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
从酒吧出来,满月还在等着若非明的解释,可若非明好像不愿意多说,轻描淡写的回了几句,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满月很想追问,基于对他性格的了解,还是放弃了。也许真如他所说,那人只是徐秉文的眼线,而他今晚,刚好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两人一起在月色下的校园里漫步,晚间的风带走了醉意,满月这会儿清醒很多。
若非明把外套披到她身上,上下打量一番,嘴角浅浅上扬,“对你来说是有点大,像件斗篷”
清冷的雪松气息包围着满月,她举起空空的袖子,煞有介事的在空中挥舞了几下,“那正好,巫女不就应该穿着斗篷嘛”
“是我的错,应该再给你弄个扫把”,他开着玩笑,倏忽停下,变得认真起来, “真的决定回飞来岛了?”
满月郑重点头,“嗯,岛上需要我”
“少女守护者”,若非明口中念着这几个字,有些骄傲又有些调侃,“这么要强做什么?你才多大啊”
“和年龄没关系,那本来就是我的责任”
见她如此坚定,若非明把没说完的话咽了下去,脸庞如同染上了晚霞,“那要是桂圆想见你怎么办?你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收养桂圆一开始是满月的决定,但是渐渐的,“桂圆”这两个字,越来越经常被若非明挂在嘴边。
满月决定探探他的口风,摇头晃脑的思考了一阵,“有个好办法,把它一块带走”
一定是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借着月光,她发现若非明皎白的脸上现出落寞的神情。
她抿了抿唇,暗暗做了个决定,“当然,你如果真舍不得,我也可以把它让给你,毕竟它跟你在一起,也挺开心的,又是吃不完的罐头和猫条,又是进口的猫窝,又是每个月的高端护理,又……”
她掰着手指一一列举,不料下一秒就被若非明阻止。
若非明握住她的指尖,一副无计可施的样子,叹气道,“你真的不知道我想说什么吗?”
满月瞪大双眼看他,企图找到他光速变脸的原因,“若非明,你有点怪怪的,你是不是有分离焦虑症?”
“分离焦虑?又是哪里来的乱七八糟的医学名词”,他从鼻间发出一声冷哼,双臂交叉抱于胸前,有些逞强的别扭,“可能是吧,不过就算有,也不会是因为猫”
他说完,还不忘偷瞄她的反应。
满月心下了然,踮起脚尖轻拍几下他的头,“你如果想见猫,可以随时来飞来岛,想见猫的主人,也可以”
像一只被捋顺毛的小狗,他不再拧巴,红着脸道,“那你呢,你会有想见我的时候吗?”
满月心跳顿住,这么赤裸裸的问题,她要怎么回答。
见她冥思苦想,十分纠结的样子,若非明不忍再为难她,撇嘴道,“算了,知道你的小岛离不开你,搬家的时候记得喊我”
“我没有多少东西”
“我是怕你粗心大意,磕磕碰碰吓到了我的猫,我的猫,我要亲自护送”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宿舍楼下。若非明走在前面,替满月拉开院子的门。
满月低头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月饼盒子,朝他伸出手,“东西给我,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若非明顺走她手心的钥匙,自说自话走去开门,“你一身酒气,我可不想给老头留话柄,让人以为我带你出去放浪形骸,又惧祸逃之夭夭”
满月被他逗笑,“我又不是烂醉如泥,你怎么说得,我俩像是因为逃课出去玩,事后又后悔,主动回家面对家长的小朋友”
若非明用力点头,心情看起来很不错,“嗯,是见家长,不过他好像跟我更熟”
…………
夜已深,徐公馆再次活了过来。
书房里,徐秉文正在伏案工作,一道寒光乍现,匕首的尖端不偏不倚的没入他眼前的桌面。
一滴,两滴……血滴落在手边的白纸上,他后知后觉到眉心的刺痛,抬眼,若非明正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惊惧充塞大脑,血糊了半边眼睛,他动也不敢动。
若非明从几米开外,一下跃到桌上,拔出匕首,半蹲在他面前。
匕首的寒冷与锋利抵在他喉部,他滚了滚喉结,抖着声音道,“若,若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若非明脸上笼罩着一层阴霾,额上青筋暴起,气场让人不寒而栗,声音冷得像刀,“别装傻了,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再让我看见你的人出现在她身边,我就让这把匕首,尝尝你心头血的味道”
徐秉文冷汗直下,暗忖手下办事不力,告饶道,“不敢违抗您的命令,一定是手下听错了徐某的意思,徐某一定在最短时间内给您满意的答复,可,可以先把刀收起来吗?”
若非明根本不在乎徐秉文作何解释,他要的只是警告的效果。徐秉文半张脸纵横着血流,可怖的样子让他莫名兴奋和解气。
他收回匕首,散漫的擦掉上面的血迹,看着徐秉文慌张的拿袖子擦脸上的血,他鄙夷的哼出一声讥笑。
“我的人你也敢动,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他从桌上跳下来,对身后的徐秉文命令道,“去把新的镇定剂拿来,就这个样子去”
徐秉文擦拭的动作一滞,“大人,这……”
若非明回头,冷冽的视线让徐秉文不得不吞掉后面的话。
徐秉文唯唯诺诺的走出书房,很快便带回来一名年轻护士。
徐秉文跪下来,替靠在椅子上的若非明卷起袖子,小护士小心翼翼的取出手臂内侧的滞留针头,重新换上新的镇定剂。
镇定剂是从星伏身上提取出来的,代替稳定器以及星伏的异人控制药剂,是713在这方面的第三代研究成果。
因针头长期滞留,植入的过程有点疼,若非明不由自主的吸了一口气。
小护士口罩下两只眼睛微微晃动,手停在半空中不敢乱动。
“没用的东西,轻点”,徐秉文出言训斥。
若非明看了一眼像受惊小鹿般的小护士,语气稍有和缓,“继续吧”
镇定剂有点刺激,刚开始植入总会让若非明难以忍受,他扶额靠在椅背上休息,急剧的眩晕,导致胃液持续上涌。
小护士苗条玲珑的背影还在眼前流转,徐秉文狡猾的转了转眼珠,跪到若非明身侧说道,“我听说那位巫女,似乎跟您的胞兄纠缠不清,您何必呢”
若非明露出不达眼底的笑,漫不经心的回道,“然后呢?”
“若大人的身体健康,是徐某最关心的事情,您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徐某都可以帮您找来,哪怕是元老院那些贵族的女儿”
若非明发出一声难忍的闷吟,重新调整姿势,不再和徐秉文交谈,片刻后,他的呼吸趋于平稳。
徐秉文扶着扶手缓缓起身,来到椅子前面,居高临下的看着毫无防备的若非明。
他抹掉干涸在脸上的血条,目露凶光。
“一直忍着,很辛苦吧?那位巫女的力量,随随便便就能拯救你,可你偏偏不要”
他讽刺的笑了,“拿掉镇定剂,说不定你一秒都不想等,恨不得立刻把她吃干抹净,还真爱呢,呵呵。商维仁要是知道你遗传了他的痴情,一定会很高兴吧?好啊,好啊,你们家个个都是大情种”
他越说越激动,死死盯住眼前的猎物,被羞辱的怒意在胸腔膨胀,全没了往日的风范。
被愤怒冲昏头脑,他张开的手竟本能朝熟睡的人伸去。
若非明闭着眼睛,脚猛地高高抬起,给了徐秉文重重一击。
被踹到地上的徐秉文,眼里全是震惊,捂着胸口咳嗽个不停,“是徐某打扰您了,还是您本来就醒着?”
若非明拂掉鞋底的并不存在的脏东西,站起身,架势放松又透着强势,“嗯,是打扰到我了,是只乱叫的狗打扰了我,不睡了,走了”
若非明的脚步声,回响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每一声都在刺激徐秉文的神经。
徐秉文转过头,玻璃窗里那张狰狞恐怖的脸,眼里的杀气重到他自己都无法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