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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不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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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很忏愧。可老天,并没有放过我啊。虽然我得到了玉露汁,可是我的孩儿一年后便去世了。姜太医曾说,我儿他可以用药调整用针辅助,至少可以活到十多岁,若得老天护佑,或许能妻子生子,过完一生啊。是我,是我对不起我的孩儿。我更对不起姜太医,他为了我违背心意以人冒险,更为了我巧设掉包,最后竟还丧命于那场大火!那突如其来的大火,定是老天为了惩罚我的!这二十年我日日夜不能寐,悔不当初啊!”薛相悲恸懊悔地哭了起来。

    “你,你胡说!”玉阁主脸色惨白,众人这时才发现一直沉默坐在病椅上的玉阁主脸色异样,“姜太医,医者仁心,又怎会同你设计害人再救人?定是你胁迫于他!”

    薛相心下已了然,他走到玉阁主面前,仔细凝望辨认,眉目里不是痛恨竟是怀念与失而复得的欣喜,他声音颤抖问道:“你,你可是姜郎后人?眉眉?姜眉?”

    玉阁主神情冷漠,声音冷冽:“正是。”

    “难怪,难怪,玉露汁会在你手上。是当年你父亲给你的?这玉露汁一直在你身边?”

    “是,这二十年来玉露汁一直在我身边,他提醒我要向你报仇!”哪怕当日重伤体弱,她都不曾动过要用玉露汁的心思,只为了有朝一日真相大白。

    “是啊,我听闻玉露汁再现就猜是不是你。今日我主动向王上申请,一为雪松林之灾为真,二来也是想是不是可见你一面!可当年你父亲为何会将玉露汁给你呢?我后来派人寻你一直无音,你究竟去了何处?”

    “呵?我去了何处?你以为我死了不是?我只是奇怪,你既然以为我已经死了,这些年又何必假惺惺寻我?”玉阁主满脸冷笑,讽刺说道,“这玉露汁并非父亲给我。我当时年幼,但也能知父亲那几日忽而开心,忽而又痛苦。我便偷偷躲在书房,本想等父亲来时逗他开心。可那日父亲进来神色冲冲,我一时不敢出现。我偷偷看着他,将研制多时的药倒入瓶中。等父亲走开,我打开匣子发现里面有翠绿瓶子,上书玉露汁,瓶子甚是好看。那时,我虽不解发生何事,母亲与我都甚是担心。那日,父亲说要去救病可神色却不似往常,我便偷偷藏在放药材的马车中,我迷迷糊糊醒来,正看到父亲急急地将带来的玉露汁取出,又放回了玉露汁。我很是奇怪,于是便拿了一瓶,果然味道虽然相似,但到底已有不同,而且瓶子更是差别甚多。我正疑惑不解还来不及将拿出的那瓶放回,就见你随后而来将玉露汁拿走了。我在那里面惶恐不安,更不敢见父亲。于是便偷偷下车,准备自己回家。可快到家时,我遇人偷袭,非将我至于死地不可。你何其残忍,为了杀人灭口,对一个手无寸铁的稀发稚儿竟然也能下此毒手! ”

    “老夫,老夫绝对没有!老夫此生光明磊落,唯一忏愧便是不该制造若抽丝假瘟疫骗取玉露汁。当年,老夫绝对没有对你下毒手。老夫用九族荣耀,向我儿在天之灵发誓。”薛亭山信誓旦旦,让人不得不信。

    “此事,可能另有蹊跷。”墨即在玉阁主身边轻声说道。玉阁主双眉紧皱,并不回声。当年她被追杀跌落山崖,幸得人相救。她略好后,马上回至家中,可已是父亲死于火中,母亲亦被逼殉情于坟前。她怕敌人追杀,于是此后跟着两位姐姐隐性埋名。

    “那我父亲之死呢!”玉阁主恨恨地说道。

    “你父亲他,姜郎啊,天妒英才,他死于那场火灾真得是意外。”薛亭山想起一生唯一的致友,悲痛说道:“他与王医生定是因为日夜操劳或者为了抢救药书,所以未能及时逃脱。我当时也不敢相信,他们为何会没能及时逃脱。可能是因为他们所处之处,全是药材香酒,又是里屋,因此不能逃脱。而且,而且,我调查时发现里屋在火灾前曾传出争吵之声,但具体内容却无人知晓 。或者或者他们曾有过争执。我曾万分自责,是不是王医生发现了玉露汁调包之事,因此两人争执不幸未能逃出火灾。但他们死前却是两人相靠,似乎他们也在一起想要逃出来。你父亲与王医生,虽是淡淡之交,但两人也是相互欣赏,只是医路不同。我也猜测,或者是他们讨论起医术,侃侃而谈,以致发现火灾时为时已晚。那时大家都急着救百姓,也并不知里屋还有人在啊……”

    “又或者,是你怕调包玉露汁之事泄露,毁你清誉,因此才杀人灭口!”

    “你,是啊。我行此径,你疑我是正常。可我真得没有!你父亲,是我一生唯一的挚友!且他一片真情于我,我又怎舍伤他半分?”薛亭山痛苦地说。

    “挚友?你明知我父亲与叔伯不睦。到我死后,又何为与我叔伯走得如此亲密,你就不怕寒了我父亲的在于之灵?”

    “不,不,眉眉。”

    “不要喊我眉眉!你,你没资格!”

    “好,好!玉阁主,你父亲当年虽然被族人排斥,但他心里到底还是向着家人的,他依然以家族荣耀为己任。你父亲死后,我本想找到你,补偿你。可我一直苦寻无果,帮扶你叔伯只因为我感激你父亲,我想如果你父亲在天有灵,一定是希望我这么做的,他希望你们姜氏医学源远流长,造福世人。”

    “好。那我母亲呢!你每次到我家来时,我母亲她总以礼相待从未薄你半分,父亲去世,她定孤苦无依,你为何不出手帮她!”姜眉痛斥道,“我知,这世间,从来锦上添花多,雪中送炭少,可你,我那时竟没想到你也是这样的人!你是我父亲生前最信任的兄弟,他爱你敬重你全心全意待你,你为何不能帮他最爱的妻子!那时父亲去世我又失踪,想必我母亲心里定然绝望痛苦,若你能帮她一把,至少她不会走上绝路!”

    想起父亲想起母亲,姜眉早已泪流满面,此时她不再是冷霜傲然又八面玲珑的玉阁主,她只是沉痛思念父亲母亲的女儿。

    “当年是我的错,是我大意,没有及时关注你母亲,才令你母亲殉情于坟前!”薛相无比自责,当年那场火灾,好友和王太医都葬身火海,他自责痛苦悔恨,才一时疏忽,没有及时关心好友留下的妻女。

    “我母亲虽出身贫寒,以致卖艺为生,但她从未自甘堕落,她守贞守洁,才情出众。且与父亲相识后,母亲是以清白之身清白之籍嫁于父亲,可为何你们却容不得她?世人流言蜚语,指指点点。族里之人将我父亲逐出家门。这世间公道又何在?你作为父亲唯一交心的朋友,可你却利用他,让他被迫违背自心,还丧生于火海。”姜眉恨恨地说,“我母亲一纸和离书,只求让父亲葬回祖籍。可父亲,是葬回祖籍了。那我母亲呢?你们皆知我母亲生死与父亲相随,可你们却任由她撞死坟前,并将她孤零零一人落于野外。你们,何忍啊……”

    “不,没有!”薛相喊道:“你母亲去世,事发突然。你父亲母亲双双离世,我万分悲恸!其实我已将你母亲收为义妹,你母亲的和离书并没有生效。你母亲已得族人应充,与你父亲合葬于墓。这也是我当时唯一能为你父亲母亲做的事了,不枉他为我知音。”

    “我不信。”玉阁主崩溃,失声痛哭。后背的伤口又裂出血丝来。墨即无声地守护着玉阁主,他的双手紧握拳头。

    “眉眉,若你不信可随我去墓前叩拜你父母!这么多年,我到处找寻你,这么多年我都没有放弃,可我以为我死后是无颜见到你父亲了,我连他唯一的孩儿都未能照顾。现在,看你好好的,我便放心了。”薛相言语真切,难以让人不信。

    “这就是我筹谋了多年的真相吗?这么多年,我日日夜夜研究,根据父亲临走前那段时间经常尝试的药品,一一试验,年前我才终于确认了若抽丝的症状。这毒药便是解药,不过差了一味,差了剂量。我父亲当年苦心研究,才得此方。那夜他又开心又悲伤,又自责又坚决。我永远记得那天他醉醺醺疯狂的样子。如果不是你逼他,他又怎么会又怎么能”

    想起父亲,玉阁主悲伤不已,“我的父亲,从来冷静孤傲,我从未见过他如那夜疯狂又绝望。定是你,假作悲怜,我父亲自出家门,他的药方他的医术明明比那些有名望的医官们强多了,可他们笑他不信他,只有你信任他从未怀疑他,把你的孩儿交给他。父亲为此愿为你卖命。可你呢?你却这般利用他,让他做这般痛苦的选择!他为了你,放弃了自己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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