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舍公主之位
“苦槠仙君大公无私,自不惜个人性命。可天下苍生和霖霜,仙君可都能护佑一生?”
苦槠仙君俊冷的脸上有了温度,有了裂痕。
他不是没有怕过的。
他从不怕死,若能将啸天元神彻底毁灭,让天下苍生再无危险在侧,他甘愿牺牲自己的一切。可他无论如何,不忍柳桑追忆他而痛苦一生。
此时柳桑,正卧于床榻,她实在是睡不着。
母后今日召唤于她,原来竟是知晓了她与苦槠仙君之事。难道自己对苦槠仙君的心意如此明显吗?
柳桑将枕头闷在脸上。
“瑾瑜温文尔雅,对你亦是一片真心。但母亲却更希望你,嫁得心中所爱。”
“自你出生,成长,母后从不曾为你做过什么,如今你的婚姻大事,母亲希望能如你所愿。”
“外人只道王族与穆府有姻,却不知是你二哥迎娶穆府嫡女,还是你将下嫁穆府。如今,一切都来得及。母后只望得你一句真话。”
柳桑那时候,心中想得却是二哥与司空溶安,“我们一定要与穆府联姻吗?二哥可愿娶穆府嫡女?”
柳王后却只温柔得摸了摸霖霜的头,“你只告诉母后,你对苦槠仙君可是一片真心?他待你又如何?”
司空霖霜心中恍惚但又升起丝丝甜蜜,苦槠仙君虽未说甚甜言蜜语山盟海誓,但她却是懂得他对她的情谊的。
她便说道:“我若要嫁,只嫁苦槠仙君一人。”
柳桑想起晚上自己对母后所言,说时并未感觉如何,如今忆想倒是红晕染满了她的双颊。她原本心中惦记苦槠仙君,不知师父与父亲相谈如何,此时却整个人如置那花团锦簇之中,心中只觉快意甜蜜。不管父王如何,母后是赞成的。母后虽然一直顺着父王,但有些事父王是拗不过母后的。
她恨不能马上见到苦槠仙君,告诉他,从此以后她都陪着他,再不分开。柳桑难得的,就在这花团锦簇的意境中沉沉睡去。
待她醒来,苦槠仙君已经离去。若不是她房间茶桌上,凭空增添的一张喜帖。她不知道深夜,苦槠仙君原来避过层层宫人之眼,来到她的房间。那时,苦槠仙君就坐在她此刻坐的位置,看着榻上的她,在睡梦里依然笑靥如花。
柳桑只得去找父王,她迫切得想知道父王究竟和师父说了什么?苦槠仙君竟然不告而别?只奈何,父王不知是真忙还是假忙,她竟不得见。
这段时间,柳氏一直都避着司空煜。
司空煜虽贵为一国之主,但他心里却是理解她的,在这一刻他发现自己竟然如此在意她,也愿意包容她。
她从未向他求过什么。
今天她邀他过来。
“王上,丞相有事急事上奏。”
“等着。”
“王上,右将军有事禀奏。”
“明天。”
他将一切放在身后,只为前来,柳王后约他用餐。
他的内心原来已如此珍重王后。
柳王后一如往常,彬彬有礼地接待着他,就彷佛往常的每一次。
每一次都用最周全隆重地礼数迎接他。
他认真地看着王后,见王后为他精心布置菜点,在王后终于坐到他的身边,给他碗里夹了一道菜。
他手按住了她的手。
“王后,可是原谅本王了?”
“王上并没有错,又何来原谅一说。”
国王叹了一口气,“看来,你还是没有原谅我。”
“王上,臣妾真得并未怪罪于您。只是臣妾心中难过,不知要如何面对王上。”
玄司国王握起她的手,说道:“柳儿,你可以信任我的。”
玄司国王很少自称我。
柳王后心中动容。不免垂泪道,“王上,我只是心中难过。我们失去了两个儿子。”
玄司国王重重地悲伤地叹也口气。
是啊,他虽贵为一国之王,但却无法救下两个儿子的命。
“我们还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还有一个天资聪颖的孙子。”
玄司国王心中再痛,但他早已比任何人都坚强。
柳王后点点头,应道:“是啊,我们还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还有一个孙子。如今,我什么都不求,只愿他们安康幸福。”
“霖霜尚可什么都不求,但晟儿,他必须挑起一国之责。如今玄司国的未来就在他的身上了。”玄司国王司空煜说完,才突然明白王后约自己的意图。他有点不可思议地说:“王后,你觉得怎么样,霜儿才是幸福的?”
“失去烁儿后我日夜悲伤,心中疼痛。可这悲伤和疼痛还有一分是为了霜儿,我见霜儿回来王宫,已出落得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她离开王宫时,才是一个步履不稳的小娃娃啊。我才发现,我亏欠霜儿更多啊!我不是一个好母亲!……霜儿离开王宫,我日思夜想,可我心中明白,我更希望她快乐自在,作为母亲,这是我唯一能补偿她的了。”
司空煜松开柳王后的手,站了起来,走到窗口,他背手看着窗外的景色,缓缓说道:“霜儿离宫时,你将绕梁琴给她送去。我又怎不知你的心意?绕梁是玥儿赠你的,你从不说,也从不问,但你一直知道玥儿在我心中的分量。”
柳王后也站了起来,她看着这道坚挺的背影,虽然她一直站在他的身后,可他依然让人不可捉摸,她不知道他现在的表情究竟如何。
从前她是不敢知道,如今她是不想知道了。
“玥姑娘当时来的突然,走得潇洒。后来我也知王上拆了那玉满楼,但我知道,玉满楼虽拆了,可王上心中的楼却是永远都拆不掉了。王上爱听我抚琴,却每每望着琴发呆……臣妾只希望琴声可以宽慰王上几分。”
“如今这琴倒是归了霜儿了。霜儿却从未肯真心为我弹曲一首,我虽是她父王,却也不知她喜欢的又是何曲子。”司空煜终究叹了口气,“霜儿走之前,让她给她父王母后再抚首曲吧。你若想她,日后便让她携琴回来。”
王后听此,心中悲喜交加。
重重跪下说道:“臣妾多谢王上。”
司空煜扶起柳王后,说道:“霜儿也是本王的女儿,王后何苦行此大礼。”
柳王后站起来。
“只是,水月派虽被天下人奉尊,但其行事诡秘,霜儿怎能以公主身份长居于水月派掌门身边。”
柳王后虽不知司空煜所忧水月派掌门重蹈无也仙子之辙,但也明白玄司王国、大空国、水月派关系微妙。但她知,比起王宫,霖霜恐怕更是喜欢水月派。
“不知苦槠仙君待霜儿如何?”
司空煜想起苦槠仙君,他说他定不让霖霜置于危险之境。
“他待霜儿倒似一片真心。”
“那为何又如此匆匆离去?”
“他想要护佑霜儿,只怕他有心但……”司空煜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出口,那啸天倘若苏醒,苦槠仙君作为掌门,不走火入魔也难保没有性命之险,他若有难,霜儿又当如何?
“但是什么?”柳王后问。
“但是霜儿嫁给瑾瑜不是更好吗?或者霜儿若不喜欢瑾瑜,我玄司好男儿比比皆是,霜儿总能挑到喜欢之人。在玄司国,我们总能许她一生富贵无忧。”
柳王后红了眼睛,良久才说:“我们亏欠霜儿的,如今,便是遂了她的心愿,还她自由罢。”
司空煜看着杯中酒,那酒中彷佛有一轮月,他一时思绪遥远。
“王上,霜儿知道你在这里,已在门外守了许久。你就见她一面吧。”
司空煜点点头。
柳桑终于见到了父王,还有母后。见司空煜一脸严肃地看着她,母后脸上是难舍之意。她问了安,便直接道:“敢问父王您与苦槠仙君谈了什么,苦槠仙君竟不告而别,匆匆离去。”
“他和我说,他和你只是师徒之情,至于他为何不告而别,本王又如何得知。”
柳桑听闻那只是师徒之情,心中难过,“师父他,当真是这么说的?”
柳王后欲言又止,却被司空煜拦住:“是的,他说,他是你的师父,他自然会护你一世周全。但本王想,苦槠仙君是水月派掌门,以护佑天下苍生为己任,他要护佑的又何止是你一人。”
是啊,柳桑想,师父心怀天下,自然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如今啸天之事还未明朗,师父自然急着回水月派,否则又怎会放了喜帖便离开。
柳桑跪了下来,磕头说道:“孩儿不孝,但求长守水月派,同苦槠仙君一同护佑天下苍生。”
“霜儿,你贵为玄司公主,又如何能长守水月派?”
“那我宁愿不做这玄司国公主。”
柳王后缓和道:“霜儿,大空国、玄司国、水月派关系微妙,你父王不答应自有父王的考量。何况,你与瑾瑜自小感觉深厚,相信他定然真心待你。”
“是啊,霜儿,在这里,你是万人之上的公主。苦槠仙君或许往日待你是不错,但他毕竟是水月派的掌门,他永远有比你更重要的事情!或许你在他心中并不如你想得重要!而瑾瑜,父王保证,你永远是他最重要的人。”
“父王,喜欢一个人,又何以恒量是否重要,是否值得真心托付呢?何况,孩儿是真得喜欢呆在水月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