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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物(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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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钱、权力、地位、容貌……有些人生来就是天之骄子,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比如沈暮,她在蒋雨宁心中就是这样的。

    蒋鹏是个烂酒鬼,霍思宁只爱霍森,她从出生开始就被自己的父母遗弃了,成了一个明明父母双全却实实在在的孤儿。

    只有叶怀会关心她,看得见她的需求,给予她足够的资源和陪护,愿意理解她,认同她,在明白她的处境后,为她秘密地安排心理医生……可他不是她的爸爸,他是沈暮的。

    她知道叶怀接近她的目的,可即便如此,她依旧不可遏制地沦陷了,并对沈暮产生了深深的妒忌和怨恨。

    她理想型的父母,沈暮有了,她拼尽全力才勉勉强强地挤进了重点班,却只能站在吊车尾看着沈暮一次又一次地拿遍第一。同学的钦佩,老师的赞赏,她绞尽脑汁想要讨好之人的爱慕……一切她连想都不敢想的东西,沈暮就只是凭着出生,凭着那张脸,凭着活着,全都拥有了!

    如果蒋雨宁和沈暮只是一对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那她也顶多羡慕和嫉妒,可她们不是的。从蒋鹏的口中,从叶怀的口中,她知道了她们父母之间的恩恩怨怨,她想着,如果当初叶怀娶的人是霍思宁,那她就不会活得那么痛苦,那么像个笑话,她也可以像沈暮一样,当一个万众瞩目的存在,让别人心甘情愿地为她献上一切。

    当然,这个假设的逻辑是错误的。

    蒋雨宁清楚地知道,没有蒋鹏和霍思宁的结合,那蒋雨宁就不复存在,但这一点都不妨碍她憎恨沈暮,甚至在叶怀的细心照料下,产生了一种阴暗的自我催眠。

    也许她才是叶怀真正的女儿,而沈暮只是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对方恬不知耻地霸占了她的亲生父母,抢走了她的青梅竹马,享用了原本应该属于她的美丽人生。

    “啪!”

    透明的玻璃杯碎裂在地,芳香甘冽的葡萄酒液飞溅得到处都是,蒋雨宁呵呵笑着,踢翻了地上所有的酒瓶,摇摇晃晃地跌进了沙发里。

    秋棠死了,沈暮死了,蒋鹏死了,霍思宁死了,霍森下落不明,叶怀瘫痪在床,只有她,只有她笑到了最后。虽然没能得到叶家的继承权,但她还是靠着其他手段,成功地让谈家认可了她的身份,当初那个她爱而不得的人,如今不也得求着她,让她成为他唯一的退路。

    “我赢了。”西装外套敞开,蒋雨宁仰躺着,眼神迷蒙,双颊酒晕绯红,她抵抗着潮涌的睡意,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笑容痛快:“沈暮,你看到了吗?我赢了。”

    她自言自语着,捶着沙发大笑起来,结果笑着笑着又忽然间失去了所有声音。她瞥到了自己的右手,那条墨绿色的发带被她缠在了手腕上,一圈又一圈,丝滑的面料紧贴在了她的皮肤上,勒断了她的呼吸。

    蒋雨宁皱了皱眉,开始难受地喘气,眼里慢慢沁出了一些晶莹的东西,让她的视线跟着灯光一起波动起来,她眨了眨眼,将它们挤掉,然后伸手将那条发带解下,循着脑海中那点遥远又隐晦的记忆,在缎面上细细地摸索。

    她记得这发带尾端有两条特殊的花纹,还是当年她耗了一个星期的时间,一针一针亲自加上去的,可现在除了斑斑点点的黑色污渍外,那里什么都没有了。

    蒋雨宁表情空白地抓着发带,愣神了许久,终于把手放了下来,随后沉默地翻了个身,将脸埋进了沙发靠背。

    **

    “表婶说她想见我一面。”

    “知道了,我会随时准备好再去精神病院捞你的。”

    “……”

    江寒蝉扶额:“暮暮……”

    沈暮满脸无辜:“什么?”

    他盯着她看了会,忽而抬手捧住她的脸,凑近她:“你会在这等我回来的,对吗?”

    沈暮没有回应他,只是直直地望进他的眼底,不答反问道:“那你呢?”

    “我当然会!”

    她笑了笑:“那我就会。”

    江寒蝉怔了瞬,不知道为什么,这回答听起来哪里怪怪的,尽管从情理上来说无可厚非……忽然的,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之中一闪而过,他拧了拧眉,下意识地盯着她的脸看,思索着,想从对方的笑容中抠出一些不寻常的蛛丝马迹。

    沈暮却仿若未觉,自顾自地从身后掏出一个东西:“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

    江寒蝉低头,表情略显诧异:“机械表?”

    “是迟到的礼物。”沈暮嗯了声,拉过他的左手,将这玫瑰金复古款的星空机械表套上他的手腕。江寒蝉不玩腕表,对这方面知之甚少,不过由于这机械表的款式很经典,他倒是有所耳闻,是属于上个世纪的某个知名牌子,倒闭过一次,复兴后又复刻出了很多衍生款。

    他摸了摸黑皮的表带,光线的反射下,可以看到如海水般的暗纹,之前听同事提起过,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型号搁现在应该是绝版了。

    “当最外层的行星转过一周时,太阳就会落下。”沈暮望着他,眸光流转,唇边笑意清浅:“希望在黄昏结束之前,我能重新遇见你。”

    她没有说具体的时间,就像这个没有数字、没有日期、只有行星和轨迹的机械表盘,因为每个季节、每一天、每分每秒都会因为瞬息万变而参差不齐。时间会不停地往前跑,唯有日升月落、昼夜交替才是地球永恒不变的真理。

    这听起来很抽象,却也是最古老而实用的计时方法,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很浪漫的说辞。

    江寒蝉知道她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并不是在和他说情话,但不知怎么的,在听到最后一句时,他的胸口和喉咙突然间就被各种无由来的酸涩情绪给堵住了,眼泪也失控地决堤而出。

    沈暮表情错愕,帮他擦了擦脸:“寒蝉,你怎么了……”

    江寒蝉自己也很惊讶,他凝神了几秒,觉得有点困惑,不过很快又释然了,可能是在她面前都哭习惯了吧。他摇了摇头,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吻在了她的眉心。

    “一定。”

    早晨7点半,山雀惊飞,曦光穿林破雾而来,黑色的卡宴沿着白色的环道绕进沙沙做响的绿荫和红霞之中,渐行渐远。

    沈暮挽着披肩,站在顶层露台边,望着没有来路的尽头出神,清爽的山风拂面而来,吹着她的发和裙摆向后扬起。

    “他还会回来吗?”沈言摆动翅膀,从空中降下,落在她的肩膀上,一双黑珍珠似的眼瞳紧盯着远方慢慢变模糊的车影。

    沈暮垂眸,望着自己胸口处那枚银光璀璨的吊坠,伸手将它轻轻捏住,握在手心。

    “我不知道。”

    **

    江寒蝉开一半收到了秦苗发的消息,之前约好的地点改成了金源大厦顶层。罗马建筑穹顶,如梦似幻,低奢的摆设,暖色的水晶灯,充满了神秘又高级的气息,这是一个私密性很高的全包厢观景餐厅,一般用于家庭聚会或者宴请宾客。

    不是说就三个人见个面,然后一起吃个午饭吗?为什么要弄这么大排场?江寒蝉一开始很懵,等进了包厢见到迎接他的人时更懵了:“小姨?”

    秋玥靠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左手扶着右手肘,右手捏着一支玛瑙红玉嘴烟杆,她冲他扬起一边的眉,戏谑道:“我可没你这么大的侄子。”

    江寒蝉微怔,忽然记起这里不是异次元,在现实世界里,他和秋玥确实没有交集来着。他左右环顾着,拿出手机确认了一遍:“我表婶和表叔呢?是他们发消息告诉我来这里会面的。”

    秋玥没说话,只眼睛盯着他,轻轻咬住了烟嘴,她今天终于不是捡破烂风了,妆容轻点,衣着正经,上身白色飞机袖,下身红色织金马面裙,戴着一套缠金丝红璎珞,满头青丝用一根红玉金凤簪束在脑后。

    “是我给你发的。”她松开贝齿,白色烟雾从她绯色的双唇之中袅袅而出,在空中扭曲挣扎着,仿佛一张痛苦的人脸,只一刹就消散不见了。

    江寒蝉脚步一顿,转头看她。

    秋玥笑起来:“别紧张啊,我就想和你聊聊天而已。”

    江寒蝉望着她,沉吟道:“为了沈暮?”

    秋玥:“是和她有关,但主要还是你。”

    他跟着指引坐在她对面,拧起眉:“我?”

    秋玥手腕转动,用烟杆指了指茶几,上面的茶具已经被撤走了,放了另外三件东西——一本破旧的牛皮封面笔记本,一只掉漆的老式录音笔,一张空白无物的半生半熟宣纸。

    江寒蝉从左看到右,又从右看到左,沉默半晌,茫然地抬起头。

    秋玥跟他大眼瞪小眼了几秒,陡然间恍然大悟,拍了下自己脑门,喊道:“奇玉!”

    话音刚落,一只通体黑色的猫就从远处的吧台上飞跳了过来,坐在他们中间,缅因猫的大小,瞳膜是金色的。

    江寒蝉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因为就在刚刚,他好像看到这只猫对着他翻了个极大的白眼……

    “给他一只笔。”

    然后江寒蝉就眼睁睁看着那只叫奇玉的猫抬起前爪,将脖子上的红色蝴蝶结翻上去,像拉拉链一样,从顶端往下,在胸腹上开了一个大口子,两只爪子伸进去,翻了翻,掏出一块金星砚和一只紫竹狼毫。

    江寒蝉:“……”

    可能是早上才见过卡卡,所以他现在看到这只活生生的叮当猫都不会震惊了,只会觉得对方长得可真是眉清目秀。

    秋玥下巴一抬:“签吧。”

    江寒蝉下意识接过笔,蘸了蘸墨汁,等悬在纸上时又忽然惊醒,签?签什么?!

    秋玥:“你的名字啊,就那,签上去,从此银货两讫,完美收工。”

    江寒蝉眉头紧锁:“你在说什么啊?”他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听不懂很正常,毕竟你都忘了嘛。”秋玥换了个慵懒的姿势,斜倚在扶手上,视线在笔记本和录音笔上掠过,似笑非笑道:“有人帮你把丢失的东西赎回来了,拿回去多看看,没准哪天就想起来了呢。”

    丢失的东西……

    江寒蝉一下子想起了沈暮,几乎是本能地选择去拿那本笔记本,但还没碰到就被拦住了,奇玉用爪子压在封面上,眼珠子紧盯着他,虽然没龇牙,但威胁意味很足。

    秋玥撸了把他的背毛,笑眯眯道:“江先生,你知道的,我们做生意的,最讲究规矩了。”

    江寒蝉看了眼阴森森的猫,又看了眼这个古里古怪的女人,也没多加思考,拿起笔果断地在宣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行了吧?”

    奇玉把爪子收了回去,坐到另一边。

    江寒蝉动作急切地把笔记本拿过来,结果一打开就愣住了,里面的纸页泛黄,如同泡过水似的皱巴巴的,最关键的是这纸上根本没有任何文字存在过的痕迹。他抬眸,盯着笑容满面的秋玥看了几秒,伸手将那只老式录音笔拿过来,操作一番,发现这玩意因为年代久远并且年久失修,已经无法运作了。

    “!!”

    他心中升起无端的怒火,敬畏之情荡然无存,觉得自己是被戏耍了,把东西一扔,抓过外套就往外冲,完全不想跟这两个神经病继续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她一直都在骗你。”

    秋玥往后一躺,望着身形忽然定住的某人,慢悠悠道:“不管过去,还是现在,她的记忆一直都是完整的,目的也很明确,她设计了很多人,死亡也是她提前布好的圈套,你、她、还有蒋雨宁绑在一起不断重生的世界是卡卡创造的,而卡卡是她的宠物。”

    江寒蝉慢慢回过身。

    秋玥挑眉,烟杆在指尖转了一圈:“她是不是跟你说,她忘了一切,被人困在了囚牢里,结果你误打误撞地救了她,让她感动得不行,愿意做你女朋友,还要为了你重新回到现实之中。”

    她轻轻笑了下:“真是天真。”

    奇玉跳到她腿上,盘成一圈,阖上眼睛,江寒蝉听着对方不停爆沈暮的料,变着法地贬损和戳穿沈暮的诡计,静默了许久,才出声道:“你不是她小姨吗?”

    秋玥眨了眨眼:“马上就不是了。”

    江寒蝉眸色沉下去,声音冷冰冰的:“不管你是不是,我和她之间,不需要你在这里挑唆置喙,她是不是骗我,是不是给我下套子,目的是否单纯,这些也不需要你来多管闲事!”

    秋玥按下奇玉突然仰起的脑袋,嘴角含笑道:“我本来也不想管的。”

    说着,她脸上又露出一丝无奈,双手一摊:“可是她非要让我这么说啊,我这么敬业而富有同情心,怎么能忍心拒绝我的委托人呢?”

    江寒蝉浑身一震,脑子里陡然搅成一团浆糊,脸上阴沉的表情也崩坏了,他用怀疑的目光看向秋玥,拿出手机给远在别墅的人拨了一个号,却被提示对方不在服务区。

    江寒蝉握着手机的手一紧,心中忽地生出了点危机感,又尝试了几次,可都是一样的结果,他呼吸急促起来,急得头上冒出了汗,三步并作两步地拉开门,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我还没说完呢,他怎么就走了?”秋玥低头看猫,奇玉甩了甩尾巴:“可能是嫌你太啰哩叭嗦,被你念跑了……啊!”

    秋玥捏着他后脖颈上的皮,提起来就跑,奇玉嚎叫着,爪子在空中挥舞了片刻,最后还是放弃挣扎了,塌着耳朵,板着一对死鱼眼,四肢带尾巴地晃荡着,跟着下了楼。

    而乘坐电梯的江寒蝉此刻正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玻璃墙外接近城市边缘的落日,橘红色的天空下是黑色的钢铁森林,霓虹亮起,灯火辉煌的不夜之城在肉眼可见地复苏。

    怎么会这样……

    他明明才出门不到一个小时,江寒蝉低头看了眼手腕,发现机械表盘上最外层的行星已经快转完一圈了,当场心凉了半截。

    “快!快点!!”

    他扶着门,盯着跳动的数字,在电梯门开的那一瞬,化作一缕风,在地下车库里狂飙,他找到了他停车的位置,而后忽地呆住,几息后直直地跪了下去。

    那辆卡宴不见了,原本停放车子的位置只剩下一副庞大的鲸类的骨架,稍微碰一碰,就散成了一堆白沙。

    江寒蝉看向出口,天已经完全黑了,无星亦无月,两侧皎洁的路灯一排排地盛开,轮转过稍纵即逝的黄昏,笔直地没入这繁华又喧嚣的漫漫长夜。

    离别时的情景历历在目,她满眼温柔地望着他,告诉他,希望在黄昏结束之前,她能重新遇见他。

    江寒蝉自嘲地闭了闭眼,将手里变成黄鱼的手机和钱包扔开,抱着自己的脑袋,一点点弯下腰,温热的液体无声坠下,打湿了他身下的水泥地板。

    “用我的吧。”

    他顿了顿,恍惚地直起身,举起手,一串车钥匙就呈抛物线状落入了他的手心。

    秋玥走向另一边的越野车,示意他开门,江寒蝉抿唇,想起之前的不愉快,向她真诚道了一句谢,拭掉眼泪,飞快上了车。

    “你要去哪?”秋玥抱着猫,看向外头来来往往的车辆。

    “天屿。”

    “哦,那地方啊,我以前也去过。”

    江寒蝉听出她未完之意,抬头看了眼后视镜,对方像是想起了什么久远的回忆,感慨道:“我在那第一次见到了你。”说到这,她又意味深长地笑起来:“和沈暮一起。”

    江寒蝉扶着方向盘,眼睛不停地扫着时钟,彩色的灯光从窗前掠过,又从他紧皱的眉间溜走,他想起了那本笔记本,身体莫名地僵硬起来:“你知道什么?”

    关于沈暮的过往,那些他丢失的东西,也许是他和她之间的回忆。

    秋玥:“太多了,都不知道从何提起,这样吧,不如你来问我,问一个我就对着答一个。”

    这有点狡猾,如她所言,他如果是失忆状态,那他的问题肯定会因为残缺的认知而有了局限性,这就意味着有些他无法提到的点将会成为夹缝中永远的秘密。

    可江寒蝉没有选择,毕竟主动权在对方手里,他思忖着问:“我想知道沈暮,关于她的一切,她和我的关系,我们以前就认识吗?多久以前?”

    秋玥摸着下巴:“一切有点广泛了,不过我可以从我们认识之后谈起,至于你和她的关系,笔记本和录音笔上记载得清清楚楚,你可以回家自己捣鼓着研究,至于以前,大概得很久以前了吧,唉,我年纪大了,也记不太清了。”

    江寒蝉:“……”

    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奇玉转过头,默默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江寒蝉欲言又止,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他正要开口,对方却先一步出声了。

    秋玥眯了眯眼,用一种怀念的语气,叹道:“上个世纪70年代吧,距离现在应该有80多年了,那时候的覃海比现在要大,也漂亮多了,我本来打算来云城挖坟的,中途却不自觉地被海景吸引了,然后……”

    “等等,挖坟?!”江寒蝉睁大眼,内心那些不断聚拢的伤感和焦虑都被对方的言论惊得溃散了。

    “这不是重点。”

    “可这是犯……”

    “然后我遇到了沈暮!”

    江寒蝉闭嘴了,秋玥松了口气,接着咳了咳,用之前的声线继续念道:“我原定的计划是坐在礁石上吹风、看海、赏月、抓水母,但我遇见了沈暮,她当时就躺在沙滩上,脱水很严重,几乎奄奄一息。”

    江寒蝉心一揪:“她怎么了?”

    “她搁浅了。”秋玥道:“她告诉我,她在等人,但对方食言了,并没有如约而至,她错过了退潮的时间,只能无助地留在沙滩上,承受引力的折磨。”

    江寒蝉听到“等人”“食言”这几个关键字,先是一愣,胸腔里那股熟悉的酸涩感又漫上来了,可很快的,他又察觉到了不对劲。

    “引力?”

    “嗯。”

    “……对不起,我不太明白。”

    秋玥歪头:“地球生命史没看过吗?越是体型巨大的生物,越是难以在陆地生存,他们的内脏和骨骼会在重力作用下产生移位,挤压,甚至破损,这不难理解吧?”

    江寒蝉更迷糊了:“这个我知道,但和沈暮又有什么关系?”

    秋玥:“怎么没关系?她当时还是个只有7米长、6吨重的宝宝啊,都给吓坏了,太可怜了!”

    江寒蝉:“……”

    他瞳孔剧烈收缩着,扶着方向盘的手忽然抖了一下,原本疾行的车子猛地打了个弯,砰的一声撞上了公路边的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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