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计(上)
满月上岛后,第一时间去了猎人驻守所,不知道自己离开的这一天一夜里,岛上有无事故。
虽然岛上没什么异常,但她从驻守猎人口中得知,商漠尧的人竟然来过,并且以慰问村长的名义来的。
她感到奇怪,事隔两个月,商漠尧才想起来慰问村长?而且慰问这种事,也不像商漠尧的风格。
正好她要去拜访一下张君羊,不妨就去问问村长是怎么回事。
事情发生后,村长夫妻俩便深居简出,连群群也很少出门玩了。
满月敲了好一会儿院门,张君羊才带着群群走出来。
发现客人是满月,群群很是惊喜,张君羊只顾搓着手笑,听到满月问起村长,才颇不情愿的开了院门,迎她进来。
“你周叔叔在的,你进来吧”
满月知道,张君羊是怕自己上门找村长麻烦,便说明来由。
张君羊半信半疑,但还是去房间门把丈夫喊了出来。
周大海见了满月,依旧赧赧的,“小月,钱我已经在想办法了,你催我也没用啊”
满月扫了一眼屋子,神色和缓道,“村长,你放心,我不是为钱来的,只是想来问一下,商漠尧派人来跟你说了什么?”
村长微怔,犹豫片刻,“你都听说了,不过是为上次异人的事,过来慰问几句罢了”
满月意味深长的笑了,“村长,您就别瞒我了,既是慰问,您家里怎么一样礼品都没有?再说他商漠尧是什么人,我们心里都清楚,一个日理万机的新月城城主,会记得两个月前发生的事,会特地派人来慰问只见过一面的您?”
周大海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讲话也磕巴起来,“我,我哪里知道”
村长的反应,让满月更加怀疑,她冷笑,“您真不知道?村长,您就直说吧”
面对满月成竹在胸的追问,周大海选择沉默。
一旁的张君羊实在看不下去,气愤的上去推搡他,“你啊你,小月还能害咱们不成?还不赶快说”
孰近孰疏,张君羊还是清楚的。
在妻子和满月的夹攻下,周大海最终还是妥协,说出了商漠尧此番的真实目的。
“他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去了赌场的事,尤其是你”
满月十分意外,村长赌博这件事情,商漠尧是怎么知道的,又为什么不想让她知道?整件事情疑云重重,她的心头跟着沉重起来,“村长,你有没有和其他人说过赌钱这件事?”
周大海摇头,“除了你张阿姨,就只有你和恩公,我一开始也很奇怪,那位商先生是怎么知道的,我也不敢问,总之他的人说什么,我就应什么”
他突然面露张惶,“可是小月,这件事情我早就已经告诉你了,他会不会报复我?他有权有势,我真的惹不起啊。我真的好后悔,我现在只想好好过日子,怎么就那么难呢”
周大海声泪俱下。
满月连声安慰他,“你放心,只要我不说,他不会知道的”
满月一次次为周家着想,周大海夫妇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张君羊不再对满月心存芥蒂,送满月离开时,握着她的手几度哽咽。
“小月,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满月笑着回握张君羊粗糙的手,“阿姨,我从小没有妈妈,是您在我每一次生病的时候,把我抱在怀里哄睡的,我并没有做什么,我只是希望你们都平安”
“你替你周叔叔瞒下这么大的事,就已经是在救他的命了,如果让村里人知道他拿公款当赌资,那他就活不成了”,张君羊抹泪,“我了解他,这份工作,是他这辈子的骄傲和信仰啊”
满月点头,忽而想起此行的主要目的,“对了,张阿姨,您是从永眠镇嫁过来的对吗?”
张君羊停止了啜泣,“是的,怎么了?”
满月喜出望外,看来自己找对人了。
…………
永眠镇,异人屠杀案的起点与终点。无论时隔多少年,都难以冲淡,那场悲剧在人们心中的痛苦与恐惧。
让满月感到奇怪的是,那些异人儿童,不是一生下来就凶残冷血,而是在某天突然异化的,并且因为一人异化导致连锁反应,其他孩子才跟着异化。
究竟是什么导致孩子们基因觉醒,现在已经无从考证,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永眠镇一定有什么特别之处,才会在一开始那几年平安无事。
据夏侯君里的说法,若非明出生才几天,便出现了严重异化。
若初见那会儿已经失去了灵力,变成一个普通女人,对此束手无策。一开始,商维仁动用自己的纯血之君的力量,勉强还算控制得住,随着若非明长大,一切就变得越来越不可控了。
若非明在地下室的时间,一半以上都是癫狂状态。
总之,不管有没有结果,她都要带若非明去趟永眠镇。
只是眼下,她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
葫芦瓢舀起的清凉洗澡水,流过满月乌黑丝滑的绸发,再流过她白皙幼嫩的肌肤。
闷热的天气,没有什么比洗个冷水澡更舒服了。
擦干身体,她穿上宽松的棉麻家居服,来到院子的老榕树下乘凉。
午后的微风轻抚她湿漉漉的发梢,吊床摇摇晃晃,一切说不出的惬意和舒适,她感到身体和眼皮逐渐变得沉重,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睡梦昏昏间,她感到脸上有些痒,伸手挠了挠,不一会儿,就又来了,如此反复,把她的困意都快耗光了。
她闭着眼在脸上胡乱摸了一把,换了个方向继续酝酿睡意。
无意中,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松香气味。
这味道,不像一般的油画松香那么难闻,而是多了一股清雅冷冽,在燥热夏日里给人难得的舒爽感。
平白无故的,院子里怎么会有松香气味呢?难道是自己从画馆里带回来的?而且这味道,仿佛有点熟悉,就像,就像……
她猛然睁开眼睛,只见若非明蹲在吊床前,正用手上的纸莎草搔她的脸!
若非明见她醒来,立刻狡黠一笑,“睡这么熟,就不怕屋里进小偷么?”
满月承认,他笑起来是真好看,弯弯的眉眼,上扬的嘴角,明朗又清俊,见之让人如沐春风。
可是她现在,完全没有心情去欣赏!她只想知道,他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
“若非明!”,她被吓得大声喊出他的名字,“你为什么偷偷进来我家?”
若非明挠了挠头,一脸无辜,“我光明正大进来的”
满月也不跟他废话,没好气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若非明咻的一下站起来,双手抱胸,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当然是来接你回去”
满月拍了拍脑袋,确定自己已经完全睡醒,没有蠢到分不清时间。
她叹了口气,边躺回去边嘟囔道,“若非明,别闹了,让我安静待会儿,昨天被你吸了那么多血,我现在整个人都要虚脱了,让我睡个觉补补血吧”
若非明不依不饶,将她从吊床上拉起,俯身哄道,“头发还没干,这样睡觉会生病的,再说睡觉是不能补血的”
满月困得摇头晃脑,眼睛也不睁,只懒懒“嗯”了一声。
若非明从身上取出匕首,用刀尖刮破指尖,动作干净利落。
“以形补形,就用我的血吧”
他伸出食指,在她眉心点上一滴指尖血。
随着一道柔和光芒出现又消失,满月的身体吸收了这股治愈力量,顿时感到轻松了许多。
她还想开口说什么,困意却再次袭来,但这一次不是疲累,而是极度的放松。
她能感觉到若非明在慢慢扶她躺下,抽出她脑后的湿发,用自己的手臂给她当枕头,每一步动作他都尽可能轻柔。
若非明温柔而有节奏在她身上拍着,她快要入眠了,耳边传来他的低语。
“你明天真的不会失约吗?”
她太困了,只能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嗯”。
若非明笑了,“那你不许迟到,不许食言,食言的代价,可是很严重的 ”
“但我必须先去见一个人”,她喃喃道。
若非明语气变了,“什么人?重要吗?比我重要吗?”
“不重要”
“那好,准时回来,我有礼物给你”
满月睡了好久好久,醒来只觉神清气爽,精力充沛。
她环顾院子,发现根本没有若非明的身影,只有小海怪趴在她胸口睡觉,还流了一滩口涎。
她确定自己只是做了个梦,只是这个梦境也太真实了。
太阳已经西沉,倦鸟纷纷归林,几只渔船正拥着轮船向岛上驶来。她现在起身去收拾,兴许还能赶上这一趟轮渡。
满月其实不愿意把人想得太坏,但从各种迹象来看,商漠尧算计她的可能性很大。
也许村长挪用公款赌钱,一开始就是个局。
商漠尧,绝对是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