎么了？刚睡醒？”
秦姚没回答，她清了清嗓，说：“你有什么事吗？”
霍祁说：“没有，就是很久没联系，想问问你最近怎么样。”
秦姚拿开手机，“挂了。”
“诶诶等一下。”霍祁连忙着急阻止。
秦姚又把手机拿回耳边。
“你这人你到底有没有点耐心啊。”
“对你没有。”
“”
霍祁懒得再争论，男人拿着手机，眯着眼抬头向上望去。
今天紫外线真强，尤其是西部的阳光，比上海厉害很多。
“你猜我在哪？”男人问。
秦姚真的累了，她闭上眼说不出一句话。
霍祁久听不到对面的回答。
“我在地越镇。”男人单刀直入。
秦姚淡淡转头望向窗外，“哦。”
“哦？”霍祁讶异，“我在你老家，你没听到吗？”
秦姚望着不断向后流逝的风景，心里一潭死水，“祝你玩儿的开心。”
霍祁觉得有些不对了，“你在哪？”
秦姚看了眼窗外的建筑，应该是刚出镇子。
“不在镇子上。”
“不在镇子上”
杨帆的情报有误。
“你去哪儿了？”他问。
“我不知道。”
“你被拐了啊你不知道？”
秦姚望向前方，她倒是希望自己被拐了，“你打电话就是想说这事？”
“嗯是也不是吧。”
秦姚吹着风，闭上眼靠在车窗旁，“还有什么话你直说，我现在很困，经不起折腾。”
霍祁觉得这么重要的事不能在电话中表明，主要是秦姚现在不在身边，看不到他有多真诚。
“没事，我等你回来。”男人说。
秦姚睁开眼，伸出脑袋，朝后远远望过去。
四处飞起的尘土，灰扑扑的小镇。出了市区那片地，郊区附近修满了没人住的空楼房，看起来和里面天壤之别。
秦姚又闭眼靠回原位，“我不会回来了，你不用等了。”
听到话，林驹开车的手一抖，很快又恢复正常。
霍祁的话僵在嘴边，“你——”
秦姚吸了吸鼻子，有点冷，她关上了车窗。
霍祁缓了一会儿，依旧那句话，“我在这里等你。”
秦姚皱眉，问：“公司怎么样？”
男人沉默了，沉默了很久。
“等见到面再说这些，我在这等你。”霍祁说完，猛地关上手机。
秦姚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深吸一口气，又闭上眼。
车子走走停停，晚上九点的时候进了成市。
秦姚一睡醒，看着熟悉的环境，她好像知道男人要带她去哪里了。
林驹拉开后座车门，“出来，吃饭。”
“我不饿。”秦姚看着他。
林驹安静了一会，像是在考虑是该顺着她还是逼她一把。
两人对视一会后，林驹说：“不饿就去酒店睡觉。”
男人在手机上发给她一张酒店房间的预定截图，秦姚拉大照片看了一眼，就在眼前。
林驹将车停进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停好车，秦姚下车。
男人下了车直接往外走，秦姚疑惑望了眼电梯口的方向，
“你去哪？”她问。
林驹没说太多，“你自己上去睡，别管我。”
秦姚看着男人走远，她转头走进电梯间。
进到房间，秦姚加紧洗了个澡，出来往床上一倒就睡着了。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鞋子一前一后落在床尾，背包倒在门口。
屋子还是那样，动都没动。
男人一晚上没有回来。
秦姚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九点多了。
正当她考虑要不要打个电话问一问时，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
秦姚顿了两秒，立刻穿好衣服跑了跑去开了门。
一打开门，她看见站在门外的男人。
短短一晚，他双眼猩红，下巴布满胡渣，就这么狼狈地看着她。
男人手上提着早餐，径直走了进来。
秦姚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随即跟着进去。
两人坐在桌前吃饭，一些简单的稀饭肉包。
林驹喝了口粥，“吃完饭跟我出去一趟。”
秦姚撑着脑袋，一口口吃着油条。
林驹抬眼看她。
秦姚闭眼说：“我知道。”
男人又低下头吃东西。
秦姚抬手看了眼手机，程月刚刚给她打了电话，手机倒扣在桌上没看到。秦姚擦了擦手拨回去，没人接。吃完饭过了一会，她又拨了一个，还是没人接。
秦姚坐在床边，看着男人进了浴室，她慢慢又放下了电话。
窗外艳阳高照，阳光从落地窗射进来。
林驹在浴室洗了把脸，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出来后，他径直看向对面的秦姚，朝她示意，“走吧。”
秦姚坐在床上没动。
阳光被窗前的桌椅分割成不同形状，照到女人脚下，刺眼十分。
秦姚感觉有点心慌，她坐在床上，双腿停不下来的抖动。
林驹发现不对，他走到女人面前蹲下，“怎么了？”
秦姚双手不停在腿上打转，“不知道。”
林驹握住她颤抖的双手，“你害怕了？”
秦姚抬眼看他。
是的，她一定是害怕了。
秦姚从男人掌心抽出双手，“去哪？”
林驹站起身，从上到下睨视她。
“你知道的。”
秦姚紧闭双眼低下头。
良久，她站起身，“走吧。”
秦姚把所有东西都带上了，关门前，她最后再看了一眼屋内的景象。
林驹昨晚一夜没睡，开不了车，两人在路边打了辆出租车。上车前，秦姚去旁边的花店里买了一束花。
车子很快到达，下车后，秦姚望着脑袋顶上院青公墓四个大字轻轻吸了口气。
男人站在她身旁，同样朝里望。
大开的铁栏杆门内，一排排灰色的墓碑整齐的立着。周围的指路牌锈迹斑斑，里面的墓碑也都大差不差，猛地一眼其实还看不出来谁是谁。
也是在给他爸烧纸的时候，林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独自痛苦这么久的事情，放在这茫茫一片中，也就那么微不足道一个。
“进去吧。”男人回神抬脚进门。
秦姚抱着花，跟在他身后。
林正海的墓地在东区，林驹亲自帮他立下的，就跟普通的墓碑一样，男人没花大钱在他的身后事上。
人都死了，再做这些有什么用。
林驹带着秦姚走到男人的墓地前。
这里落满秋叶，没人打扫。
秦姚从来没来过，林驹则是九年没有回来。
男人蹲下身，轻轻扫去地上的落叶。
这些年，不知道有没有人来为林正海打理，不知道还没有人记得他。
清理清理着，“你相信报应吗？”林驹问身后的女人。
秦姚在男人身后一顿，轻叹了口气。
许久后，女人走上前，放下花。
“信。”
如果不信报应的话，那她现在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