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秦姚来不及想太多，她从左边绕道过去。
快跑到三人面前时，她这才发现林驹身后站了个熟悉的女人。
陆瑶背着包，拉着湿了腿的林驹看来看去，
“你没事吧？”
林驹背着小女孩：“没事。”他侧头看向女孩，问：“脚很痛吗？”
女孩动了动左脚：“很痛！”
泡了水，现在感觉又肿又痛。
女孩妈妈这才知道自己女儿受了伤，她放下正在挤水的手，忙上前问，
“怎么了，哪只脚痛？”
妈妈一关心，女孩顿时眼冒泪花，“左脚”
秦姚这时挤开看热闹的人群上前，顾不得‘叙旧’，她绕到女孩身旁，捧着她左脚看了眼，
“肿了。”
秦姚看着女孩，问：“冷不冷？”
小女孩点头：“冷。”
秦姚伸手搓了搓她手臂，轻轻安慰两句后又转头看向全身湿漉漉的女人，
“没事吧姐？”
女人呲着牙，一脸难为情摇头：“没什么事，就是拍照的时候不小心踩滑了。”
她知道自己走的有点远了，游客大多聚集着溪边，她看见溪中间的视角不错，又瞧见横亘在中间的石板小道，一时大意，这才走进去。
没想到原本那条路早已废弃，尤其是溪中央，常年无人踏及，再加上流水量大，石板光滑异常。
秦姚看了一圈周围，几个团员此时都围过来关心两人。
秦姚注意到女人一身狼狈。她扯过旁边的甄心，“你看着其他人，让她们在这等我们，我陪她俩下山换一身衣服。”
甄心点头。
秦姚这才有时间转过头看向一直站在她身旁的男人。
这一眼，跨越了九年。
秦姚：“这位帅哥，不介意送我们两步吧。现在冷，小孩子吹了凉风感冒就不好了。”
林驹看着秦姚，深深地，
“好。”
说完，男人冲着陆瑶还有她身后的两个同事说：“玩儿你们的，我先走了。”
秦姚这时正转过身帮女人脱着吸满水的外套，她灵敏地注意着身后的动静，
让她失望了，男人没说什么。
……
秦姚搀着女人走在前，林驹背着女孩走在后。
一路上，虽是阳光普照，但山风四起，吹在身上，几个女人止不住抖了两下。
全程，除了林驹背上的女孩仍有心情抬着头看风景外，其他几人都一言不发，朝山腰的宾馆走去。
秦姚余光不经意往后一瞧，女孩的右腿甚至还悠闲的晃了起来。
这孩子，别是缺心眼。
到了宾馆后，林驹背着人送回了房间。秦姚回到住的地方，从包里拿出应急的感冒药，跌打酒，走进两人房间。
“一会儿冲个热水澡再换衣服。”她将药品放到桌上，对着床边的女人说，“跌打酒一会儿换好衣服叫我，我进来给她擦，这感冒药，我先去前台给你们要两杯热水冷着，你们一会儿出来喝。”
女人连连点头，感激道：“谢谢你了秦导。”
秦姚拍拍她肩膀。
事情交代完，秦姚抽出四袋板蓝根，跟着林驹走出房间。
站在门口，林驹看着慢慢合上的房门，转身尽快逃离这里。
秦姚拿着东西跟在男人身后。
走到前台的时候，秦姚眼疾手快将东西放在台面上，
“不好意思，能帮我倒两杯开水吗？”
前台的小妹一愣，又看见秦姚手中的板蓝根，
“哦哦好。”
秦姚看着已经走出门外的林驹，她将东西放下后，快步出门，追上前方大步离开的男人，
“林驹。”
林驹脚步一顿，没有停下。
秦姚鼻腔喘出一口粗气，她走过门口的空地，在林驹快要离开这条路的时候小跑到男人面前截停他。
小寸头，黝黑的小麦色皮肤。秦姚刚才看见男人的时候，心脏狠狠震动了一下。
就像她质疑的那样，如今的他，不知是岁月在脸上留下风霜，还是被山上的恶劣环境所磨砺得。利落的板寸，一双如鹰般明亮的眼眸，硬挺的五官。
一切都是他，一切又都不是他。
秦姚望着面前比自己高了整整一个头的人。
现在，他是个男人。
在九年未见的时间里，他早已成了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刚才在身后追赶他的时候，她甚至注意到男人后脑勺那一寸长的刀疤印。
她不敢想他是怎么从当初那个天之骄子变成如今这副狼狈样，更不敢揣度他曾经在山上经历过什么。
秦姚静静看着他。
看他一身便携冲锋衣裤，脚下一双沾满泥土的黑色雨靴。
林驹：“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小姐？秦姚笑了，她抬脚离男人近了两步，
“先生，你是准备点我的台吗？”
林驹不动声色往后撤退一步，没有理会她的调侃，
“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走了。”
说完，他往左侧一个移步准备离开。秦姚跟着他的动作移动，挡住他。
“又想去哪？”
林驹一顿，而后恢复平常：“工作。”
秦姚好笑：“什么工作？守在溪边救人？还是独自在山中看黑夜？”
林驹没说话。
秦姚又问：“怎么，现在做起护林员的工作了？”
林驹冷笑出声：“跟你没关系。”
“还挺横。”
秦姚又一次走近他。
这一次，她目光毫不避讳地在男人脸上流连。他下巴布满胡渣，双眼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猩红。不知道昨晚，他是否也同自己一样难以入眠。
林驹看着越靠越近的女人，他往后退两步，不抗拒她的审视。
看着看着，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呆在这里，他张嘴，刚想表明要走的意思，对面，女人突然一个巴掌朝他甩了过来。
秦姚这一巴掌是使了力的。
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在看久了他那张熟悉的脸后，她胸膛就冒出一股无名火。也不是委屈，尽管这九年痛苦、难捱。可真当看见男人这一刻，她不只忿忿不平，更是生气。
气到不打一巴掌，她今晚睡不着。
林驹被打的歪了脸，良久后，他又转过脸，一脸平常的看着她，
“舒服了？”
“嗯。”秦姚一声轻笑，“舒服了。”
“舒服了就好，我能走了？”
秦姚眉头皱起，又松开。
“走去哪？”
林驹安静看着她。
“林驹，你知道昨晚我给你打电话了吧。”
男人轻抿嘴唇，没有说话。
秦姚知道他心里门儿清，挂断前，她听到他说出她的名字，
“失眠了吗？昨晚。”她问。
男人布满老茧的指腹狠揉右脸，“没有。”
秦姚看到他脸上浮现出五个指印，她刚才下手太重了，现在右手像触电了一般发麻。
“痛不痛。”她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温柔。
男人一顿：“不痛。”
秦姚心里突然涌上酸涩，她抬起手，毫无知觉自己快要碰上男人的脸。只是指尖快相触时，不意外的，林驹右手猛地握住她逐渐靠近的手腕。
男人粗糙的手掌不断摩擦她娇/嫩的手腕心，秦姚感觉自己手腕酥酥麻麻的，带着点痒。
林驹眼神不像开玩笑：“自重。”
秦姚翻个白眼，收回手。她左手轻抓着右手腕，勉强止住腕处的瘙/痒。
“都小姐了，还要什么自重？”
林驹双手插兜，紧拧眉头：“秦姚，没事的话我真要走了，我还有工作。”
“哟。”秦姚觉得稀罕，“原来你还记得我名儿。”
她无意拖他太久，她现在身上也有工作，也没时间浪费。
她往后退两步，和男人拉开距离，
“身边有人了吗？”她问。
直白，单刀直入。
林驹第一时间被女人的话震惊到了，他转头，见她神色认真不似开玩笑。
他突然就搞不懂她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他抬脚想离开，秦姚挤在他面前，
“没听到吗？还要我再重复一遍？我问你身边有人了吗？”
林驹侧过头，重重叹一口粗气，
“什么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
“哦。”秦姚微微一笑，“是我没说清楚。我是问，你身边有女人了吗？”
林驹神色轻佻地上下打量秦姚，从她绑紧的侧麻花辫，纤细的腰肢，到沉重的登山鞋，
“你来晚了，有了。”他说。
秦姚心下不屑，没将男人的话放心上。
刚才，离开的时候，她分明听见那女人和她朋友讨论林驹。
“诶，你哥真的好有男人味儿啊。”
“什么哥，你别胡说。”
“你上次不是说是你哥吗？”
“我是说的情哥哥，那和哥能是一个意思？”
“追到了？”对面人一脸震惊。
陆瑶无奈闭眼：“追到个屁，这男的跟唐僧一样，双眼一闭，两眼空空。”
“这么禁欲？”
“啧。”陆瑶无语，“你懂什么，这种男的追不到还好，一追到就是干柴烈火，山崩地裂。”说完，她看向远离的林驹，胸有成竹的冷笑，“而且，我知道他的意思，我清楚他在想什么，一切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男人说完就离开，秦姚看着林驹越走越远的背影，
“林驹，我晚上再找你。”
男人没回答。
“林驹，我晚上给你打电话，你一定要接。”
秦姚话说完，男人刚好走出了她的视线。虽然看不见他，但她知道男人听见了。
见不到人，她平静地往回走。
走回宾馆，台上的两杯热水早已变温，秦姚撕开冲剂包装，每杯加了两袋，轻手摇了摇，随后她端着药走去女孩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