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等我
溶安彷佛一下子有了力量。
神奇的力量。
强大的力量。
她不再感到寒冷。
反而是火热的温暖和灼热。
从冰冻三尺到火焰灼烧,也不过如此。
溶安觉得自己彷佛死了两次,
一次极寒冻死,一次酷热灼烧而亡。
“用更多人更多人的血来祭祀我,这样你就能变得更加强大。你将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那强烈的吞噬感令司空溶安一下子晕了过去。
另外一边,柳桑自离开王宫一路急跑飞奔,本以为能在消息到达水月派之前,自己能将实情先以告知!只是没想到,终究是晚了一步。
他们到时,苦槠仙君昏迷刚醒。
他本一身绝望。
可恍恍忽忽,看见有个人咿呀推开了门?
这个人依然一身白色男装,扎着高高的发髻。
这一切又彷佛在那个如情阵中。
是梦是醒,他才不管。
只要是她。
她的模样!
他猛然站起,一把拉住了她,左手紧紧缠着她的细腰。右手便娴熟地解开了她的发髻。彷佛他已在想像中练习过千次万次!
柳桑一时不知何解。
只觉唇一暖,天地万物都在旋转。
他拥着她。
一切,自不必说。
从此,这世间,再无司空霖霜。
唯有他的女弟子,柳桑。
他一人的,柳桑。
他记得她不喜欢他一头白发,那么白发便又渐渐转黑了。
柳桑抚摸着他柔亮的黑发。
只觉惬意!
从此,她是他的,他是她的。
她拉起他的头发,塞在嘴里,咬了一口。就像刚才他咬她!
“嗯……”苦槠仙君突然□□一声。
“怎么了,我只是轻轻地咬头发!”
苦槠仙君却突然笑了起来。
“真好看……”柳桑满足地摸上他的脸,顺手捏了捏。
原来相爱的感觉这么美好,作为徒弟,她可不敢如此亵渎。
“师父,我答应过你,绝不会轻易言死的,何况我健健康康,怎会说死就死!你怎么这么容易就信了呢?”
苦槠仙君却苦笑,他是怀疑她怎会突然病逝,可又担心她为了抵抗婚姻,宁死不从。他只怪自己那天,走得太匆忙!他应该告诉她,他只是想先弄清楚了无也仙子和啸天之谜,他才能对司空国王保证他一能不会让她遭受任何危险!这也是他能爱她的底线!
苦槠仙君不语,只紧紧地抱着柳桑。
“师父,原来你已非我不可。”柳桑偷笑,“师父,那日匆匆,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会喜欢我?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苦槠仙君抱着柳桑,淡淡地说:“那日,你中毒。辰空一直守着你,他对我说,大哥,我以后一定不再鲁莽,我不会让柳桑失望的;他说大哥,我去陪柳桑了,她醒来我才安心我虽不应声,我虽点了头,但我想说我也想陪着柳桑,一直一直。那日我喝了酒,没想到酒是苦的,一点不如那日崖上你同我喝的香甜。可酒再苦,我却不愿停下。那是我第一次觉得累,很累很累,我不想修术,我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却无论如何睡不着,我的心里脑里都是你。”
“在乌金寺,你不是问我,什么时候对你心动的吗?我想了许久,但记得最初见你,是在这里。”
苦槠仙君手一挥,柳桑彷佛已置身熙攘街市,她来过这里。回头又见苦槠仙君变法宝似的,手中多了两串冰糖葫芦,递给了她。一串竟然只剩下三个。她一时不解,恍见远处奔跑的几个小孩,有个小孩子特别面善,柳桑突然笑了起来。她想起来了。
她说,“你猜后来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
“我过后不久,在街上又看到了那小孩,她母亲手上拿着馍馍正回头来找小孩子呢。”
苦槠仙君也笑了起来。
不过没想到,仙君对自己竟然是一见钟情。而且,这么早。柳桑心中特别得意开心,她调皮地说:“原来如此。我说,在玉瓷阁的时候,你是不是故意看了我一眼,要和我拼桌呢。我说呢,你那天怎么看我深情款款的?”
苦槠仙君只但笑不语,心想自己的感情这么□□吗?
柳桑又掏出麒麟玉佩,“这是不是你偷偷送我的定情之物?”
“这不是你光明正大急切切收下的吗”
柳桑脸一红,又说:“师父,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只要能活我决不死!请你,也一定要好好活着!”
苦槠仙君又拉过柳桑紧紧地抱在怀中。
柳桑幸福地将头埋在苦槠仙君的胸膛,忽然又低低地问:“师父,那日喜帖旁,你写了四个字:记住,等我。你可让我等你什么?”
苦槠仙君想,那时,他想,自己倘若真得走火入魔,那怎么办?柳桑要怎么办?他急切地要回到白塔,重新进无极之境,那里或许能解开无也仙子突然失踪之谜,甚至能找到堙灭啸天的方法!
“嗯……”苦槠仙君却突然捂着胸口。
“你,师父,你怎么了……别吓我!”
苦槠仙君忙往后退去。
只见黑色的头发瞬间转白。
苦槠仙君周身如置冰窖,连眉毛也凝上了寒霜!
苦槠仙君盘腿而坐,周身蓝色的灵光在跳动!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怎么了!”
“灵力渐渐逍散,寒霜退去。”
“师父,你怎么了!”
“怎么还喊我师父了?”
“一着急就顺口,喊习惯了。”柳桑脸红,转念又问,“不然你要喊我什么?”
“嗯?苦栗子。”
“不对。”
“那是什么?”
“你再想想?”
苦槠仙君心中苦涩,只想是否能等那句夫君。可他只笑着说:“你在这里好好想想,再喊错了,可要罚你。”
柳桑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苦槠仙君笑着说:“罚你,在这里等我,不许走开。”
“好。”柳桑慎重地点点头。
“师……你去哪里。”
“等我,很快回来!”
“嗯。”柳桑又脸红。
苦槠仙君走出了门,柳桑心中疑惑,刚才苦槠仙君的痛苦彷佛不是装的。
辰空来到简竹居的时候,柳桑正在打瞌睡。这几日,她马不停蹄,实在困得不行。尽管还有许多担忧,但总归到了这里,心已是安定了下来,脑袋刚趴到桌子没一会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辰空就坐在她旁边,看她细长的眉毛,原来他们长得是有相似。
“辰空,你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沉,想是这几日累了。”
柳桑突然想起,站起来,走到石桌上,拿过用绿布包裹的绕梁,将面解开,双手奉给辰空,说道:“辰空师哥,母后说这琴是有缘人送给她的,如今我想这琴应该送给你。”
辰空看着绕梁,上面刻着一个月字。心中早已明白。他慎重地接过琴,抚着上面的字。
辰空放下琴,张开怀抱,说道:“柳桑,谢谢你。”
柳桑张开双手,两个人紧紧地抱一起。只有他们知道,这是兄妹之情。
“我回到水月派忽然想起一件事,觉得应该早点告诉你。那日你中毒,司空晟与我们同去凛山。凛山为极寒之地,连我常年在水月派修炼之人,亦觉苦寒。可司空晟彷佛完全未受影响,想来他是拼了命地要为你找到神仙水。可那神仙水不仅在极高的寒崖,更有黑熊看守。司空晟无视自己的性命,在熊掌下夺下了神仙水。他的勇气,是宁舍了自己的性命也要为你解毒。柳桑,恐怕司空晟随时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你的性命。”
“那日,我们同去找魔盒,他同我讲起他的年少,他对司空炎有愧疚有依恋,是以难分对错。但他视你如珍宝。此情可切。”
“柳桑,你懂,我为什么要讲这些吗”
“我只是希望你,亲人在的时候要珍惜。莫让自己后悔。”
柳桑感动:“辰空,其实我早已不恨二哥了,母后可以恨、霖烁可以恨,可唯有我,二哥从未做对不起我的事,他最疼爱的人也是我。我只是很惭愧,那时我不该怪他,大哥离世,他心中已经很难过了,而我又伤了他的心,还怨他,我已经后悔。可我又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好像要像之前那样,彷佛很难。”
“我想,他只是想听你再叫他二哥,我知道他很珍惜你这位妹妹。”
“嗯,”柳桑点头,“二哥也要来水月派,我很快就会见到他的。”
柳桑心中想,司空晟本来要与她一同来水月派,她却自己先来了,不知司空晟是否会误会,他肯定是要误会了,肯定以为她还怪他,不愿与他同行。她应该给司空晟留封信的,她只是不愿再与父王、母后告别一次。还有她也想早点到水月派,因为她担心苦槠仙君看到讣告会十分伤心。
“辰空,谢谢你。”柳桑认真地说。
辰空笑了,他说,“谢谢你,柳桑。”
柳疑惑地看着他。
他又认真地说了一遍,“谢谢你。”
柳桑笑了起来。
辰空站了起来,他抬起头,眼睛亮亮的,声音清明:“柳桑,自从玄司国回来,回到水月派,我才知道这里是我的家。人生,并不是所有事都能分个对错,求个明白。我不愿再耗时间在这些事上了。我找到了更有价值的目标,我要守护水月派。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以后,我一定不会做错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