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第二天，就像女孩昨晚说过的一样，她想坐着轮椅去景点这事遭到了女人的强烈反对。
“乖宝，你这样会搞得阿姨叔叔们都不方便。”
秦姚拿着一杯豆浆站在两人旁边：“不碍事姐，我推她。今天景点不远，楼梯也不多。”
“可是推着个轮椅，全团的人都得被拖慢速度”
“没事的，主要是孩子都来了，不能让她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不出门吧。”说完秦姚看一眼女人旁边的小孩。她左脚穿着拖鞋，神情痛苦。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
“既然出来旅游了，哪有将孩子一个人放在宾馆的。”
说完，秦姚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甄心，示意她劝两句。
甄心很少参与这种事，现在却看见女孩一脸哀求看向她。
甄心：“是啊，来都来了。”
“来都来了”
“来都来了”
周围几个年轻团员都跟着接话，一时间，不大的前厅里一直回荡着来都来了。
“”
人最终是坐着轮椅去了，不过是女孩母亲亲自推着的。女人知道自己女儿任性，也感激团里的成员的谅解，说什么都不愿意再麻烦别人了。
秦姚也不勉强，到了地方后，她只管带着人往前走，偶尔停下脚观察一下后方女孩臭屁的模样。
石女洞天位于伍界山群北区，靠近这里的山群多为岩溶地貌。
这里的山，奇、俊、险。本来到这个景区爬山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相对于奇山，这里更出名的是其风格各异的溶洞群。
“石女洞天景区现今已探明的溶洞多达108个，这些溶洞分布于寒武纪、奥陶纪、志留纪等多个时代地层中，其中……”
前方导游在边走边介绍，后面，秦姚领着一队团员紧跟其后，力求不错过任何一段讲解。
众人一进来就被里面的美景吸引，秦姚引着人，回头一看，女孩妈妈撒了手站在旁边拍照。
秦姚左右一打量，后退几步，她自然而然接过轮椅的手。
女孩妈妈察觉到：“哎哟，真是不好意思，这里太好看了，给看入迷了，我先照几张哈。”
秦姚笑笑：“不碍事，你拍，我推她。”
女人开心点头，跟着大部队走到前方去拍照。
昏暗的溶洞里，各处布满层次高低不一的石钟乳、石笋、石柱。红绿色的led灯打在乳石上，各处都散发着一股妖艳的吸引力。
众人走在洞中的木桥之上，低头下望，地下河浑浊不堪，跟想象中清澈见底的地下河截然相反。
女孩双手抓住栏杆，问背后的秦姚：“秦姨，这河怎么这么浑啊。”
秦姚跟着她的视线一起看下去：“矿物质沉积多，水就没那么清澈。”
“哦哦。”
秦姚推着人，遇到前面有阶梯。
也不高，两三阶。但轮椅上坐着一个大活人，不好抬上去。
秦姚抬头看两眼前面的众人，她们的注意力没在后面这两人旁边，她快速凑到女孩耳边，
“脚好了没？”
女孩也跟做贼一样紧缩上半身，一只手掩住嘴巴，说：“差不多了，姨。”
秦姚点头：“那你站起来走上去，我抬轮椅。”
两人如同地下组织接头，女孩一手比着ok，又瞧着前面没人注意她们，她立马站起身两步上了阶梯，秦姚在后，她眼疾手快，一手提着轮椅跨上去。
女孩重新坐下，秦姚也一脸平静地继续推着她，一切进展顺利。
林驹站在两人身后，看着前面，发不出一点声音。
现在又是在玩儿什么？装残障人士？
旁边，徐阳拍他肩：“哥，你干嘛呢？”
男人收回眼：“没事。”
两人身旁，两三个身穿蓝衣的男人拿着记录表边走边看。
“这溶洞，这两年温度是不是有些升高？”
林驹说：“是，上半年的平均温度检测的是19，同比昨年上升了一度。”
徐阳感觉有点不妙，问：“问题不大吧？”
男人抬手记录下温度：“目前看来没什么异样，全球变暖，这都是正常现象。”他说着翻一页儿手中的记录表，“不过还是得靠你们辛苦记录一下，看看后两年温度怎么样，要是一直平稳上升，看最终还是得人为干预一下。”
林驹拿着探测仪，点头。
后面几个人围在一起讨论，独林驹一人走在前。
“湿度也变高了？”
林驹回过头：“高了。”
不仅湿度温度都变高，由于环境的缓慢变化，湿度过大，洞顶积水过多，洞里好几处著名的景点里钟乳石的平均高度都降低了不少。
“唉。”后面几个人同时叹气，“环境问题真是越来越艰巨啊。”
走过这处溶洞，几人来到了洞内瀑布处。
刚才已经检查过这边，几人现在只管欣赏美景。
一个男人快步走到林驹身旁，“你走这么快干嘛？”
林驹望一眼前面：“没事。”
男人转头看向旁边的瀑布，想起什么，他转头看着林驹问：“陆哥家里是不是催他结婚催的紧？”
林驹拿着烟，想抽又因为是室内抽不了。
男人看他犹豫不定，干脆夺过烟，
“室内，知法犯法。”
林驹歇下心思：“是，陆叔着急，半年前就在催。”
男人好笑：“我说最近怎么约人老约不到，一问，就说和女的在逛街。”
林驹还不知道这些，难以想象陆军平陪人逛街的样子，
“这么贤惠？想象不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男人声音又洪亮穿透性又强，“我也难以想象。”
几人边说边笑，走出洞。
“说真的，你们什么时候下山去局里聚聚啊，小两年没一起吃过饭了。一问，不是你没时间，就是他没时间。”
林驹本想说没时间，又停住了嘴。可关键是真没时间。
“再说吧，最近山上少了个人，忙。”说完，他转头看向旁边人，“你们什么下山？”
“就这两天吧，今天把这个洞逛完就差不多，下次再上来考察还指不定是什么时间。”
林驹点头，安静朝前走。
走出洞口，走过石女晶花，对面是站在电梯旁等着搭乘绝壁电梯的游客。人不多，大多数人选择从旁边的天梯慢慢悠上去。秦姚她们因为队里还有个坐轮椅的，再加上前两天爬了两天山，没有多考虑，今天众人一致决定乘坐电梯。
徐阳边走边看着前面堵满电梯口的人：“这十一小长假都过了人还是这么多。”
旁边的男人瞥了一眼：“这不挺好的吗？”
徐阳问：“好什么？”
“人一多，钱就多，我们工作开展起来底气也足些。”男人说完朝旁边林驹一拱手，“是吧？”
林驹正注意自己手中的东西，这里人太多，他不想碰到游客，“是。”
人群都在向前走，没了空间，徐阳只得又往前挤两步，
“我们上去吗？”
旁白男人朝四周环望一眼：“上去吧，来都来了，不看下风光可惜在山上吃这么多天苦。”
徐阳欲哭无泪：“这么说，那我们不就是在山上吃了好多年苦了？”
“那也算看了这么多年风景。”林驹说。
徐阳流泪点头：“有道理，哥。”
说着，几人被身后的人潮推着前进。
林驹被身后的游客拥簇到电梯外的时候，刚好，秦姚推着人站在前方。
“小心。”林驹被挤过去，身体勉强保持平衡，但一双手没办法躲过她双肩。
秦姚从进洞后就注意到了林驹，可当时她在工作，而他也看起来很认真的样子，所以她没贸然上前打扰。
如今听见他提醒的嗓音在自己耳边，秦姚全身止不住冒鸡皮疙瘩。
他主动，她没理由拒绝。
秦姚转过头，林驹一张脸恰好与她相对。
不过一张薄纸的距离，男人温热的鼻息扑到秦姚脸上，她抬眼和他对视。
啧，怎么他眼睛依旧这样猩红？昨晚又熬夜了？
秦姚眼眸在男人脸上流连，如果目光有动作，那她现在大概早已将男人全身衣服扒/光了。
秦姚小声凑在男人耳边，似嚼耳根，面上却又坦荡，“耍流氓？”
林驹想往后退，但退无可退。他沉着脸，转过头，不答一语。
秦姚侧过头，透过男人看到后面一群人。那大概是他同事，众人现在正津津有味谈论着这里的美景，就像第一次来一样。
秦姚又正回脸，“工作？”她问。
林驹始终不曾和她有过任何眼神对视，“嗯。”
秦姚转过头看了眼自己身下的女孩，又看向他：“猜猜我是做什么的。”
男人冷着脸，他觉得她大概是忘了昨天两人在山上偶遇过。他垂下眼看了看轮椅上的小姑娘，说：“护工。”
秦姚知道他逗自己玩儿，没理他。
电梯门大开，前面的人群依次序进去。秦姚推着女孩，动身朝前走，快走进电梯时她回头，男人没有跟上来。
他铁了心不同她一路。
秦姚一声冷哼，她空出一只手，反着拉住了男人外套的一角。
她往前走就扯着他一起走，力气不小，林驹见轻易挣不开，他将手中东西递给身后的徐阳，随后一手握住女人手腕，一手掰着她紧到发白的指尖。
秦姚下了心让他跟在自己身后，不管男人粗糙的指腹怎样在自己掌间游走，她只管牵着人。
不过确实是疼啊，他挣脱自己，是用了劲儿的。
秦姚没忍住轻嘶了一声，后面突然又没了动静。
林驹怕自己伤到了人，听到响动又不敢动了，任由她将自己牵到电梯里，牵到她身后。
徐阳在电梯外摊手看着林驹：“哥？你一定要脱离大部队坐这一班吗？”
电梯里满员，上不去更多人，林驹的同事此时都在门外。
林驹无奈回头：“上头见。”
秦姚神色平静。
电梯缓缓升动，电梯的人都拿出手机相机对着对面的玻璃窗，只有秦姚和林驹，两人什么都没拿，安静看着对面。
电梯里打挤，人挨着人，也幸好林驹比秦姚整整高出半个头，不用四处找观看角度，他甚至再动一步就紧贴在女人身后。
他不想这样，他只想保持现状。
秦姚的手还攥紧他衣角，好像一直不见她松过。
电梯逐渐上升，进入山体内，周围一切变得黑暗。
里面的人屏气凝神，等电梯走过一半路程，玻璃门上方亮起红灯，这是美景即将到来的标志。
秦姚全程定睛注视着对面。
红灯亮起，林驹感觉自己身下一轻，他低头看去，秦姚的手已经松了。
心里吹过一阵凉风，但转瞬即逝。
电梯里，红色的字幕滚动播放，随着上面的提示，所有人开始倒数——
五
秦姚手心发了一层薄汗，她五指大张，在裤子上擦干净。
四三二
一
电梯冲破桎梏，一座座尖锐而陡峭的山峰冲入画面，电梯内，人群几乎在亮光照进的同时大声感叹出声。
秦姚在这一刻寻找到男人的手，她摸到它，她握紧它，她与他十指相交。
在光亮将黑暗撕出一道口子时。
在“黎明破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