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糖
若非明给满月准备了很多零食,几本画册和小说,又回去拿了一条毯子充当临时的野餐布。
这样,他专心画画时,满月就不会感到无聊了。
他自我调侃这是一场携家带口的出差。
出差?满月可不认同他的说法。她坐在草地上,和当归桂圆研究他带出来的西芹、洋葱、还有各种各样的贝壳……
他这哪是出门工作,分明是出门烧烤。
“这些可都是画画的材料,不仅可以提取颜色,还有固色的效果”
他接住前一秒抛到空中的洋葱,另只掌心幻化出一只半透明红色小龙,推到满月面前。
满月双手捧住暖融融的小火龙,眉眼弯成月牙,“好可爱,这是捏给我玩的么?”
若非明从不吝啬对她的宠爱,尤其在她展露少女的天真与明媚时,最是难以自持。
他温柔的用掌心轻拍她的头,“可以玩,也可以用来取暖,我先去忙,让它替我陪你一会儿”
满月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被掌中萌物吸走,若非明什么时候离开她都不知道。其实户外没有那么冷,小火龙的取暖功能用不上,解闷功能倒是层出不穷。
小火龙不仅会喷火,还会在满月喂它不同口味的零食时,做出夸张的反应。
不过很快,三只萌物就玩到了一起,满月成了落单的那个。
她趴在草地上,百无聊赖的翻着小说,若非明的认真创作的背影,不时扰乱她的芳心。
若非明看似对待什么都很随意,让人摸不透他最想要什么。金钱、地位、名誉在他眼里仿佛一文不值。只有在创作的时候,
满月才能将他和这个世界联系起来。
或许在无数个暗不见光的日子里,他也是靠想象来描绘外面的世界。
墓园里一片沉静,偶尔有飞鸟悄然掠过。说起墓园,很多人都会敬而远之,认为那是死亡禁地,满月偏偏喜欢这种氛围,静谧而不孤寂。
从投入的背影就能看出来,若非明和她想的一样。
她忽然自私的想,要是能把若非明永远留在飞来岛就好了,远离那个喧嚣的世界,只有他和她。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不是因为若非明,而是因为,她还有件必须完成的事。
视线飘远,那座灰色墓碑屹立在那里,似在无声的表达着什么。
树底下,被风吹落两只雏鸟叽叽喳喳抱成一团。
满月将它们捡起,却不知道要怎么送回头顶的巢穴。
“骑到我脖子上来”
若非明从她身后走到她面前,背对着她蹲下。
满月扶着他的肩膀跨坐上去,若非明在她坐稳后缓缓起身,满月小心翼翼的把手心的小绒团放回鸟巢。
落地后,满月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
若非明笑着伸手拿掉她头上的树叶,“第一次见面,我们也一起救过一窝小鸟,不过那时候你对我好凶,下手也好重”
满月回忆起他口中的画面,准确的说是她差点害死一窝小生命,而若非明成功把它们救下。他所谓的“好凶”,当然是事出有因。
她辩解道,“那时候……我那是受人之托”
若非明嘴角弯起,眼里却没有笑意,话里有着轻微的酸意,“那是不是他说什么,你都信?”
在满月的印象中,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正式提起商漠尧。于她而言,“商漠尧”这个名字就像一个禁忌的魔盒,里面装满了
她的秘密,她不想,也不敢去开启。
远离新月城的这段时间,她已经淡忘了那些不堪回首的酸苦。昏黄路灯下的初吻,海滩上的强迫,烟花雨下的承诺和暗房里的交易……如今又被拾起。
有关商漠尧的记忆都蒙上了一层阴影,那阴影会在她期盼光明时,悄无声息的吞噬她。
等待答案的过程,若非明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生怕错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满月轻推开他的肩膀,“当然不是”
“可你好像不止一次被他骗到”
和平时的吃醋不一样,若非明每次提及商漠尧,都会多上几分较真。
捧住他的脸轻轻晃动,她柔声哄道,“以后,我只相信若非明”
只希望若非明也能像她一样,发生任何事情都要相信自己,她在心里想着。
若非明很好哄,只要满月稍稍给个台阶,他自己就能顺着台阶走下来。
拉她到毯子上坐下,他从拆了大半的零食堆里,挑拣出一罐糖果,拿在手里转了转。
“这是我上次去国外看展带回来的,一盒有五种口味,看来你跟我一样,也喜欢薄荷的”
他从罐子里拈出一颗绿色糖果,递送到她嘴边,“最后一颗了,给你”
满月低头吃下去,没有看到他眼角狡猾的笑意。
指尖还残留她卷走糖果时,舌尖传递过来的湿热,看着她咬糖果时轻启的嘴唇出神,他嘴角往上一勾,占有的火光在眼中暴露。
他猛地凑近过来,鼻尖就要碰上满月的面颊,满月下意识朝后一闪,两只大手登时左右扣住她的腰。
若非明很轻松的抱起她,横放在自己腿上,“我突然也想吃薄荷糖了,怎么办?”
满月理解了他的意思,衔着齿尖的糖,进退两难。手搭在他肩上,她接收到了年轻的身体特有的健康、阳光、活力与健硕的信息。
抬手蒙住那双让人无法拒绝的眼睛,她低下头慢慢凑近若非明微张的唇,呼吸交融的那一刻,那颗蓄谋已久的薄荷糖,就这样被她缓慢的喂到了若非明嘴边。
山野之间,铺展开的毯子是属于他们的,无人知晓的小小一方天地。
时间进入了慢放,满月清晰的感受到糖是怎样从她嘴里,一点一点进入若非明的唇舌之中。
在那颗糖离开之际,两人的唇紧密相触,若非明不由自主发出一声闷哼,搁在满月腰间的手随之收紧。
糖已经被夺走,若非明却没有放过满月的意思,情动之中透着游刃有余,一步步试探她的界限。
满月无处安放的指尖划过他的喉结,像是较劲般,他用手掌按住她的脊背往下压,吻得更深。
翻起的唇瓣有撕裂的痛感,满月伸出舌尖舔了舔,是血的味道。
糖果在交缠中融化,清凉的薄荷却像火药,灼烧两人的身体。
“看着我,再说一遍”,托起她的下巴,他恨恨的说道,又像在甜蜜的哀求。
满月就知道那件事情没那么容易过去,她愿意一次次,不厌其烦的和他确认,帮他填补那份伴生于灵魂的,缺失的安全感。
俯身到他耳边,她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若非明终于笑了,漂亮的眼,光彩熠然,“你和薄荷糖,都是我的”
氧气耗尽,他们拥着彼此急剧的喘息着,两具虚软躯体久久舍不得分开。
天公不作美,他们后来遇上一场毫无先迹的大雨,若非明在护住满月的同时兼顾着画,当场就淋成了一只落汤鸡。
洗过热水澡,他躺在床上捂着被子,喷嚏狂打不止。想不明白自己平时生龙活虎一个人,淋了场雨怎么就病倒了,思及另一种可能,他感到周身恶寒。
满月摸若非明额头有些烫,大中午的,所有人都去午休了,她提出回家去拿药。
“你就不能留下来么?我好难受”
若非明从被子里伸出手,牢牢抓住满月,一双眼睛湿漉漉,脸色也泛着潮红。
“我拿了药就过来,听话”,她摘下他的手。
“那你快点,别让我等太久,这里好冷清”
满月觉得他的样子有点好笑,“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