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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盂兰盆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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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今日是盂兰盆会,白日祭祀需穿素净些的衣裳。而到了晚间,江夫人怕素衣出行压不住鬼魂,早早地按江萱的身量用云锦裁制了件新衣裳。

    “母亲,您上回做得衣服我还没穿完呢!”侍女宽下外衫,江萱抻开双臂,无奈地看着江夫人忙前忙后为她张罗新衣。

    接过婢女手中的黄色绦带,江夫人亲自为江萱系上:“你这傻孩子懂什么,今天是盂兰盆会难免阴气重,你若不穿的明艳些,万一撞到脏东西可怎么办!”

    世上本无鬼神,都是人心作祟。江萱刚想张口争辩几句,却见松脂捧了不知道什么东西过来给江夫人过目。

    “对对,就是这个。”江夫人将那东西从方盘中取出,江萱这才看清原是一块赤金佛牌。

    江夫人弯腰将那块赤金佛牌用黄绦系紧,慢慢同江萱讲起了它的来历。

    “这块佛牌是当年娘与你爹爹一同赴任江都县令时去慈恩寺求来。那时你身子一直不好,半路发了高烧,娘只好听了云游道士的话将你送回庐州老宅养着。”

    念及从前母女分离,江夫人不禁潸然泪下,垂首用手背抹去泪水。

    江夫人复又抬首,看着面前如今及她肩高的女孩,勉强展颜说道:”如今娘可算是有机会亲手将这佛牌交到你的手上,祝愿我儿一生平安康健、顺遂无忧。”

    闻听江夫人祝语,江萱一时怔住。

    她直视着江夫人,那双底色混合极尽伤感与真切祝福的眼睛令江萱震动。

    侍女早已换好外衫,江萱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垂首朝江夫人道谢:“女儿谢过母亲。”

    江夫人早已抹去剩下泪痕,她伸手扶起江萱,声音一如从前温和:“一家人谈什么谢不谢。”

    “夫人,马车已经套好了。”外头的婢女进来禀报。

    “去吧,别让郡主等急了。”江夫人松开江萱的双臂,和煦地说道,好似刚刚的情绪波动皆是幻觉。

    江萱眼见门外天色快到与周宣容约定的时间,于是匆匆几步跨出门槛。

    只是不知何故,江萱跨出门槛那一刹那不自觉朝身后望去。江夫人见她回眸,只是笑着挥挥手帕,示意江萱早去早回。

    江萱心间卷过一阵暖流,不再踟蹰,大步往侧门走去。

    因上回偷盗之事,江夫人这回又多派了些家丁跟随保护,以免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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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免失约惹人不快,阿芷催促马夫快些驾车,总算在约定时分到达说好的地点。

    江萱缓步下车,抬头朝面前这高楼看去。只见夜色渐起,此楼门前两侧皆挂上一长串熏黄色灯笼,观其外形应是家酒楼。

    江萱并未走进去,环顾四周寻找起周宣容的身影。见寻找未果,江萱不禁嘀咕是不是自己早到了,此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此乃广聚楼,他们家的厨子原先在宫中担任过掌勺,后来出宫便开了这间酒楼。因其厨艺上佳,京中达官贵人常来这里饮酒作乐,所以又被戏称‘天下第一酒楼’。”

    江萱循声望去,却见周宣容今日身着圆领紫袍,手中折扇得意扇动,若不是江萱认得她面容,还以为是哪家风流俊俏的公子哥儿呢。

    就连她身边素日跟着的两个侍女,今天也都是小厮的打扮,倒让江萱觉得奇怪。

    “世间酒楼招待男子甚于女子,其饮食口味亦以男子为重。若能得天下女子好评,才不负‘第一酒楼’这个称号。”江萱别过头,假意装作没看见周宣容,故作高深地点评道。

    周宣容和上手中折扇,撇着嘴说道:“怎么这么话多,你不饿?”

    “还不是你先故弄玄虚,我以为你不来了呢。”江萱斜睨了周宣容一眼,言道。

    “好了好了,我这样是有理由的。不过我现在饿得很,等我们填饱了肚子再与你细说吧!”

    因急着出门,周宣容连晚膳都还没用,如今腹中空空正难受着,拽住江萱的手就往里边走。

    二人假充兄妹点了个包厢,又让店家赶紧上几个招牌菜,便携手进了厢内。

    “你今日怎么这副打扮?”四周除了各自的丫鬟外再无其他人,江萱奇异地目光上下打量着周宣容的装扮,总算问出心中困惑。

    从茶壶中倒出一杯水咕噜咕噜饮了,周宣容这才回答道。

    “今日不是盂兰盆会嘛!内宫也要祈福设宴,我不想进宫陪笑脸,就称自己生病了不便前去。然后等我阿爹阿娘进了宫,趁管我的嬷嬷不备才偷偷溜出来,嘿嘿。”

    提起偷溜出家门,周宣容并不愧疚,甚至还有几分洋洋得意。举起袖口,周宣容继续解释道:“至于这衣裳嘛,我想着穿那些襦裙长袖总归是不便,装扮成男子,即使到时候阿爹阿娘查起来也没那么容易。”

    见周宣容一副“我是不是很聪明,快来夸夸我”的样子,江萱一时语塞,思索了片刻才从口中吐出几个字来:“怪不得你能和李谧成为好友。”

    “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周宣容到底还是听得出好赖话,遂及没好气地说道,“本郡主抛下大内宴饮陪你过盂兰盆会,你还不高兴了?”

    “难道不是你先约我出来的?”江萱重重地搁下茶盏,也不纵着她,挑眉言道。和郡主相处这些时日,江萱还不了解她的性子?

    周宣容这才想起好像确实自己先约的人家,立马收起刚刚那副“凶神恶煞”的表情,乖觉地端坐起来。

    然未等她的乖巧坐姿持续一炷香,又立马探身问起江萱话来。“话说你怎么带这么多人呐?不就是放个灯,至于嘛?”

    江萱透过轻薄纱窗朝门外的家丁身影望去,压低了声音与周宣容讲起缘由:“是我母亲,上回不小心被偷了荷包。母亲怕我这回又丢什么东西,才派这些人来保护我。”

    “啊?”周宣容闻听江萱上回遭遇吃惊了一下,旋即也降低音量,“伯母未免也太小心了吧!”

    江萱想到江夫人好意,暖心一笑。

    周宣容却不喜欢这么多人乌泱泱的一片围着身边,于是压着嗓子提议道:“不过今日盂兰盆会,全城都有士兵巡视,你就让他们先回去吧。”

    “他们可不会听我的。”江萱兀自喝起茶来,无奈地说道,“出门前母亲说了,若是我今天再出什么岔子,定要好好好惩罚他们。”

    周宣容闻言可惜不已,窥视江萱表情,见其丝毫不在意有人跟随,只能坐回原位暗自思忖起办法来。

    店小二很快端上特色菜品供二人食用,只是周宣容头一次出门点菜,难免点多。

    望着以二人的胃口必定吃不完的满满一桌子菜,江萱体恤身边人,遂提议撤下一些菜肴,让门口家丁与身边婢女也吃些。

    周宣容虽然不情愿,但是今天出门在外身边银钱不足,这顿菜肴还是让江萱付的帐,只好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门口家丁闻言自然高兴不已,江萱让店小二在楼下新开了一桌招待,又让他多拿了几副碗筷进来。

    有丰厚的赏银在,店小二自然点头哈腰地应下。

    “你让她们用膳,谁来侍奉我啊?”周宣容自幼被人伺候惯了,现下身边的两个婢女都被江萱打发去吃饭,没人在旁伺候,难免耍起了小脾气。

    好在江萱及时察觉,出言抚慰。

    “勤俭持家,亲历亲为,此乃江氏家规之一也。郡主钦慕江家族学,不若学习先祖言行,体会一番平民之乐,如何?”将一双筷子递给周宣容,江萱轻声哄道。

    周宣容素来仰慕江家,闻言自无不可。看着江萱那双真诚的双眼,周宣容接过筷子,头一次没让人伺候着用膳。

    广聚楼不愧是“天下第一酒楼”,其菜肴美味无比,饶是挑食嘴尖的江萱也吃了许多,更别说周宣容了,如今正瘫坐在椅子上消化美食,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都没有。

    餐后,店家贴心地奉上消食茶供她们饮用。

    倚靠窗边,江萱有一下没一下地播弄手中茶碗,往窗外看去。

    夜幕降临。

    今天是盂兰盆节,百姓们常于河畔放荷花灯悼念逝去亲人;或是于河畔点天灯,将所寄托的话写在上面,盼望着能够传递给天上的亲人。

    周宣容选的位置好,从这个角度看去,能够看见河畔已渐渐聚集一堆人。

    河流里的荷花灯闪烁,远远看起宛若汇聚成一条光河,明亮却不刺眼,亦如思念汇聚,照明心中阴霾。

    “阿萱?阿萱?”江萱想事入神,周宣容唤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你想什么呢?叫你这么多遍。”

    “无事,发饭晕罢了。”江萱笑颜回应道。

    “哦哦。”周宣容没有多想,点了点头,亦朝窗外望去,见远处河灯美景,不禁出声感慨,“好美啊!不如我们也一道去瞧瞧吧!”

    “好!”刚刚的美景也令江萱心潮澎湃,旋即同意了周宣容的想法。

    几人下楼,楼下的家丁见自家姑娘下来,立马站起身来迎接。

    怎料此时走在江萱后头的周宣容突然捂住肚子喊疼,把江萱吓了一大跳。

    “你没事吧?”扶住周宣容的手臂,江萱关怀地注视着她。

    周宣容小脸紧成一团,看似真的疼痛难忍:“没事没事,可能刚刚吃太多了。”

    “真无事嘛?”江萱没有生疑,担忧地询问。

    “要不你让他们先等等,我们去更衣一趟。”眨巴着眼睛,周宣容可怜兮兮地看着江萱。

    江萱没有多想,当下让店小二引路,又吩咐家丁们再等一会儿。

    楼下家丁不晓得发生何事,但自家姑娘的话还是要听的,在目送江萱与周宣容离开后才坐下。

    更衣处在后院,与前堂有些距离,待那店小二引两人到了地方后便转身告退。

    “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江萱替周宣容开了门,让碧水与红袖扶她进去,自个打算在门口等她。

    然周宣容嬉笑着站起,挽住江萱的手臂,完全没有疼痛难忍的样子。

    江萱这才反应过来周宣容刚才所为全是装的,为的就是把她带离家丁身边,一时有些气愤,转身便要迈步离去。

    “哎呀,好姐姐,我要是直接和你说了你肯定不会答应的!”周宣容见江萱这回是真的生气,立马紧紧抱住她的臂膀,撒娇讨饶。

    江萱被周宣容拽住挣脱不得,只得停下脚步,冷冷地看向她。

    周宣容向来是个脸皮厚的,被江萱这样盯着只是傻笑讨好:“好姐姐,你既然都答应我和我一起去放灯,就再答应我这一件事吧!我保证,以后不这样了!”

    “宣容,你不该拿别人的好心当作自己任性的筹码,尤其是亲近的人!”

    往事浮现脑海,同样的盂兰盆会,同样的任性胡闹,身份却已发生转变。

    “萱儿,你已经不是个孩子了,不要把父母的宽纵当作自己任性的筹码!”

    江萱脸色忽变,让周宣容一阵紧张:“阿萱,阿萱,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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