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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红楼(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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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府外进一处小院,庭院无声,青雾缠绕,若即若离。

    贺铸惊闻脚步声,立时从滚烫的被窝中弹起,少顷人在门背处,微是犹豫隔门问道:“谁?”

    便听门外清清冷冷一声:“是我!”

    贺铸一惊,忙开门将人迎了进来,低头抱拳道:“小王爷!”

    完颜康摆摆手,人便已带着一股晨间凉意举步而入,贺铸自去桌上斟了温茶来,完颜康便在桌旁坐下,环顾四周道:“我有许久没来你这里了,便顺路过来看看!”

    贺铸放下茶盏,手脚麻利将衣服穿戴整齐,完颜康见状,便道:“你莫慌,我原先的确有些事,这一路走来却已想得清楚。如今我的清桐院中既有客人,我便是来你这里稍坐片刻!”

    贺铸正将胸前最后一道衣纹拂平,这时惊问出口:“莫非玉照堂果真出了事?”

    他既用了果真两字,完颜康便只得敛眉苦笑:“看来你也早知道那里定会出事!昨日沈青衣连夜出走,如今下落不明,小梳怕她有事,自是不管不顾会来找我!”

    “那属下这就去查沈前辈在燕京城的行踪!”贺铸既瞬息明白清桐院中方发生了什么事,便也知完颜康此趟来的用意,人一提脚便已要往外赶去,谁知完颜康微是一沉吟,却道:“贺铸,却不必如此着急,你陪我坐会!”

    贺铸脚下只得急转,待瞧了完颜康面上神色的确非是急迫,这才隔桌坐了,小心道:“小王爷莫非已知道沈前辈现今何处?”

    完颜康摇头:“沈青衣心思异于常人,她若有意,必是不想我轻易查到她的下落,但我却多多少少已知道她为何要不辞而别?”

    贺铸一怔,问道:“为何?”

    完颜康微是皱眉无奈一笑:“昨夜梅林的一席话,你我虽是无心,但临风薤谷的武功究竟有多深不可测,你我显然仍不能真正想象得到,沈青衣本是矜持之人,自不想我为难,她将小梳留下,也知小梳若寻不见她,第一个来找的人便一定是我无疑,青桐院不比玉照堂,无忧自然也绝无那般放肆!”

    贺铸微微颔首,叹道:“如此看来,这位前辈的确已有应战之心,我们原盼这位前辈既是出世之人,她便已不在意这些虚名!”

    完颜康目光转动,无奈低道:“此番临风薤谷虽也可不出战,但它以后在江湖中的地位自会变得微妙!那位婆婆或可以不为自己出战,但她若不肯任何人伤了临风薤谷这四个字,她哪怕再是出世,到最后也只得还入世而来!”

    贺铸听到此间,这时也已情不自禁叹了一口气:“所以欧阳少爷的确是个心思极深的人,也幸亏他是小王爷的朋友,是我们六王府的朋友!”

    将一个人的情感,做成一个人的软肋,变成别人可以觊觎她的一处地方,这世上还会有什么比这样的算计更可怕,比这样的人更可怕!——这世上但凡有点良知的人,他本也绝不会去利用一个人的感情。

    完颜康的神情这时却也已很黯淡,因为那个利用这段感情的人本也是他的朋友,因为他本人本也是这样的人。

    但他从前绝不会因为欧阳无忧做出的任何一件事而有太多想法,他如今却已不是,他自是有些变了,哪怕只是很微小的部分。

    一道人影这时匆匆赶到院墙外,不避两个人正在说话,焦急长唤道:“小王爷!小王爷……宫中出了事!”

    这人竟是简行之。

    简行之既是一府总管,平常行事便有六王爷谨慎之风,谁知此刻却是额头汗浆淋漓,眼中也多有恐乱,这本是多少年中绝无仅有之事,贺铸既未料到他这小院中一夜之间竟会热闹异常,忙赶到门边将简行之迎进屋内,完颜康这时也已从桌边立起,审情察视,惊问道:“可是跟父王昨日黄昏入宫之事有关?”

    简行之便是点头。

    只因六王爷忙于朝政,有时连夜议事,亦或就夜居于僚中也不是没有,但此刻简行之抬首,目色却已如鸩:“昨夜僚中议事,所得不合圣上心意,圣上大发雷霆之下责跪了我们王爷在乾德殿外已有一个时辰,宫门初解,这消息才得传出来,既不敢惊动王妃,行之便只好先找小王爷商量!”

    完颜康只觉一颗心猛似为人揪起,捏成数段,一段掌心抵在桌上也已泛白:“可知为何事?”

    简行之也再不敢隐瞒:“昨夜黄昏传书说的本是北方之事,那札木合败在了海剌儿河,为铁木真生擒,如今生死未明,便有边报昨日八百里急件进京!”

    “这一战未足两日,如今方是交锋,札木合竟如此不能重用?”完颜康乍闻,也不觉如惊雷忽过耳。

    只因札木合和铁木真之战,看上去是草原各部之战,然这数余年中,实札木合已是金国在草原大漠中代为口舌之人,只此人在一日,蒙古便可不兵而臣,然这世间绝无常幸之事,也速该之子铁木真既在短短两年之内合并周遭十余账,六王爷自觑见铁木真的实力,怕其成为将来后患,便有欲先剪灭的私心,此仗既做足半年准备,若胜,便无疑是为大金国消除一个隐患,可保后十年无恙,但眼前出师不捷,札木合竟被生擒,离死不远,则莫说大金这半年所出数十万真金白银化作废水,这草原之上替换了札木合的新秀,却恰好正是六王爷历来忌讳的铁木真,是以金圣帝才会如此动怒,而六王爷既是全数定盘此事之人,自要承受无数怪罪、无边苛责!

    然这一战,自也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亦或就此改变金蒙之势,乃至天下之势。

    简行之目中如煎,喃喃不平道:“如今看来,王爷本有先见之明,诚然便如王爷所担忧的,这铁木真的确非是常人,从前草原谣传,本是真传!”

    完颜康未等他话落,霍地拔步,人已往院外疾赶而去,“小王爷!”简行之只得跟上一步,“王爷不欲小王爷这几日入宫,只因小王爷若要进宫,便还需准备另外一件事。”

    完颜康为简行之所扰猛是回头,目中已怒:“何事?”

    简行之急行两步,欲拦不敢:“只因无忧少爷此番草率做下的事昨日已传遍京城,他本是小王爷的朋友,我们六王府要逃干系便难,是以等及小王爷进宫,圣上若是问起,小王爷自然也要给出一个说法去。”

    完颜康乍听之下,唇翼突张,额角竟生生逼出一些冷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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