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林驹的妥协让秦姚被迫咽下了一肚子的话,也让她避免了更尖锐更难听的口不择言。
她倒在男人的怀中,不停回想刚才自己说了什么——
那些话是否让他内心对她开始忌惮?是否让他害怕到以至于想要退缩?
林驹轻拍着女人,在她耳边不停安慰,听得秦姚将人抱紧,内心更加愧疚。
林驹看她收紧的双臂,问:“你怎么了?”
秦姚缓了一会儿,摇摇头:“没,我就是我跟着你上山真的没有麻烦吗?”
林驹脑袋靠近她:“没事,只是要委屈你和我在小床上挤两天。”
秦姚沉默了许久没说话,林驹看天色不早了,也没时间再安慰,他松开人,“快去收拾行李,多带几件厚衣服。”
“好。”
说是多带厚衣服,但其实秦姚也根本没有。最后是林驹从刘峰的衣柜里拿了两件还没来得及剪标签的厚毛衣塞到了她背包里,男人心里这才勉强有了点底。
这一晚,两人睡得都不好。虽然躺在同一张床上,虽然肌肤相贴,两人却有了不同的想法。
秦姚想起自己昨天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刚拿到手就已经开始担心要失去了。
这种安全感缺失的感觉可真是折磨人的意志。
第二天两人起床的时候天还没亮,陆军平早已背了一大包东西在门口敲门,“林驹——林驹!别睡了,起床!”
男人敲门声刚落,里面秦姚拉开了门。
陆军平没想到是秦姚来开的门,但顿了两秒后也不是很惊讶,
“秦——?”
“秦姚。”
陆军平笑笑:“秦姚小姐,林驹收拾好了吗?”
“叫我小秦就好。”秦姚松开门把手给男人让出空间,“先进来吧。”
陆军平背着包走进屋。
男人进来就看见林驹站在一旁收拾东西,他走过去。
沙发上,陆军平看着林驹这满满一背包,“你都带了些什么?这么鼓一个包?”
林驹还在塞着东西,“徐阳点名要的新鲜水果,还有些布洛芬,蒙脱石散。”
男人伸头过去仔细看了一眼,无语道:“这么大的雪,路又长又难走的,你带什么水果,也不怕压死你。”
“也不沉。”
“这还不沉,这橘子,这苹果还有这是什么——?”陆军平拿起一颗,杵到眼睛旁才看清是红枣,
“你还带红枣上去?两个月不见,徐阳在山上坐月子呢?”
林驹拿回男人手中的东西,他一一检查好,最后拉上拉链,“山上条件不好,能满足就满足一下。”
陆军平无奈耸耸肩。
“增压器,电池”
两个男人对了下自己包里的东西,确定没有遗漏后,陆军平看着手机,“六点半了,这个时候上山差不多。”他帮林驹颠了颠背包的重量,“你这还不轻。”
林驹背上包,“权当运动了。”
男人笑笑。两人转过身,门口,秦姚已经收拾好等候多时了。
陆军平刚整理好衣服的领子,他抬头疑惑地看着对面背着黑色大包,一身黑色防水套装的女人,
“这?”没一会儿,他又转头看着旁边的林驹,
林驹说:“带个导游你没意见吧。”
陆军平:“”
秦姚朝陆军平笑笑:“那就麻烦了。”
下了楼,走在路上,陆军平想说自己还能有什么意见,有个导游跟着他们还能带带路
关键是他们还需要带路吗?
陆军平上前两步拉过林驹。秦姚余光瞥见男人的动作,她毫无反应,权当没看见。
陆军平拉着林驹凑近自己,
“你和小秦?”
他的问题没问全,可他的眼神已经很明显。林驹没说话,他安静看着男人,陆军平认为这是默认的意思。
但意思是这么个意思,“可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们这是上山工作,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林驹转头看秦姚一眼,说:“我知道,我上去和你们一起维修完器械就带着她去爬山。”
陆军平一顿:“爬什么山?”虽然知道答案,但男人仍是不相信的问了出来。
林驹没说话。
“雪山?”
“嗯。”
陆军平一开始觉得他们三个当中总有一个是疯的,最后他觉得反正不是他自己,
“你们两个疯子,这山上零下的温度,走一半就没力气,一上山顶就天黑,晚上黑灯瞎火的又不能赶路,到时候你们歇在哪?打个洞钻进去吗?”
歇在哪?林驹忽然想起秦姚带了帐篷,男人没忍住笑了出来。
林驹说:“东区那边还有个废弃的护林站吗,里面的设施都还能用,晚上也不至于冻死。”
陆军平说:“你们准备去东区?”
林驹说:“嗯。”
男人顿了一会:“那你还真是铁了心的要带她上山。”
是啊,他真是铁了心。
东区的护林站早在三年前废弃了,当时林驹独自一人看守在那边,后来因为局里人手不够,再加上东区那边位置太偏,林驹又被调回陆军平他们身边。
先不说废弃了三年的房子还防不防风、灰尘大不大,就是门还打不打的开都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谈个恋爱还要用命搏。”陆军平感叹道。
林驹:“”
秦姚:“”
几人出了小区门口,打车直奔北区而去。
等到了山下,陆军平带头朝西边走去。
跟秦姚想象中的不一样,这次上山他们既没有走平常游客上山的线路,也没有走上回林驹带着秦姚下山的路。
“因为雪太大了,上次两条路都不太好走,这边的路平坦一些。”林驹边走边说。
“哦。”秦姚拿下口罩,点了点头。
眼前的大道的确比前两次走的要缓一点,不仅是缓一点,路程也远很多,秦姚虽然没背太重的东西,但雪太厚,阻力太大,她口罩上早已结了薄薄一层冰霜。
“还有力气吗?”林驹在旁边问。
秦姚摇摇头,“不碍事。”
男人将手递给秦姚,秦姚牵上。“现在不练练体力,到时候怎么爬的上去山顶?”他调侃道。
秦姚一顿,斜了男人一眼。
秦姚觉得林驹是在调侃她非要跟上山来这事,但她也不想管了,来都来了,总不能现在又下去。
周围风雪簌簌,越往山上走,风雪更甚。
宽广的山路间一望无际的白茫茫一片,走到一处平台处,几人停下来稍作休息。
秦姚抹了抹口罩外的霜,取下护目镜。
毛线帽几乎包裹住了女人整个脑袋,站在原地,现在她耳中的一切声音都是闷闷的。
脚下踩雪的咯吱声、旁边两人的对话声,所有都像闷鼓一样传入她耳朵又传出去。
实在声音太小,秦姚扯了扯口罩,最后取下了脑袋上的帽子。
帽子一取,寒风突袭大脑,秦姚感觉自己脑浆都要被冻住了。女人搓了搓冰凉的脑袋,摇摇头,又戴上了衣服的帽子。
现在风雪小了很多,但周围仍旧是雾蒙蒙一片。站在两人身边,秦姚望着对面一马平川的雪地,又转头看着旁边安静站立的两人,
不知怎么的,秦姚内心突然生出一股孤独感。
伍界山的雪期要从十一月底延续到次年二月中旬,每年这几个月,山上人烟稀少,甚至连动物都很少看到。深山,暴雪,荒无人烟,再无其他任何词更贴切这里。而面对这片美景,白天尚可用宁静美好来形容,如果是晚上,黑夜风雪的呼啸在门外,门内众人除了要恐慌随时会压倒一切的暴雪,大概还有那深夜突如其来的敲门声。
没休息多久,几人重新启程。
林驹走前强制帮秦姚戴上帽子,“耳朵还想要就别取。”
秦姚没说话。
她又不傻,只不过男人动作比她快一点。
走过山路最后一条弯的时候刚好下午三四点,三人一前一后,拐过一片小树林后,大路的尽头就是护林站。
秦姚认出这是自己当初躲着抽烟的那片林子,路过的时候她看了眼——
怎么可能烟头还在呢?
秦姚回过神跟上众人。
在大路的这一头就能看见护林站,秦姚站在路口,才几天不上来,她觉得自己已经不认得路了。
可真是不怪她,实在是对面的站子变化太大。
积雪差不多遮住了整栋房子的外沿,唯留了一条出入的大门,房子的上上下下都被大雪掩盖住了,如果不说对面有栋房子估计没人能看得出来。
“这小子,懒成这样。”陆军平边走边说,“没人在就不扫雪,只留个门口开关,这是把屋子当冰箱,把自己当生鲜呢。”
几人快步走近,陆军平看着门口的积雪气不打一处来,他上前推开门,屋内,没开灯没烧火,四周一片漆黑,
“徐阳?徐阳?”陆军平放下包到处叫人。
没人应。
陆军平又提高音量叫了两声,这时,厨房里,一个裹成粽子样的男人走出来,
“军哥。”
秦姚看见男人的第一时间是想笑的,可出于人道主义,她忍住了。现在她理解为什么外面的积雪久没人清扫了,感情屋里住着一个病号。
徐阳不知道是不是刚起床,顶着鸡窝头,身披绿色军大衣,鼻子上还插着卫生纸。男人脖子往前伸,全身缩成一团的盯着面前的众人。
这模样,秦姚绞尽脑汁想了一下,真的很像那个、那个谁
哦对,犀利哥。
还是低配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