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只萨摩耶
【mu: 直接问。】
温乔犹豫了两秒，掀起眼皮，偷看插兜靠墙的谌总。她担心泰迪并不愿意说出来，自己反而在谌知冬面前暴露。
但镜头下的女孩情绪低落，整个人明显逐渐消沉。
她默默叹气，抿下嘴唇，最终找了种委婉的方式开口：“元宝要去诺城了啊，我也想去诶，怎么会有人不想去呢？”
蓝牙耳机亮起。
“啊我就不想去，虽然我不是人……可是坐车真的好累，又闷又颠！好难受，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温乔若有所思，松开挡住耳机的手指，放下手机轻声问：“请问，你家元宝明天怎么去诺城？是宠物托运吗？”
“对啊。”
得到答案，温乔悬着的心放下一些，又旁敲侧击了解到其他信息，大概清楚泰迪害怕的原因，应该是长时间旅途不适。主人希望能在小狗陪伴下欣赏河山美景，玩乐享受生活，小狗也贴心跟随，但身体的疲惫先一步认输。
要是可以沟通就好了。
她不动神色地调整角度，依约完成拍摄后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按照正常流程结束直播，接着才从工作人员那里要到联系方式，和元宝主人认真沟通，最终成功说服她调整之后的行程。
离开录制间的时候已经快零点，温乔疲惫地眯眼，出门后一眼看到玻璃吊灯下的身影，谌知冬背对着她在打电话。柏牧的叮嘱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她放轻脚步，试图从他身后溜过去。
“等等，温乔老师。”
肩上的帆布包被人一把拉住，温乔叹气，缓缓转身看他。谌知冬收起手机，松开手拍拍包上的褶皱。
温乔警惕地盯着他，这人这么好心准没好事。
“我眼光不错。” 他莫名开口。
？
叫住她就为了夸自己一句？
“你今天表现也不错。” 他勉为其难补了一句。
温乔忍住想怼人的冲动，微微抬头，“谢谢谌总，没事我就回去了。”
“那个……你能不能和我分享一下你跟狗交流的方法啊，作为交换，我也可以跟你分享我的方法。”
温乔脊背一僵，淡淡回答：“我不会跟狗交流，之前骗你的。”
谌知冬轻挑眉尾，“骗我的？”
温乔脸不红心不跳：“对。”
两人安静僵持片刻，直到从房间里走出几个整理设备的工作人员，不断靠近这里，谌知冬才点点头。
“哦，那你还挺厉害。明天的摄影大赛期待你的表现。”
温乔皱眉，“你工作这么闲吗？天天呆这。”
“呆这里也是工作，我要确定我的投资眼光没问题。”
谌知冬垂眸看她，眸光晦涩不明，温乔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强装镇定微笑道别。
不知道拙劣的谎言什么时候会被戳破，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
【好，你也是。】
第二天一早，温乔躺在床上看着这条江昼凌晨发送的消息，困意消散大半，垫着靠枕发呆。
窗帘拉得严实，室内昏暗无光，离上午录制还有一小时。温乔犹豫半天，又发过去一句话。
【你今天回来吗？】
这条消息不出所料石沉大海，温乔这下真的觉察出一些不对劲。
最后一条回复不像江昼的说话风格，完全不同。
发生什么了吗？
这个疑问很快在海边见到江昼那一刻落地。一身黑色包裹严实的熟悉身影和她擦肩而过，温乔抬起的手顿住。
她被身边的人挤着出门，耳边是许诺语速极快的抱怨。
“哎谁想出来的，内部宠物摄影比赛，而且说好是下周，说提前就提前，又设计三轮，评委老师都看累了吧……诶刚那个是不是江昼？”
温乔感觉手臂被人用力扯了下，半空中的手顺其自然放下。
“嗯。” 她轻轻点头。
“你们不装情侣了，那他也不用跟不认识你一样吧？”
“……太累了吧？”
温乔随口答道，跟着编导在指定位置站定，拿出背包里的设备，认真摆弄起来。
江昼绝对有问题。
但现在不是她探究这个的时候，摄影大赛必须拿下。
奖品可是一笔个人投资，谁会跟钱过不去。
她抬眸瞥一眼遮阳伞下的谌知冬，他站得笔直，神情严肃。
她不仅要赢，还要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赢。
——
比赛分为三轮，每轮都设定明确主题，第一轮为“这世界不能没有小狗”，第二轮为“大海不能听见它们说话”，第三轮为“假如拥有不同形态”。
拍摄对象分别是狗、海洋生物、人，其他没有要求。
每一轮对于节目组的摄影师来说不算难事，就当正常录制也可以顺利完成比赛任务。当然节目常驻摄影师和宠物摄影师各有优势，所以综合三轮下来，这个规则设计倒还算公平。
只是第一轮要辛苦三只小狗不停地当模特，一轮结束，小狗们迈向休息室的爪子都有些晃。
第二轮算是应景，温乔在海边逛了几分钟，寻找合适的摄影对象，奇怪的是，谌知冬始终在她不到一米的地方跟着她，温乔不敢回头，有种被监视的感觉。
“怎么样，选好没，你可是热门冠军选手，别输在第二轮哦。”
温乔懒得理他，没有回答，继续低头寻找。
一只活泼的寄居蟹冷不丁冲到她面前，张牙舞爪的样子似乎想吸引她注意。
温乔安静看了一会，灵感乍现，举起相机对准它。
她平时拍猫狗拍多了，第一次拍这么小的动物，角度把握不住，折腾了好久，但这只寄居蟹始终没跑远，配合她完成拍摄。
温乔最终选择退后两步，把背后的沙滩和大海一起框进画面，她并没有违反比赛规则，拍摄对象依旧是海洋生物，只是记录了自然环境下的它们。
它们依托自然存在，而自然的语言体现在它们身上。
从始至终，不能完全分割。
温乔在截止前一分钟提交作品，碰到站在等待区长桌前的谌知冬，他挑剔的眼神缓缓划过她的作品。
他皱眉看了几秒，忽然站起身对她低声念叨，“我还以为是大特写……早知道不帮你了。”
“你帮我？” 温乔疑惑地抬头。
“寄居蟹。”
被谌知冬一提醒，温乔终于反应过来，那只寄居蟹根本不是天生配合她，只是他沟通的结果。
温乔咬牙。
行，能跟寄居蟹交流确实了不起。
但她摸不透他帮她背后打的算盘，平白欠他个人情，总感觉有坑。
“别帮我。” 温乔沉声说一句，随后快步出门等待结果。
十分钟不到，导演出来通知进入最后一轮的名单。
温乔的名字在第一个。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谌知冬一脸不服气，路过她莫名来了句：“恭喜你。”
？
恭喜什么，还有一轮啊，等她赢了奖品再恭喜呗。
“小温表现不错啊！公司的广告部门看中了你的作品，你作品中的自然和谐相处核心与公司海洋保护的理念相一致，决定和你建立长期合作关系，这不是钱的事了，这可是资源和人脉啊。” 导演笑眯眯地拍拍她的肩。
“谌总同意了？” 他刚刚明显是不欣赏她的作品啊。
“他公司好几个总监都选你，在加上他请的专业评委团队也选你。”
“哦……”
就是压力之下，不得不承认她的作品了呗。温乔心满意足，快速抽好第三轮选题。
拍人的范围扩大，而且比拍人，温乔这个宠物摄影师显然比不过其他摄影师。
但是她可以拍江昼。
录制嘉宾都在沙滩另一边聊天，温乔小心翼翼靠近，在人群中精准定位到一身黑色的江昼。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攥紧，额间似乎有汗，看起来像在忍受什么。感应到这里的目光，他冷不丁转头，对上了温乔默默观察的视线。
眼底闪过一抹亮色，他立刻起身往她这边跑，刚迈出一步忽的膝盖一弯，扑通跪倒在地，额前青筋暴起，满眼红血丝，温乔毫不犹豫冲过去。
他周围的人也发现了他的异样，提前把他扶回躺椅上。所幸他还清醒，大口喘气后逐渐恢复呼吸平稳，他的眼神回归平静，不再显示情绪起伏。
“……没事吧？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是啊，小江你休息一下吧。”
越来越多的人围上来关心，江昼却摆摆手，“不用……耶耶呢？我想见见耶耶。”
江昼迫切伸手，抓住身边最近的助理。
小助理虽然疑惑但也点头道，“……好，我去把耶耶牵来。”
这一幕放大映在温乔眼前，她脚步一顿，停在包围圈外层。
江昼的眼神……好陌生。
不对，不止是眼神。
温乔沉默站在原地，看着江昼不耐烦地拒绝周围人的关心，烦躁地推开桌子突然起身，重新叫住助理，“等等，把狗都带过来。”
温乔轻轻皱了下眉。
或许江昼自己也反应过来这个要求有点过分，眼神瞥向地面找补了一句：“缺席录制这么久了，想跟它们建立一下感情。”
温乔表情更加不解，肩上冷不丁被人从后面拍了下，下一秒许诺笑嘻嘻的小圆脸就凑到眼前，露出浅浅的梨涡。
“想什么呢，你清醒点啊乔姐！你在比赛……想好拍谁了吗？”
温乔的眼神从助理无奈的背影上挪开，一瞬不动紧盯江昼。
“乔姐？”
“江昼。” 温乔缓缓转头，答非所问，“江昼不对劲。”
许诺被她带跑偏，“哪不对劲？”
温乔又将视线放回江昼身上，此时他身边的人看他没事已经散去大半，她轻易就捕捉到了他焦躁的神情，明显坐立难安。
她抿住嘴唇，“说不清楚。”
话音刚落，江昼抬眼看到她，表情僵硬一瞬，又快速咧开嘴笑起来，起身跑向她。
温乔动动嘴唇，在想应该说点什么，大脑的运行机制还在卡壳，下一秒她就被人用力抱住，她感觉刚刚那瞬间，连骨头都发出讶异的声音。
“……确实不对劲。” 她听见许诺在旁边自言自语。
温乔默默在心里认同，江昼什么时候当众跟她有过这样的接触。
难道……网上有什么她没看到的流言猜测，这是做戏需要？
想到这里，温乔心里苦涩，沉默推开江昼，拉上许诺转身就走。
“……乔姐，比赛还有三分钟结束，你不拍吗？” 许诺观察温乔的脸色，小心提醒。
……
温乔呼出一口气，还是比赛重要。
她果断转身，举起摄像机对准江昼。镜头下的萨摩耶慢悠悠扭头，温乔的手控制不住抖了下。
这只萨摩耶……好像不是之前的那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