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的疑心
莫言抱着南宫珝歌,眼神很快地扫视着她,那带着检视的意味毫不遮掩,在看到没有任何异样的情况下,他依然有些不放心,“这些日子,你还好吗?”
南宫珝歌伸手勾住他的颈项,笑容越发灿烂了,“好。”
莫言这才松了口气,将她放了下来。
但是南宫珝歌却没有从他怀里松开,而是手指抚摸上他的脸颊,露出了心疼的表情,转头看向任墨予,嘴角一撇表情黯然了,“可是你们似乎不太好。”
他们两个看上去依然长身玉立,俊秀超然。但掩盖不住眉宇之间的疲惫和风尘。
他们只是在极力掩饰自己的疲惫,她又如何看不出来?
“的确赶路有些累。”任墨予将脸凑到南宫珝歌面前,“不过你亲一下,应该就好了。”
南宫珝歌想也不想,直接凑上红唇,在任墨予的脸上重重地亲了下。
任墨予志得意满,冲着莫言眨了眨眼睛。那飞扬的表情,简直就是把“爽”写在了脸上。
莫言垂下眼眸,他不是小六,做不出那么直接的索求,但看到她与小六之间那么亲密,多少有点向往。
忽然,柔软的唇贴上了他的脸颊,重重的一声“啵”。还有她笑眼弯弯的模样,“言儿也有。”
他的脸忽然就红了,神色也有些狼狈,“说了不许叫言儿。”
只是那声音里,却听不到什么责怪的语气。
耳根热辣辣的,他极其不自然地转移话题,将视线投向她的双腿,“你的腿好了?”
“嗯。”她靠在他的胸膛,“清音……清音给我治的。”
莫言抬头,眼神落在任清音的身上,眼神里掩饰不住的怀疑。
衣衫飘渺,人影走到他们面前,却又很好地保持了距离界限,“不必那般看我,我既答应了你们,好人自会做到底。”
他将一切的理由归为了兄弟间的承诺,很好地打消了莫言的怀疑。
但是莫言的视线并没有抽回,而是微微下移,停在了他衣衫下摆处,那里,除了有泥巴点,还有两个清晰的巴掌印。巴掌印很小,断然不会是任清音的。
莫言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
任清音也极其自然地冷了嘴角,“既然回来了,人便交还给你们。”
话音落,人转身。仿佛很是不耐烦地走向自己的小屋。
他喜洁,身上不容得半点脏污,这一个冷脸,仿佛在告诉二人,他的忍耐已到了极限,甚至连药有没有拿到都懒得询问,便要急急回屋换衣衫。
他的脚步里,甚至都带了些仓促,莫言终于抽回了眸光,掌心放在了她的头上,轻柔地抚了下她的发丝。
有些话他不习惯诉诸于口,倒是任墨予心直口快地问道:“你有没有想我们?”
她咧开嘴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用力地点头,“有,白天一直在想。”
第一次,莫言觉得任墨予的聒噪没那么让人讨厌了。
“只有白天吗?”任墨予很开心,“那晚上为什么不想?你不是最喜欢我陪着你,哄着你睡觉的么?怎么可能晚上不想。”
她咬着唇,“因为……”
任清音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声音远远飘来,“你们的药寻到没有?若是寻到了,来我屋里。”
莫言迟疑了下,冲着任墨予开口,“你去吧,我去做饭。”
提到任清音,任墨予显然有些不情不愿,却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安排,他俯身抱了抱南宫珝歌,“你去钓鱼玩,一会我来陪你。”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才拖着腿,走向了任清音的房间。
而莫言也不再耽误,走向厨房。
任清音的房间里,早已换了衣衫的他,朝着任墨予伸出手,“东西呢?”
任墨予从怀中掏出一个冰玉的盒子,递给了任清音。
看到盒子,任清音神色不仅没有轻松,反而有些凝重,“只有一样?”
任墨予漂亮的蓝色眼眸,流露出一丝无奈,“嗯,我和二哥拿到了“千年冰魄”就马不停蹄地赶往沙漠里,但是无论我们怎么寻找,都找不到沙蝎。甚至询问了当地人和过往的商队,他们说沙漠里就没有沙蝎。‘千年冰魄’在这盒子里只能存放七日,二哥眼见着不能再耽误了,我们只好先回来找你问问,还有什么地方可能有沙蝎。”
他越说,任清音眉头越紧。
沙蝎存在于沙漠之中,也只存在于古籍之上,但古籍中从未说过,到底是什么样的沙漠,哪里的沙漠。也许这个时空中就没有沙蝎,就象他们之前的神族世界里,没有“慧心石兰”一样。
在让莫言和任墨予去找东西的时候,他就已经预计了这个可能,那时的他想的是,只要保住南宫珝歌活到他们回来,之后他们找不到“千年冰魄”和“火蝎丹”,那她的死活就与他无关了。
但是现在听到了预计中的答案,他的心却不由沉了。是从什么时候起,他竟然期待他们能找到“火蝎丹”呢?
看到他沉默的模样,任墨予的神色也变得低落了起来,声音变得轻微,“大哥,你也没有办法吗?”
他喊他大哥,是因为这一瞬间,他对他的依赖又重新回来了。在任墨予心中,任清音惯来无所不能,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没有他不知道的东西,也没有他掌控不了人心。
他畏惧任清音,更多的是这些年来骨子里的崇拜和仰慕,如果连任清音都做不到,那世间便没有人可以做到了。
“如果没有‘火蝎丹’,还有其他办法吗?”任墨予神色焦虑了起来,“‘千年冰魄’再放下去就失去功效了。”
他说的任清音如何不懂,但他更明白,现在的他能勉强让南宫珝歌下地,但没有“火蝎丹”,就永远不能启针。纵然将来他想办法找到“火蝎丹”,他又上哪里去找第二个“千年冰魄”,就算有第二个“千年冰魄”,她又能否撑到那个时候?
太难了。
短短一两日内,拿到他人穷其一生也未必能寻到的奇药,除非天现奇迹。
他苦笑,“小六,也许大哥要让你失望了。”
“不可能。”任墨予瘪了瘪嘴,“大哥从未让人失望过,大哥可以的。”
任清音听得出,任墨予话语中的惊慌无助。此刻他的心又何尝不是如此。他勉强笑了笑,“嗯,大哥会想办法的。”
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任墨予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伸手拍了拍任墨予的肩膀,“你去休息吧,大哥说到做到。”
任墨予这才怀着忐忑的心情,一步一回首走出了任清音的房门,他看到的是任清音脸上笃定的笑容,这才多了几分信心,掉头离开。
只是当他走出房门的一瞬间,任清音脸上的温柔笑容渐渐凝结,放在桌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抠着。
原来,他任清音有这么多无能应对的事。
任清音的脸上,浮现一丝苦涩。
当门被突然推开,他甚至都来不及掩饰脸上的神色。门口高大的身影踏入,手中端着刚做好的饭菜。莫言在任清音面前放下饭菜,压低了嗓音,“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若不启针,筋脉必断。我早告诉过你的。”任清音发现,这几个字从他口中说出,竟是那么的难,“也不过多撑上几年而已。”
莫言微笑,却淡定,“几年,够了。”
短短四字,任清音懂。
若能长伴身侧,几年便是一生最美好的时刻。
任清音不说话,默默地拿过桌子上的饭菜放到了面前,优雅坐下。他却发现,莫言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用一双眼看着他。随后也撩起了衣摆,坐在了他的对面。
任清音微笑,“老二,怎么想和我一起吃饭了?”
莫言面无表情,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我方才去厨房做饭,厨房很乱。”
任清音伸向菜的筷子,在空中一顿。
“碗筷未洗,米粮未补充,便是连菜也少的可怜,还不新鲜。仿佛这几日,你都未曾采买。”
任清音的筷子停了停,便自然地伸向了面前的菜,“忘了。”
“他人会忘,你不可能。”莫言显然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你规矩、筹谋,从不会让事情变得凌乱和无序,屋子和厨房也是。还有她房门前的药罐动了,有火灵芝的味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任清音也知道,自己瞒不过这个家伙。
“嗯。”他淡淡地应了声,“为了通她腿上的筋脉,受了点反噬,不过已经无妨了。”
莫言依然追问:“哪日通的筋脉?”
任清音没有回答,因为这一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了很多念头。
他不敢说,也不能说。
莫言却仿佛替他开口般,“她如今能走能动,想必气血已活络了数日,那你通筋脉,不会在这两日,但若是前几日……”
他的眼眸从面前的菜,慢慢上移到任清音的脸上,“那是十五之前?”
任清音心沉了。
不愧是自己的同胞手足,一点蛛丝马迹,就能顺藤摸瓜出这么多讯息,他死咬着十五之前问自己,便是为了那个他任清音不能诉诸于口的秘密。
“若非十五之前,你怎会需要动用火灵芝?”莫言的眼神,第一次仿佛要看穿自己的兄长,“你的武功便是受了反噬,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任清音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脸上笑容无比从容,“其实你想问的,是十五那夜,我有没有克制住自己吧?”
莫言也不隐瞒,点头,“是。”
任清音正准备开口,门外忽然传来了南宫珝歌的惊呼,“这是什么东西?”
二人神色一变,几乎是同时闪身出门外。
夜色弥漫,天际已经是黑沉沉的。但此刻原本该是只有月亮的天空中,却浮现了一个巨大的光环,笼罩在南宫珝歌头顶上方。
莫言下意识地想要上前,却被任清音一把拉住,“别动,那是娘亲的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