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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病(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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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只保护财产,不保障爱情,这句话反过来也可以说,婚姻虽然不能保护爱情,但能保障财产的分割。由爱或者说性缘关系所构成的羁绊是不稳定的,它可能会背叛你,抛弃你,但钱不会,尤其是能够牢牢抓在自己手里的永远花不完的钱。

    “如果若干年后我变成了一个负心汉,那你可以选择和我离婚,按照婚姻法分走我一半的资产,这样既能保证你下辈子衣食无忧,又能让我这个婚姻背叛者来次动脉大出血。”

    苏寒娓娓道:“这些都是以纯利益的角度来说的,毕竟你现在身无分文又无家可归,和我结婚是你目前而言风险最低、成本最低且稳赚不赔的唯一捷径了,不是吗?”

    要不是看多了杀妻新闻,她真的差点信了这些鬼话。婚姻可以借以牟利不假,但与之相对应的,风险可不一般的高,想拿婚姻来实现阶级跳跃,就要做好被舆论轰炸,把命陪进去的准备。

    不过她现在可是霸总的小娇妻,她必须先考虑自己是那个例外,还得心疼一把随时有手段收回承诺的婚姻掌权者。

    沈暮不解:“这样的话,那你岂不是很吃亏?”

    苏寒笑道:“只要你不和我离婚,那我就永远不会吃亏。”

    沈暮拧眉:“那要是我以后变心了,非要跟你离婚呢?”

    苏寒眨了眨眼,没回话。

    沈暮无奈一笑:“你这么会权衡利弊,难道就没考虑过会出现这种情况吗?”

    她翻过身,虽然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轮廓,但因为感受到了近在咫尺的呼吸和强烈的注视感,所以她知道对方正侧躺在她身边,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她戏谑道:“我这样算不算空手套白狼?”

    话音刚落,原本沉默不语的苏寒忽然伸手揽住她的腰,翻身压了上来,沈暮一惊,下意识抬手抵在他的胸口。

    “你——”

    “你会吗?”

    沈暮愣了下,就听他自问自答道:“不,你不会的。”

    不会什么?不会变心,还是不会和他离婚?

    她忍不住笑起来:“你就这么相信我?”

    苏寒摇头:“我是相信我自己。”

    沈暮嘴角抽了抽:“……自恋狂。”

    苏寒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声,细微的震动从他的胸口传到沈暮的手掌心,变成了无法忽略的钻心痒意,让她不自觉地把手缩了回来。

    “爱情是无法掌控的,但婚姻可以。”他从昏暗中缓缓俯下身,与她交颈缠绵,温热暧昧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耳畔。

    “一旦建立了婚姻关系,除非丧偶,否则你永远都别想甩掉我,这话我说到做到。”

    “……”

    “怕了?”

    沈暮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又摇了摇头:“有点吧,但我好像没得选了啊。”

    “稳赚不赔的唯一捷径。”她眉眼弯了弯,侧首望他:“你都分析的这么到位了,我还能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苏寒挑了挑眉:“所以你决定答应我的求婚了吗?”

    “嗯。”

    “只为了单纯的利益?”

    “……不行吗?”

    苏寒哼笑了声,吻在了她的眉心。

    “行。”

    沈暮重重地喘了一口,双手扶着他的肩膀,缓缓收紧的手指将他肩头的衣物揪成两团麻花。

    如果只谈身体的话,那现在的沈暮确实已经是个成熟的女人了,这与学生时代青涩的少女有了很明显的不同。

    苏寒摸索着,身体也跟着难以抑制地动情起来,在逐渐亢奋的欲望下,一时没了轻重。

    沈暮吃痛,挥拳砸了他一下,她的本意是想提醒他,让他轻一点,但没想到对方嘶了一声,直接僵住不动了。

    沈暮懵了:“你怎么了?”

    她刚刚也没怎么用力吧,他怎么一副被她戳中要害,疼得不行的模样。

    等等,怎么好像有血腥味?

    沈暮呼吸一滞,光速抬手开灯。

    光靠气味脑补她都要吐了,等真的看到对方左臂上渗血的纱布时,人已经差不多要晕过去了。

    沈暮别开眼,努力保持清醒:“你怎么受伤了也不说!……急救箱在哪?我帮你去拿!”

    苏寒拦住摇摇晃晃的某人:“不是什么严重的伤,我自己来就行,你先坐着缓一缓吧。”

    沈暮听话地坐下了,苏寒将掉落在地的睡衣捡起穿好,走出了卧室。

    五分钟后,耳边再次传来关门声。

    “好了,我没事了,一点小伤而已,很快就好了。”苏寒坐回床上,伸手揽住某个一脸自责的女人。

    “你这伤……该不会又和我有关吧?”沈暮看着他的左臂,不知怎的,心里就有这么一种直觉。

    苏寒很坦诚:“今天早上你持刀威胁我,让我放你走,我不肯,你就想拿刀自杀,抢夺的时候,不小心划到了我的胳膊,然后你就被血吓晕了。”

    “……”

    苏寒手指屈起,刮了刮某人的脸:“暮暮?”

    沈暮呆呆地看向他:“我不记得了……”

    她抓住他的手,眼眶红起来:“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但我肯定不是故意想伤害你的!”

    “嗯,我知道。”苏寒反握住她的手,在她指尖轻轻一吻:“因为故意的人是我。”

    沈暮:“……”

    当时场面太乱了,想稳住她,又想将伤害降到最低,情急之下,只能出此下策了。

    沈暮面无表情地盯着某个理直气壮的家伙,拍开对方不安分的爪子,默默地躺了回去。

    苏寒看着她的背影,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眼里淌过一丝笑意。

    “暮暮。”

    卧室的灯重新熄灭,黑暗中,结实又炙热的胸膛从背后贴上来,沈暮将手搭在缠在她腰间的胳膊上,微微拧起眉。

    “受伤了还不老实?”

    苏寒表示冤枉:“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个满脑子黄色废料,无法控制下半身的大色魔?”

    沈暮一脸诧异:“没想到你对自己的认知还挺深刻?”

    苏寒:“……”

    压下翘起的唇角,沈暮转过身,钻进他的怀里,唉声叹气道:“快点睡吧,我的大老板,你明天不用工作吗?”

    苏寒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嘴角缓缓勾起,他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又在她发顶亲了亲,这才表情餍足地阖上眼。

    “晚安。”

    同一时间,与b市相邻的a市沈家。

    蒋雨宁面色沉沉地坐在床边,手边是刚刚歇下的手机。苏寒将她全方位拉黑了,阻断了任何可以让她得到沈暮信息的途径。她深吸了口气,往后一躺,用手背挡住了自己略显疲惫的眉眼。

    看来得亲自去一趟b市了……

    那些关于过去的真相,她必须得弄清楚。蒋雨宁脑袋转动,目光在这个曾经属于沈暮的卧室内四处打量,摆设换了,装修换了,除了方向不变的窗户,完全看不出任何与当年故主有关的蛛丝马迹。

    七年前,她被认回了沈家,而被剥夺了沈家千金身份的沈暮,被逐出沈家的同时,也被一中勒令退学了。

    这是沈易的手笔,在她一直以为的信誓旦旦的控诉下,他帮她找回了所有阴差阳错安在沈暮身上的光环,还帮她惩戒了这个心安理得享受她人生的小偷。

    沈暮被强制地送回了她原本的家,那个对于蒋雨宁来说,简直和腐烂的泥沼一样恶臭的牢笼。

    赌鬼老爸,懦弱老妈,吸血弟弟,拥挤肮脏的筒子楼,如果当初不是用每月补贴作为诱惑,他们早就逼她辍学打工了,然后在那个不学无术的弟弟结婚时,把她随便找个人家卖出去换彩礼。

    这是上辈子真实发生过的事,这次她借着先机改变了原先悲惨的命运,成功地回到了沈家,夺回了自己原本的人生。

    没错,蒋雨宁是个重生者。

    前世,她靠着优异的成绩进了一中,但没多久就受到了叶琴等人的霸凌,她没权没势,报了警也没什么实际作用,反而会让她们变本加厉地打压她。

    她怕被退学,更怕重新回到那个让她厌恶的家,只能忍气吞声,逆来顺受。一直到沈暮出现,她像个救世主一样,每次都在叶琴欺负她的时候仗义出手,帮她打破难堪的窘境,甚至还会时不时地主动给予她各个方面的资助。

    她温柔热心又善解人意,是一中唯一愿意和蒋雨宁交朋友的人。蒋雨宁很快就被她折服了,还把她当成推心置腹的好闺蜜,对她知无不言。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从入学开始所受到的一切折磨都是沈暮在背后一手策划的,学校里众人统一的孤立排挤,yy里对她评头论足羞辱的网暴,就连霸凌她的叶琴几人也是因为听从了沈暮的指使。

    那时的蒋雨宁天真得可怜,涉世未深的她完全意识不到最大的恶魔就是潜在她身边,对她嘘寒问暖的小天使。

    高二那年,学校因为她越来越糟糕的成绩,中止了对她的部分资助,取消了每个月的补贴。那个在十一中上学的吸血弟弟来学校找她要生活费,得知此事后,一怒之下在她的脸上划了一刀。

    蒋雨宁毁容了。

    尽管沈暮出钱帮她做了手术,但因为伤口太深,还是留下了很明显的疤痕。

    “雨宁,我会帮你的,别怕。”

    这是沈暮对她说过最多的话,蒋雨宁感动得不行。她觉得沈暮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存在,是这个残酷的世界对她唯一的怜悯。她是她生命里的光,是姗姗来迟的幸运之神的恩赐。

    蒋雨宁笑了下,那个前世的她,连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愚不可及。

    人蠢到一定境界,就会变成一种罪,前世的她就是这样,因为蠢得无可救药,所以她变成了不可饶恕的存在,她被所有人驱逐加流放了,包括她的亲生父母。

    高三那年,蒋雨宁被人打晕在巷子里,第二天,她被强bao的照片以及不雅视频发遍了全网,为了学校声誉,她被勒令退学了。

    被强行带回家的那天,叶琴找到了她,并告诉了她一切。蒋雨宁这才真正地清醒过来,原来她的人生就是场笑话,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这个世界就已经将她彻底遗弃了。

    她堕入了深渊,而比深渊更可怕的,是永无休止的无底洞。在得知自己被卖给一个中年男人后,绝望的蒋雨宁自杀了。

    她的身体摔烂在了筒子楼下,暴雨将她的血冲进了臭水沟,她一边吐血,一边发自内心地笑,因为她终于可以解脱了。

    这是蒋雨宁死去前的最后一幕。

    三天后,她重生了。

    是刚好入学的时间点,醒来时候,她正躺在一中医务室的病床上,床边放着一条白色巧克力。

    校医告诉她,她因为低血糖晕倒了。一个叫沈暮的女生将她背过来,还好心地帮她付了医药费,她手里的巧克力也是对方临走之前送的。

    a市沈家无人不知,在开学的第一天,沈大小姐的名字和形象就已被全校悉知。

    沈暮……

    蒋雨宁缓缓垂眸,目光落在手中的巧克力上,眸色瞬息万变,茫然,困惑,震惊,窃喜,愤怒,最后全化作了深深的恨意和势在必得。

    她将那条巧克力放进口袋,慢吞吞地走出了医务室,在初秋的朝阳中重启了新的人生。

    这次,她不会再犯蠢了。

    所有本该属于她的东西,她都会一件一件的,全部夺回来!

    所有伤害过她、逼死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她要让他们一败涂地,血债血偿!和上辈子的她一样,永生永世都不得翻身!

    “沈暮!”

    她狞笑着,将掰断的巧克力摔在地上,把它当成某人,恶狠狠地碾碎。

    “我会让你尝尝一无所有,生不如死的滋味,就像你上辈子对我做的那样!”

    这是她一开始立下的复仇计划,虽然中途出现了些奇奇怪怪的意外,她迷惘过,犹豫过,质疑过,甚至还心软过,但也丝毫不影响最终的结果。

    她大获全胜,以胜利者的姿态把那个上辈子让她痛苦的罪魁祸首送进了阿鼻地狱。

    众叛亲离的沈暮,从高高在上的公主,变成了烂泥堆里的一个贱民。

    她就站在大门口,看着佣人把沈暮的东西都搬出来砸了,看着大受打击的沈暮跪在地上痛哭,哀求沈易和沈丽不要抛弃她,看着她被人架着强制拖走,最后丢出了景园。

    她知道沈暮会被送去哪儿。

    沈易给了沈暮一笔钱,公开断了她和沈家的关系,并把她送回了她原本的家。

    那个肮脏又拥挤的筒子楼。

    沈暮会遭遇什么,蒋雨宁最清楚不过了。

    她站在曾经属于沈暮的房间门口,笑着对沈丽道:“妈,我要住这。”

    相处那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感情?但和自己的亲生女儿相比,其他的都不重要了,特别是在得知沈暮竟然私底下虐待过蒋雨宁后,那点仅剩的温存也不见了。

    沈暮的房间被大改特改,一天内,整个沈家所有留下过沈暮生活痕迹的地方,都被彻底销毁了。

    她蒋雨宁将是这里唯一的主人。

    整个沈家,包括他,都是她的掌中之物。

    前者是肯定的,毕竟沈家就她一个继承人,至于后者……

    得知消息的苏寒,当天晚上就从b市匆匆赶了回来,然后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象征意义上的耳光。

    当时沈、苏两家已经订婚了,沈暮走后,订婚对象自然也会改成蒋雨宁。

    苏寒恳求取消婚约,但两家都不同意,特别是苏家。苏铭是传统的父权至上者,奉行豪门联姻那一套,儿女婚姻,在他眼里就是买卖的交易品,他曾经也是其中的受害者,但他从没觉得这是错的。

    苏铭说:“你今天敢踏出去一步,我就当从来没有过你这个儿子!你也别想再从苏家拿到一分钱!”

    苏寒连犹豫都没有,直接两手空空地走了,这一走就是七年,即便婚约早在他走的那年就取消了,他也再没有回来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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