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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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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母亲,你们在哪,我好害怕,这里停电了,什么都看不见,你们快来救救我,不要把我一个丢在这里”

    若非明一遍遍喊着父母,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哭泣的回声。他绝望的抱紧自己小小的身躯,哭声更加悲凉。

    像隔着一层玻璃罩子,满月只能看见,却靠近不了他。

    他哭累了,指尖窜起的火苗摧毁了黑暗,空间被照亮一小块。

    “不够,不够,还要再亮一些,要很多很多光”

    他魔怔般四处游走,点燃房间内一切可以点燃的东西。眨眼间,熊熊大火吞噬了一切,炽热的火焰跳跃着,将他死死包围。

    他哭喊着,求助着,始终没有人来救他。

    糟糕!再这样下去,若非明可就真的出不来了。

    “非明!非明!”

    满月大声呼唤着他,却不见任何效果。

    有什么重重砸落在地板的声音,若非明从双膝中抬起脸,眼前是一对焦黑的尸体!他烧死了自己的父母!

    若非明死死抱住头,撕心裂肺的惊叫声撕裂了满月的耳膜。

    地狱入口裂开,她和若非明一齐坠落下去,地狱之火将他们吞没。

    满月失败了,她没有办法完全突破若非明的梦境,若非明最后是怎样从梦境中抽离出来的,她无法推断。

    若非明猛然睁开眼睛,身体一下坐了起来,每个细胞都还沉浸在惊恐之中,他大口的喘着气,汗水一滴接一滴,从发尾落下。

    他不假思索,硬生生抓过满月的手腕,语气森寒逼人,“你在干什么?”

    梦里的场景历历在目,惊悸未散的满月,看着判若两人的他,哑口失言。若非明恰好碰到她的伤口,伤口再次裂开,疼得她咬牙。

    力气大到像要折断她的手,他的目光很冷,“你在窥探我的记忆?为什么这么做,说!”

    “你刚才解离了,我只是想叫醒你”,满月被震慑住了,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疏远冷漠的他,她解释道,“是因为那些药”

    了解了实情的若非明,脾气软化下来,为自己的冲动感到自责。理智渐渐苏醒,他注意到她攥紧的手心,“怎么了?弄疼你了?”

    “没事”,满月拢紧袖口,扯落他松松搭着的手。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若非明毫不客气的将她的袖子往上一推,伤痕由浅至深,一下暴露在空气中。

    “没事?”,他失望又讽刺的哼了一声,“那这是什么?这些可不是新伤,瞒我这么久,你在害怕什么?”

    明明答应过,发生任何事情都要告诉他,她信誓旦旦的样子还在眼前,她居然还要嘴硬。许久的忍耐,他说话时有些愠怒,

    态度上不可避免的咄咄逼人。

    正是这种咄咄逼人,最是让满月无法忍受。

    像被人扯下遮羞布,无处安放的委屈和烦闷滂湃涌出,她辩驳道,“我就是单纯的不想说,不可以吗?”

    “做不到的承诺,和撒谎有什么区别”

    “那你呢,你就把什么都告诉我了吗?为什么一定要和徐秉文合作?为什么那么害怕我知道你的过去?为什么每次都是你想怎样就怎样,我不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不可以有自己的打算吗?”

    她放下袖口,撇开脸无视他。

    再次不被信任,催生了若非明强烈的不安全感与溃败感,他口不择言,“你想知道什么,大可以直接问我,何必要用这种方式,这么想知道我的过去,是最近有人跟你说了什么,还是有人让你这么做?”

    “你在胡说什么?你觉得我是故意的?我在算计你?”

    满月听着他荒谬的言论,先是气得满脸通红,紧接着忍不住嘴角上扬,哭笑不得,最终竟气笑了出来,那笑声中带着无奈与荒唐。

    意识到自己的话太过火,若非明语噎,在院子里不安的走来走去。最后来到满月面前,低头想去碰她的手,被她用力甩开。

    “不用你好心”,她冷言冷语。

    积攒了一天倦意,在这一刻把若非明打倒了,自作多情的失落涌上心头,他叹气道,“我等了你一天,看到你平安回来,我很开心。本来以为你会像我一样,跟我分享你今天的心情和见闻,可你什么都没说。你明明不开心,却只告诉我你累了,阿月,这让我觉得,我靠近不了你”

    “我是人,也会有情绪,我不可能一天到晚照顾你的情绪”

    她本不是情绪波动的人,自从若非明闯入她的生活,她的情绪就在一直被他左右,就好比现在,来自他的误解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北坡村发生的一切,令她不得不联想到若非明的过去,商漠尧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蛾女的诅咒会不会生效,她的人生要朝哪一个方向前进,她全都不知道。担忧、不安、怀疑占据着她的身心,她头一次感到如此混乱无力。

    “你对每个人都那么好,他们每个人都可以被你关心,被你照顾,唯独我不可以”

    若非明的头低下来,脸上黯然失色。

    “我们是什么很特殊的关系吗,我需要对你特别关心?”,声带不受控制的滚动,满月发现自己的声音在抖。

    海岛的风咸涩潮湿,呛得她鼻腔发酸。这里是飞来岛,不是新月城,或许,她该从这场瘾一般的梦中醒来了。

    “我们从来都没有靠近过,我也不想被你靠近”

    海风中,若非明的身体摇摇欲坠。从满月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匕首在他心尖上凌迟,把他灵魂撕扯成碎片,一点一点随风消逝。

    他低头苦笑了一声,心脏紧缩到呼吸都跟着困难,他不再发声,转身融入暗色之中。

    满月没有再去找过若非明,若非明也没有来找她。她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先前的生活,周末陪孩子们练箭,平常给人看病,接各种各样的外出任务。

    就这样过了差不多一周,她意外的从群群口中得知,若非明居然还在岛上。

    在就在吧,反正这岛也不是她一个人的,不是她想让谁来谁就来,让谁走谁就走的。

    她本来还担心那天晚上的话太伤人,每每想起就会过意不去,但群群说若非明每天都正常外出画画,想来他也和她一样,抱定了某种决心。

    她尽量让自己忙起来,出任务的次数略多一些,留守在家里的桂圆,时常饥一顿饱一顿。开始那两天,桂圆还会在她深夜归家时,喵呜喵呜的抱怨,慢慢的,居然回来得比她还晚。

    一定是在外面认识了什么小野猫,天天一起鬼混去了。

    大约是闻不惯桂圆身上的新味道,很久没打架两小只又打了起来。纯属当归无理取闹,满月抱起桂圆,揉了揉它圆滚滚的肚皮。

    怕桂圆出去浪的时候走丢,她随手给它戴上了铃铛项圈。

    连轴转了好几天,这一夜,她抱着桂圆,莫名睡得很安心。

    满月忙到忘了给槐奶奶配药,第二天一早,老人家拄着拐杖,颤颤巍巍找上门来了。一进院子就扯着老当益壮的嗓子喊道,“非明,非明啊”

    满月懒睡未起,清梦被扰,把错误都归咎到那个名字上。

    槐奶奶九十多了,除了有点痴呆,身体还是很不错的。就是习惯不好,爱吃辣条,时常长口疮,满月需要不定时给她配降火药。

    “小月,非明呢?”

    满月不知道,槐奶奶为什么要一大清早在她的院子里找若非明,和槐奶奶解释若非明只是临时过来帮忙后,

    老人竟愤愤的用拐杖把她拨开,直着脖子闯进了她的卧室。

    “非明怎么可能不在这里,一定是你把他藏起来了,我知道了,在床上!”

    老人身上常带着轴劲,满月不敢太违逆她,想着她掀开被子看不见人,自然就会消停,谁知道她变得更加难缠起来。

    她一边念念叨叨,一边在卧室各个能藏人的角落里翻找。

    “非明明明就住在这里,非明啊,奶奶来啦,快出来呀”

    满月耐心的扶她回到客厅坐下,“奶奶,若非明真的不在这里,他住在村长家呢”

    “村长?非明去大海家了?”,她担忧的拉起满月的手,“小月,告诉奶奶,为的什么事情闹这样凶,奶奶帮你们调停调停,不要老是闹到村长那里去,小心村里人多口杂”

    满月默默摇头,不再搭她的话,转身去配药。

    槐奶奶双手搭在膝盖上,认真的盯着满月,似乎有了短暂的清醒。

    “小月,你是好孩子,非明也是好孩子,我今年97了,不是我倚老卖老,我看人一向很准。可惜啊,那天我想把你介绍给他,他说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满月埋头分装药草,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半晌,才回道,“奶奶,我一个人挺好的”

    “这话不是真心话”

    满月笑而不语,把分装好的药包倒出来重新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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