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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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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山说着便走向里屋,却无人回应。

    她转身欲去点灯。忽然颈间一凉,紧接着背后贴上来一具滚烫的身体,呼出的热气伴随着粗重的吐息声落在楚山头顶。

    匕首虽然没带多少力,但却准确无误地抵在楚山颈上三寸。

    “我救你一命,你便是这般报恩的?”楚山轻笑,似是早有预料。

    感受到背后之人身躯微震,楚山瞅准机会,手化刀影,令其右臂瞬间失去知觉,匕首落地,楚山一脚将其踢远,身形一闪,一个迈步至男子身后,抽出发间乌木簪抵于男子喉侧。

    “那日你在山下半死不活,要不是我将你背上山,你早被野狗吃干净了。你若再不老实老子给你膀子卸了,听见没。”楚山愠道,没想到自己竟是救了个白眼狼。

    “”

    黑暗间,那人数日来滴水未进,唇间微动,终是发不出声音。

    见对方依旧沉默不语,楚山感觉一股邪火直冲脑门,冷笑一声,手上略一施力,顿时男子右臂骨发出清脆响声,随即一脚猛踢向其膝盖,将他重重踹回床榻之上。

    那人疼得直翻白眼,止不住得闷声哼哼。他现在高热不退还有伤在身,硬是半分力气也使不上。

    听玉真道长说,这人身上有四处伤口,一处箭伤两处刀伤一处枪伤,皆在要害,有一处甚至伤了心肺,差点要了命。

    楚山解了气,心情好了一些,便点了灯,出去拎了一壶茶回来,给自己斟了一杯坐在竹凳上,小口啜着,心中暗道:若说此人无内功心法,寻常人受此等重伤再加上自己刚才那两下,估计早就魂游西天了。可方才手指放他右臂上,却并未感觉到真气游走,当真是奇怪。

    她抬头瞥了几眼,见榻上那人满脸生不如死,包扎好的伤口又隐隐渗出血来,心中有些愧疚,觉得自己刚刚手有些重了。可一想到此人恩将仇报在先,那点愧疚又转瞬间烟消云散。

    “我刚才那句话你可是听见了?”楚山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子,低着头一口接一口地啜着茶,看不见对面那人点头如捣蒜。

    不一会儿,楚山半杯茶饮尽,依旧不见那人应声,心下奇道:“竟是个极品倔驴。”

    这般想着,茶杯往桌子上用力一拍,从竹凳上站起来欲给那人再疏松一下筋骨。

    只见榻上那人咬着牙,左手撑起自己的身子,手抖如蝴蝶振翅,挣扎着靠向床头,额头上冒出一层薄汗,不停地喘着粗气。他左手微颤,手指向茶壶。

    楚山这时才注意到了此人双唇干裂渗血,看了看茶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楚山赶忙倒了一杯茶水递与那人,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头微微一偏,避开了他的目光。

    “喝吧,方才是我下手重了些,对不住了。”

    那人从楚山手中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喝了水那人似是终于活过来一般,过了半响,才缓缓开口道:“在下穆北,多谢多谢道长救命之恩。刚才是我糊涂在先,还望道长恕罪。”其声沙哑中透着几分低沉,手指紧握着茶杯边缘。纯白衣襟有些凌乱,隐约露出小麦色结实的胸膛。

    此人拿茶杯的右手指腹有薄茧,虎口伤多,看来常用刀弓。

    听到他说话,楚山不自觉地眸光落在他脸上,穆北忽地抬头,与楚山目光相接。

    穆北生得一副好面孔。立体的面庞上嵌着西域人特有的深邃五官,琥珀色的眼眸宛若琉璃,长睫如鸦羽,根根分明,眼尾上翘,透着一股媚气。应是刚从昏迷中醒来,眼皮还略带浮肿,身上仍发着热,双颊透出一丝病态的红。他半靠在床头,栗色的长发散于胸前,姿态说不出的好看。

    古有美人出浴,今有美男卧榻。

    楚山一时喉咙发紧,双颊飞过一片微不可见的红晕。

    转身去拿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仰头灌了下去,一屁股坐回凳子上。

    心中暗想,穆北这般品貌的,若是在太平年间,定是男女争相抢着往家里抬。

    她自小在太清宫长大,原是对男女情事一无所知。但这下山进京科考一遭,因觉着新奇,每到一处便在城中闲逛,逛累了便在茶水铺子要壶茶要一碟瓜子,因此这一路上没少听荤话本子,譬如一些男女之事,竹马之情。总而言之,眼界开阔了不少。

    她三岁在太清宫开蒙,十四岁在茶水铺子又开一次蒙。

    “你重伤昏迷三日,这里是浮邱山太清宫,说说吧,你是何人,自哪来,往哪去。”沉默片刻后,楚山盘了腿坐,一只手撑着脑袋,朝穆北抬了抬下巴。

    楚山一张白净的瓜子脸被灯火映得忽明忽暗,墨发如瀑,眉眼聚着一股英气。

    山似玉,玉如君。

    穆北心上一动,见楚山突然抬头看向他,顿时心如擂鼓,急忙收回流连在楚山身上的眸光,微微低头道:“道长生得甚美。”

    楚山怔一下,耳廓瞬间红透。

    下一瞬,楚山忽地欺身而上,三千青丝轻垂于床榻之侧,伸手紧扣住他的下巴,一双锐利的凤眸盯着他的双眼,眼底无波。

    “我再问一遍,你是何人。”说着,手上收紧力道,嘴角却扯起一抹冷笑。这人先是对她动手,现在竟还顾左右而言它,轻薄起她来。

    穆北吃痛,俊美微蹙。

    他被迫抬起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清冷的墨色眼眸,因着连日高热不退,他眼神还有些呆滞,遂口齿含糊不清道。

    “我我今年十八,娘是辽国人,原是舞乐班的,最初在辽晋边界处经营,这几年战事多,老班主便带着来了中原,我生在戏班里,算半个大晋人。此番是路上碰见官兵,只我一人逃了出来。”

    “多谢道长救命之恩。敢问道长如何称呼?”见楚山眼底生寒,穆北一激灵,有些回过神来。

    她眉毛挑起一个弧度,左手随意捏了一卦。

    泽上有水,节,君子以制数度。

    卦象曰,苦节,无咎,不可贞。

    看来此人并非大恶之人,而是有苦难言。

    楚山松了手,倚在床架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淡淡道:“楚山。”

    她看这人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为你疗伤的不是我,改日我师兄来了你该亲自道谢才是”

    那日,她与宋时连在客房内看清这人面容后,两人俱是一惊,大眼瞪小眼。

    眼下辽晋正是水火之势,饶是太清宫远离十丈红尘,若被人瞧见也只会平白生了事端。

    半晌,还是楚山先开了口:“治吧宋师兄,背都背回来了,总不能扔回去。”

    说着便抱着怀中的唐横刀,闭上眼,斜身往门上一靠。

    宋时连看懂了,他若不肯治怕是出不了这门。

    宋时连剜了楚山一眼,恶狠狠地接了一句:“楚山,我上辈子真是欠你的,这辈子才一直给你收拾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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