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太女府
城郊外的动静,的确引发了“东来”京师的好奇心,只是当京兆衙门带着人赶到的时候,已经被“惊干”的人抢先一步,挡在了外面。
面对他们的好奇,南宫珝歌只是淡淡地留下一句,人马收整的时候不小心引发了一些意外,其他便没有再多说。而听闻事故的原因来自于“惊干”营地,识趣的京兆衙门自是不会再过问。于是,就在南宫珝歌左欺右瞒之下,一件惊天大事,就这么消弭于无形了。
而对于已经远去的拓跋夏而言,一旦她回到“惊干”,最终收到的消息却是“东来”对这么大的事件毫无反应,疑心之下,便又是一层隔阂。
随后,南宫珝歌以拓跋夏的名义,向“东来”皇家递交了正式离去的文书,很快,东来也回复了正式的书函,表示离开的那日,麟皇子会亲自为拓跋夏践行。
又是言麟之!这本是言若凌应该做的事,但她又一次缺席了。而这次的缺席,也彻底让南宫珝歌在试探之余彻底笃定,言若凌身上一定藏着秘密。
很快就到了翌日的清晨,拓跋夏的队伍开拔启程前往“惊干”,言麟之带领着朝臣百官,代表着皇家身份送别拓跋夏。
正式的场合,二人不需要太过近距离的接触,依照仪式完成所有的程序即可。言麟之让手下送来临别的礼物,“拓跋夏”在车内接受所有的送别礼仪,微微点头,算是二人遥遥别过,车帘落下,车队正式启程。
所有的一切,都如同计划般顺利,没有人会去留意拓跋夏的身边,是否少了一个贴身伺候的手下,南宫珝歌就在这种情况下,神隐在了“东来”的京师里。
而她带来的手下,也混杂在队伍中一齐出了京师。在南宫珝歌看来,解救楚弈珩的任务已经完成,她接下来的事更加隐秘,人多反而容易暴露。所有人员都被遣散出京,然后等待她的汇合即可。
所有人都在送别拓跋夏,也是太女府最松懈的时候,南宫珝歌心中很是清楚,她悄然无声地前往了太女府,趁着天色微亮,人员困顿的时候,无声无息地跳进了太女府的后院。
她来过这里,又有密探的地形图和守卫交班的时刻表,这一路可谓是顺利无比,很快便来到了言若凌的居所之外。言若凌身为太女,所居之处自是无比奢华,三面临水,一面以回廊通往外界,房间环绕其中,既防止了埋伏行刺,又临水观景。
言若凌是个有很多不足为外人所言的爱好的人,这样的地方,只要摒退左右,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容易被外人所知。
南宫珝歌此刻身在当日拓跋夏与言麟之约宴的凉亭之下,这里也是那日她看到言若凌在窗内的地方。
人影在水面上一掠而过,半分波澜都未曾惊起,身影翩跹若孤鸿,悄然无声地落在了窗下,手指攀在了窗沿外。
体内真气流转之下,南宫珝歌听到了房间里一个人浓重而平稳的呼吸声,南宫珝歌眉头一皱。
这样的呼吸声,完全不像是拥有魔族气息的人,但又与那日她在宴会上看到的言若凌一般无二。
手指一勾,窗户轻巧地打开,人影如狸猫悄然跳进了房间了,反手挥去,窗户无声地关上。
她站在窗边,视线看向了床榻的位置,床榻之上一个人影正拥被高卧,睡的极其香甜,南宫珝歌一步步地走到床榻前,冷冷地看着床榻上的言若凌。
此刻的言若凌,四肢大敞衣衫凌乱,打着轻声的呼噜,倒是毫不设防。南宫珝歌就这么站在床边,冷然着眼神,盯着那个沉睡中的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言若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借着窗户透入的微光,猛然看到床边站着的鬼魅身影。
“啊!”她倒吸一口凉气,露出骇然的眼神。
但也就仅仅叫出了半句,就再也没有了声息,因为一柄锋利的匕首,正对着她的鼻尖。
“要是不想死,你就叫。”南宫珝歌的声音,比她的眼神更冷。
言若凌身体不住地颤抖,哆哆嗦嗦地抬起手腕捂住了嘴巴。生怕自己不经意间,就露出了声响。
南宫珝歌的视线,扫视着言若凌,最后重新落回到她的脸上,“你是谁?”
言若凌的手依然颤抖着,声音从指缝中破碎而出,“我、孤、孤乃‘东来’太女殿下。”
“呵。”南宫珝歌要笑不笑的,“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根本不是言若凌!”
方才她站在床边,已然看得清楚,言若凌的手脚之上,根本没有伤痕,那是她亲手落下的痕迹,天下间不可能有这种修补到毫无伤痕的医术,何况就算能修补皮肉上的痕迹、手脚筋被挑断再接续,也一定会留下隐伤,但方才她已经感觉到了,这个人的筋脉气息,是没有留下过任何伤口的。
她终于知道,自己对这个言若凌之前怪异的感觉来自何处了,不是她神通广大能够修复伤痕重新变成正常人,也不是她受了重创身上的魔气就消失了,而是她所看到的言若凌,根本不是真正的言若凌。
眼前的言若凌还试图挣扎,挺起胸膛强自镇定,“谁,谁说孤不是!孤就是!”
话音才落,鼻间上的匕首顿时又前进了一分,锋利的寒芒刺得她隐隐作痛,身体情不自禁地后挪着,可惜屁股才动了动,南宫珝歌的声音已经响起,“再说一次你是不是?我就是来杀言若凌的,你如果是,那我杀了你好了。”
“我不是!”那人脱口而出,却又发现自己的声音太大,生怕惹怒了南宫珝歌,死死地捂住嘴,“别杀我,别杀我!我就是个种田的,他们找了我,让我假扮太女殿下,我什么都没干啊,我不是太女殿下,我真的不是!”
“他们?”南宫珝歌心头一凛,“言若凌吗?”
那言若凌身体抖若筛糠,几乎连话都说不清楚了,眼神里透着哀求的光芒。
看来,那日她重伤言若凌之后,这家伙就给自己找了个傀儡,然后躲了起来休养生息,倒是怕死的很啊!
可惜,她南宫珝歌没打算放过言若凌,今日既然来了,少不了就将她的性命收入囊中。
不管她躲在哪里,她都会把那个家伙揪出来!
“言若凌在哪里?还有,之前拓跋夏护送入府的东西在哪里?”
那人又一次快速地摇头,可这一次的摇头,却又与之前有些许不同,“我真的不知道。”
南宫珝歌略一沉吟,“言若凌就在这水榭之中吧?”
那人不说话,只是眼中藏着几分惶恐。
南宫珝歌的眼神扫过她身下的床榻,犹如检视般的停留在了床头,她伸手一扯,那人瘫软着身体跌坐在地上,南宫珝歌的手指摸过床头,指尖触碰到一个小小的机关,手指一扳机关。
床板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朝着一旁翻转,瞬间露出了床板下的一个台阶,台阶很长,幽森里透出一股阴寒的霉味。
南宫珝歌飞指点在那人身上,那人双眼一翻,立时昏死了过去。南宫珝歌踩上台阶,一步步地走了下去。
台阶很黑,很潮,也很深。
南宫珝歌慢慢地走着,很是小心,心头提高警觉。但是一路上,她并未感知到任何守卫或者隐藏高手的存在。
想不到,言若凌如此嚣张跋扈的人,居然肯屈尊降贵来这种地方躲藏,她还以为至少要置个隐蔽却豪华的场所,继续供她享乐呢。
南宫珝歌慢慢走着,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前方的路越来越狭窄,那种阴沉的味道也越来越重。如果之前能称得上简陋的话,那眼前的地方,简直就是在地上随便打了个洞挖了个窖,并且因为言若凌住所三面环水,这地洞在水面之下,水汽沁染之下,连墙壁都变得潮湿起来。
就连南宫珝歌都开始起疑,言若凌再是不讲究,也是个娇惯长大的太女殿下,不至于如此委屈自己吧?更何况,她筋脉被自己挑断,这种阴寒的场所,绝不利于筋脉修复。
就在她觉得自己是不是找错了方向的时候,她忽然感知到了一个人的呼吸声,断断续续,若有若无。
南宫珝歌朝前走了两步,借着墙壁上微弱的光芒,她看到床榻上躺着一个人,披头散发,骨瘦如柴,呼吸微弱,瞪着一双若鬼魅般的眼睛,死死地看着她的方向,木然、呆板、了无生趣。
那双眼睛,南宫珝歌绝不会错认。
这就是言若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