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救过程
五分钟的时间并不算多, 特别是在凶险的门内,这短短的几分钟更是一闪而过。阮澜烛看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表情十分的紧张。
谭枣枣也担心的问道:“她还能回来吗……”
阮澜烛并未回答,但他的眼神却告诉了谭枣枣答案——凌久时一定会回来。
谭枣枣心中微叹, 不再说话。
时间还剩下三十秒, 画内依旧没有动静。
画框里面的动静却越来越大, 偶尔可以看见罗千水在里面穿梭的身影,看来,五分钟确实是她的极限了。
阮澜烛的目光停滞在手表的秒针上面。
站在他旁边的罗千山忽的道:“千水,不要硬撑。”
还有十五秒就到他们约定的时间了,但凌久时依旧没有出来, 看来是凶多吉少。罗千山对于这样的情况并不惊讶, 因为本来门内就是极为凶险的情况。
滴答滴答,几秒钟的时间在此时,显得漫长无比。
画中的罗千水,狼狈的从镜子里跌了出来,她似乎受了点伤,嘴里道:“拿到了吗?”
罗千山见她出现,面色沉沉的摇摇头示意。
但就在他们说话之际,地上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响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毯上。
其他人或许看不清,但阮澜烛却看的一清二楚——画里面竟是扔出来了一把青铜钥匙。
不用想也知道,那把青铜钥匙到底是谁扔了出来的。可钥匙虽然出来了,人却被关在了里面。
阮澜烛黑色的眸子里,浮现出浓郁的阴郁。他捡起钥匙,递给谭枣枣,说道:“我要进去救她!”
谭枣枣急到:“可是女主人已经回来了啊!”
罗千水挣扎的说:“我再进去一趟!”
罗千山拉住了她:“里面太危险了,你都受伤了。”
罗千水:“哪扇门不危险啊,我已经下线了,出去就是死,我能在这儿陪你,已经很知足了。哥,我愿意再冒一次险。”罗千山和罗千水都泣不成声。
阮澜烛:“谢谢你,千水。”
罗千水:“走!”说完便带着阮澜烛再次进入画中。
阮澜烛为了护住昏迷的凌久时,被女主人打的不成人样,受了很重的伤,抱着凌久时回来的阮澜烛几乎成了个血人,皮肤没一处好的。
万幸这样的伤是在门里面,不然人可能早就没了。
罗千山扶着凌久时问阮澜烛:“你就没想过,你进去了可能会出不来?”
阮澜烛:“没想过。”
罗千山表情微微扭曲,觉得一时间竟无法对阮澜烛这无比自信的态度多说什么,他只好道:“她很重要?”
阮澜烛语气很平静:“重不重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换做是我进去了,她也一定会进去找我的。”他有这个自信,凌久时就是这样的人。
罗千山不说话了。
当他们想扛着凌久时去铁门处开门时,发现女主人已经从画里出来了,正往顶楼画室走来。
阮澜烛让他们都退去画室,就在谭枣枣想要锁上门时,女主人一把撞开了画室大门,她阴冷地看着里面所有的人。
“站住!”阮澜烛颤抖的举起那瓶红色颜料,说,“你再往前一步,我保证,你再也见不到这个东西!”
女主人:“你放下!”
阮澜烛笑道:“杀人的东西,你却视若珍宝。”
女主人:“这是为艺术现身,变成了画,他们就能成为永恒的一部分。这也是我画出传世杰作的唯一方法。有了他们,这画就好像有了灵魂。”
阮澜烛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当年,黄明远利用你对他的感情,抄袭你的作品,被你发现之后,你们大吵一架,事后,他离你而去,这么多年过去了,
你却依然保留了这瓶红色颜料,可见,当年你对他的感情之深。爱之深,恨之切。可你却把这些恨,都用在了过门人身上,都是因为那个人,黄!明!远!”
女主人红着眼眶说:“不是的,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谭枣枣听不下去了:“他欺骗了你,利用了你的感情,但是艺术不是宣泄执念的工具,你看看你这些画,如果用你对艺术的理解,去感染别人,而不是去伤害别人,一定去成为传世之作。”
女主人:“你懂什么,艺术就是要创伤。”
谭枣枣拿起之前发现的那张个人素描:“你看看你,以前多好看。我们都是女人,我懂,谁没有受过爱情的伤害呢,我们本来就是容易被人欺负,被人pua的角色,我演过无数的花瓶,都没有离婚,我很羡慕你,你虽然找到的是错误的方式,但是你一直在寻找。”
女主人双眼空洞,望着远处:“难道错的,也值得羡慕吗?”
“当然啦!找着找着不就对了嘛!”谭枣枣继续道,“你画的这个最后的晚餐,我不喜欢,太悲凉了,我最喜欢这张了。”
她举着那张自画像,边说边向女主人走去:“什么艺术,什么见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选择,做你自己。”谭枣枣把自画像递给了女主人。
女主人看着那张素描,仿佛看到了当初怀抱着梦想的自己,是那么阳光灿烂,她沉默良久,突然笑着说道:“你们走吧,我要画一幅新的自画像了。”
众人如释重负,罗千山兄妹扛着凌久时,谭枣枣扶着阮澜烛,朝着铁门走去。
谭枣枣拿出钥匙,打开门后,露出后面充满了光芒的隧道,她弯下腰,把线索捡起来放进了口袋
“我们先走了。”罗千山看了阮澜烛一眼,“保重。”
阮澜烛低声道:“保重。”
罗千山和罗千水一起进了隧道,就在跨进隧道的那一刻,站在他身边的罗千水便消失了,显然她只能存在在恐怖的门内世界,只要一离开门,她便会消失不见。
谭枣枣正打算叫阮澜烛一起走,却发现他已经晕了过去,她轻轻叹了口气,只能把凌久时也放到了地上,拽着两人的腿把他们往外拖。她心想,回去她应该可以拍个武打片了,这体力,杠杠的!
谭枣枣回到门外后,便赶紧冲到黑曜石,喊上别墅里所有人直奔阮澜烛和凌久时的房间去了,在敲门没有动静后,陈非用备用钥匙开了门,果然在屋子里看见了两个气息微弱的人。
一个脸色惨白如纸,气息近乎没有,另一个则躺在血泊里,简直像已经断了气。
陈非对他们进行了救助处理,赶紧叫了救护车,把两人送到了医院。
接着,便开始等待着两人漫长的苏醒。
阮澜烛可以说是捡回了一条命,要不是他那异于常人的身体素质,恐怕去医院的半路上人就没了。
凌久时比阮澜烛稍微好一点,但因为失血也险些器官衰竭。
程千里复述完以后说道:“我从来没见过阮哥为谁拼过命,他自己还一直跟我们说,想要在门里活下去,就不能让自己处于险境。结果他,倒是为你奋不顾身。”
但是转念一想:“不过你到最后一刻,也不顾自己的安危,把钥匙丢出来,跟阮哥也一样。你俩,真是绝配!”
大约在傍晚的时候,阮澜烛也清醒了过来。
他症状是大量失血,身上有许多外伤的,那些伤口看起来就像是被人木棍砸的,医生还问了要不要报警。
凌久时坐着轮椅被换班的卢艳雪推着去看了阮澜烛。
阮澜烛躺在床上,漂亮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鼻间还插着氧气,看起来整个人都处于极度的衰弱之中。但那双黑色的眸子,却亮的吓人,如同繁星的夜空,让人有种被吸进去的感觉。
凌久时叫他的名字:“澜烛。”
阮澜烛嘴唇微动,轻轻的嗯了声。
凌久时道:“谢谢你。”她说完这话又感觉有些不合适,都道大恩不言谢,如果不是阮澜烛,她可能已经没办法从门里面出来了。
这会儿门外面的她可能已经从楼上跳了下去,亦或者是用了什么别的死法。
“应该是我谢你。”阮澜烛声音很轻,好像漂浮在空中的羽毛。
凌久时道:“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等着你出院。”阮澜烛现在太虚弱了,即便是几句话,也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凌久时的目光移到了阮澜烛的手上,阮澜烛的手很漂亮,手指白皙且修长,而此时这双漂亮的手上,却被绷带裹住了,这似乎只是阮澜烛身上伤口的一个缩影,很难想象在阮澜烛的病服下面,到底隐藏了多少个这样的伤口。
凌久时敛了目光,让卢艳雪推着她离开了病房。
身后的阮澜烛呼吸渐渐匀称,似乎又睡着了。
凌久时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忽的低低的开口,她说:“值得吗?”
卢艳雪站在凌久时的身后,虽然这句话没头没尾,但她还是明白了凌久时的意思。
她说:“只要他愿意,就是值得。”
凌久时笑了起来:“也对。”
“走吧。”卢艳雪说,“你也要好好养身体,争取尽快好起来。”
凌久时点点头,被卢艳雪推着回了病房。
两人就这样昏迷了两天,凌久时先醒,阮澜烛后醒,两人在医院待了足足两个多月,身体才渐渐的恢复。
住院期间倒也没有意外,唯一的变数就是程千里这货天天推着坐着轮椅的凌久时玩飞车。
从医院的花园这头飞到花园那头,周围的护士和病人全对着他们两个投来了看弱智的一般眼神。
最后凌久时实在是受不了了,对着程千里说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只是个可怜的病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程千里很无耻的解释道:“运动有益身体康复啊!”
凌久时闻言差点没吐血:“可是运动的是轮椅又不是我!!”
程千里:“你坐在轮椅上,这四舍五入不也等于帮你运动了吗?”
凌久时无话可说,和程千里大眼瞪小眼一会儿后,然后自己从轮椅上站起来,默默地走了。
程千里:“哎?你能走路啊?”
凌久时骂道:“我靠!我只是失血过多,腿又没断,怎么就不能走路了。”
程千里面露遗憾。
晚上的时候凌久时把这事儿给阮澜烛说了。
阮澜烛还躺在病床上,脸上虽然好些了但气息依旧虚弱,他听完后说:“也就你能和程千里玩到一块。”
凌久时:“……”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句话是在骂她呢。
阮澜烛看见凌久时如同吃了屎一般的表情,忍不住露出笑容。
他的身体依旧处于未痊愈的状态,门里面受的伤对他的身体产生了严重的影响。凌久时和阮澜烛聊着聊着,目光忽的移到了他的手上。
“凌久时?”阮澜烛见凌久时突然安静下来,轻轻的叫了她一声。
凌久时这才回神,抱歉的笑了:“抱歉,走了神。”
“在想什么?”阮澜烛问她。
凌久时:“没什么。”她停顿片刻,抿了抿唇。
“说吧。”阮澜烛声音很温柔。
凌久时又安静了一会儿,才道:“是不是很疼?”
看着凌久时的眼睛,反应过来她是在问自己在门里面受伤的时候,他歪了歪头,似乎在认真的回忆,半晌后才嗯了声。
凌久时伸手抓住了阮澜烛的手腕。她的动作很轻,显然是怕弄疼了阮澜烛,她将阮澜烛的手腕翻了一面,看到了上面裹着的纱布。
在换药的时候,凌久时见过伤口。
这伤口很长,血肉模糊,在阮澜烛白皙的皮肤上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凌久时还看到过阮澜烛身上其他地方的伤,那些伤口密密麻麻,即便只是看一眼,也让人感觉到隐隐发疼。
阮澜烛不是个娇气的人,连他都觉得疼的话,那一定是特别的疼。
凌久时的手指摩挲着阮澜烛手腕上的肌肤,一时间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阮澜烛也不问,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对视着。
凌久时正欲说点什么来打破沉默的时候,程千里却是刚好从外面进来,他手里提着一个巨大的果篮,说:“阮哥,大明星来看你咯。”
谭枣枣站在程千里的身后,支了个脑袋出来,说:“阮哥,你怎么样啦。”
她一进来,就看到凌久时握着阮澜烛的手腕,啧啧道:“凌凌,你怎么趁着我们不在就占阮哥便宜啊。”她很不要脸的凑过来,“谁不想摸摸阮哥的手呢……”
阮澜烛默默地把手从凌久时的手里抽出来,塞到被子底下去了。
谭枣枣面露遗憾的表情。
凌久时:“……”谭枣枣你就不能矜持点吗。
程千里把果篮放在旁边,说你们想吃什么啊,我去洗。
谭枣枣头也不回:“你把荔枝挑出来吧,美人就该吃荔枝。”
阮澜烛:“谭枣枣。”
谭枣枣:“唉?”
阮澜烛:“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就不能削你了?”
谭枣枣没出息的怂了,委屈巴巴的看着凌久时,说:“凌凌,你劝劝阮哥啊,他要削我。”
凌久时对着阮澜烛说:“你想用什么东西,水果刀削的动么?”
谭枣枣:“……”你们这对狼狈为奸的狗男女。
来探病的谭枣枣对阮澜烛展开了亲切的慰问和关怀, 虽然全程阮澜烛都对她爱答不理。
“你的下一扇门准备的怎么样?”坐在旁边没事做的凌久时随口问了她一句。
谭枣枣挠挠头, “还行吧……”她似乎并不愿多谈,很快绕开了这个话题。
谭枣枣看着凌久时,问了句:“对了,凌凌,你有喜欢的明星吗?”
凌久时很耿直的说:“没有。”她不追星。
谭枣枣遗憾道:“那就可惜了, 不然我还能帮你要签名呢。再给你爆料几个毁三观的八卦。”
他们聊着天, 电视里却播出了一条突发新闻, 说是某明星在参加演唱会途中突然遭遇车祸,当场死亡,然后还播了一个车祸现场惨烈的画面。
本来还在啃芒果的谭枣枣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她道:“她……”
躺在床上的阮澜烛轻声道:“你认识?”
谭枣枣点点头。
她把手里的芒果放下了, 低声说:“一个同行,应该也是过门的人, 我们一起拍过广告, 倒是也没有深交……”
凌久时看着谭枣枣,她的情绪明显低落下来。
“她有一次出现了意外。”谭枣枣说,“去外出吃饭的时候有一辆车,突然失控冲了进来,但是她也只是受了一些轻伤,她后面也出现了一些意外事件。”她缓缓的说,“我当时就有点怀疑……不过怎么……说没就没了……”
“说不定,只是个意外呢?”凌久时皱眉, “不一定是门……”
“应该是门。”谭枣枣叹气,情绪明显的低落了起来,“我先走了,你们好好养病吧。”
凌久时看着她的模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由着她匆匆离去。
谭枣枣走的时候,阮澜烛的神情一直很平静,凌久时道:“她不会有事吧?”
阮澜烛:“怎么可能没事,但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路是自己选的。”
凌久时觉得谭枣枣一直都挺乐观的,没想到情绪却会突然崩溃……虽然在崩溃之前,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面对凌久时的茫然,阮澜烛流露出几分无奈,他道:“你就没有特别喜欢过什么人?”
凌久时仔细想了想,缓慢但是又确定地摇摇头:“没有。”她道,“我家庭关系淡薄,不太相信感情这件事,的确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人。”
也正因如此,才能毫不留恋的离开原来的城市,来到这里工作。
“总会有人喜欢你吧。”阮澜烛的语气笃定,“莫非你没被人表白过?”他可不信凌久时这样的个性和长相会不受欢迎。
“表白倒是被表白过,但是我都拒绝了。”凌久时回答。
阮澜烛:“为什么拒绝?”
凌久时:“因为我不能给他们想要的。”
阮澜烛蹙眉:“你怎么知道自己不能?”
凌久时安静了一会儿,声音轻轻的:“我不喜欢他们呀。”
阮澜烛哑然失笑,他道:“你倒是清醒。”
凌久时笑道:“总不能耽搁他们。”
凌久时的确是个温暖的人,只要遇到需要帮助的人,她总会尽力施以援手。
一个善良,聪明,懂得审时度势的人,总归很吸引人。
阮澜烛缓缓合了眼,但凌久时身上吸引他的地方,却并不止如此。
凌久时见阮澜烛闭眼,便以为他累了。她从阮澜烛身边站起来,轻手轻脚的离开了病房,出去时正好看见程千里拿着洗好的荔枝回来了。
“你怎么出来了?”程千里问。
“别进去了。”凌久时说,“他正在休息,枣枣也走了。”
程千里:“哦,那荔枝怎么办?”
凌久时看了眼:“放着吧,等他醒了再端进去,或者你吃了也行。”
程千里:“我还是不吃了,阮哥好像挺喜欢吃荔枝的。”
凌久时闻言突然有点好奇:“那他除了荔枝还喜欢什么?”她和阮澜烛也一起生活有段时间了,对他的喜好却好像并不十分清楚。
程千里说:“喜欢的东西?”他看了看荔枝,又看了眼凌久时,“好像也挺喜欢你的。”
凌久时:“难道他不喜欢你?”
程千里憨笑:“嘿嘿,也对哦,我这么可爱。”
凌久时心想你可真够不要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