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娃子两个眼睛之间隔得太开了，跟一般的小婴儿不一样？”黄会员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她只想快点接生完，再者可能新生儿都没长开，看上去有点怪异，所以也没多想。如今静下来就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这个话不要乱说，自己心里知道就好，你要是乱说，那个丁香花肯定要闹事的！”其实王秀花也发现了，也是觉得小孩子没长开，或许真的长开了就好了。
那天黄会员刚回到家，就被张连英喊去张富贵那，又接生了大半日也有点累了，就懒得跑回去搞吃的，所以当天晚饭就在祖屋凑合凑合，这样一来还能省一餐粮食，至于张强明有没有吃的，她可管不了这么多。
一家子人吃过晚饭后就去猪圈看猪，这头猪看上去挺健康灵活，就是块头有点小，也就十开斤的样子，十来斤也需要花一百二的猪本吗？
大家心里都有这个疑问，几人看过小猪后就回了祖屋，大家都坐在堂前，好像在商量着什么大事，每个人看上去都很严肃。
“二嫂，不是我们信不过你，你这猪确实是太小了，怎么看也不要一百二十块钱，你有没有什么收据，拿出来给大家看下？”张强盛道，这个黄会员贪小便宜也是出了名的，这种事情上怎么也会怀疑，更何况张强盛也去过几次镇子，也看过别人开的收据。
“我说阿盛啊，我们可是一家人，你怀疑谁也不该怀疑我啊？这猪本可是大家一起凑的钱，我再怎么爱占便宜，也不会把主意打在自家人身上不是？”黄会员一边数落着张强盛，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收据，“我都还没跟你们说，这猪本其实是花了一百二十五块钱，我自己还垫付了五块，我想着大家都是一家人，多付几块就多付几块，也不是个多大的事儿，哪里能想到你们竟然还怀疑到我头上来了？这年头真是嫂子难当，好人难做啊？”
黄会员说起来心里越想越委屈，竟忍不住嘤嘤哭了起来，“阿娘，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我真没贪钱？再怎么样，我也不能贪这个钱啊？”
那张收据上面时间金额类目都写的很清楚，不太像作假的，张强盛本来还打算让张哆哆帮忙看看真假，可是一想张哆哆才五岁，哪里能看懂收据？就又把收据还给了黄会员，从而心里头的怀疑也彻底消失了。
“够了，阿盛也就随口问两句，你咋个还就哭上了呢？”王秀花摆摆手，继续说道，“大家既然是一家人，那么自然就要力往一出使，心往一处想，不要总是你算计我，我算计我。以后大家齐心协力把猪养大，到时候过年好分肉，这次一定要看住了，别让人再偷了。”
就这样所有的事情都告了一段落，日子好像都步入了正轨，转眼就到了元宵节。
元宵节这一天除了是全国欢庆的节日外，还是张哆哆的生日。过了这个生日，哆哆就正好满六岁了，下半年就可以去学堂了，而这一年对张哆哆来说也是人生的转折点。
大概五点多，张哆哆就睡不着了，她一直瞪大眼睛看向窗外，躺在王秀花怀里也非常不自在总是翻来翻去。
这是她有记忆以来的第一个生日，还是会莫名兴奋不已，王秀花也看出了张哆哆的小心思，就带着张哆哆早早起了床。
那时候四节分明，夏天非常热，冬天异常冷，地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霜，要是不小心打滑就会摔个狗吃屎，所以王秀花一般都是等霜化了后才出门。
她给张哆哆穿好衣服，让她坐在火炉旁，而自己则是开始烧火煮面条。
其实从张哆哆出生开始，每年的元宵节，王秀花都会给张哆哆开小灶，在哆哆还没长牙齿的时候就会给蒸鸡蛋羹，等能咬动面条了，就会给她做长寿面，给足了张哆哆所谓的仪式感。
王秀花先是从橱柜里找了两块只有过年才吃的上的猪油，放在锅里煎出油珠，然后又用那个油给煎了个鸡蛋，再放锅里放了两块野猪肉，还放了自己做的腊肠，跟干豆腐，往锅里加入适量的水，等水开后下入面条。
这是张哆哆的梦中情面，那个香味比黄会员还有程小小做的面条还要香，都快把她的小舌头给香掉了。
她的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尴尬地舔了舔小嘴唇，盯着正咕咕冒泡的面条，坐在小凳子上一动也不敢动。
“是不是馋啦？”王秀花拍了拍张哆哆的小脑袋，心里却非常愧疚，要是生活在稍微好点的人家，说不定隔三差五就能吃上这样一碗面了，可是张哆哆确实第一次吃。
“阿奶，你做的面可真香呀！”张哆哆实在是太馋了，捧着她的小碗坐在一旁乖乖等着，待面煮好后王秀花给张哆哆装了满满的一碗。
“今儿，你是小寿星，一定要把碗里的面都吃光，知道吧？”王秀花不停地给张哆哆装面条还有干豆腐，她那个碗里的面条都堆成了山。
“阿奶，我吃不了这么多，阿奶帮我吃点，要不然哆哆就一口也不吃！”馋了这么久的面，再加上昨晚吃的两个没有油的荞麦粑，张哆哆的小肚子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但是她很了解王秀花，不这样的话，王秀花肯定是一口都不会吃的。
要知道为了让王秀吃上一点好东西，这是最直接唯一最有效的方法。
“那你先吃，等下吃不完的再给阿奶，行不？”
“不行”张哆哆坚决摇头，“我要阿奶跟我一起吃，要不然我一口都不吃，哼！”
张哆哆故作生气，果然王秀没辙了，她拿来一个碗，象征性地从张哆哆碗里夹了几根面条放自己碗里，“这下可以吃了吧？”
谁知这时张哆哆拿过筷子，夹了好几筷子面条还有干豆腐还有一块野猪肉放王秀花碗里，“阿奶要吃这么多，长寿面要跟阿奶分着吃，我们要一人一半，”
“哆哆正在长身体，哆哆要多吃多点，阿奶吃一点点就好啦！”
“不行，阿奶要跟哆哆吃的一样多。”张哆哆非常坚持，“阿奶，哆哆希望阿奶跟哆哆一样长寿，这样阿奶就能一直陪在哆哆身边了。”
这一句话，让王秀花红了眼眶，对于张哆哆而言，王秀花就是她生命中的一道光，甚至可能是唯一的一道光，原来哆哆坚持让自己吃多点长寿面，是希望自己能一直陪在她身边，“好，阿奶把碗里的面都吃光，我们一起吃光光，一根面条一滴汤都不剩，我们要一起长寿健康，好不好？”
“好，那阿奶，我们快吃吧！等面凉了就不好吃了。”张哆哆高高兴兴地往嘴里塞了一口面条，上次在黄会员家还是张连英偷偷给了装了一点点面条，害怕被发现，所以连嚼都来不及嚼就吞了下去，压根就没尝出什么味道，但这次不同，这次不是偷吃，而是光明正大的吃这么好吃的面儿，张哆哆也吃得十分从容，细嚼慢咽品尝着每一根面条的味道儿。
王秀花也吃得非常慢，每一根面条都仔细嚼着，生怕吃得太快这种味道就很快消失了，在外人看来这无非就是一碗面条，但对张哆哆跟王秀花而言，这是家的温暖是幸福的味道。
祖孙两人真的将碗里的面条吃得干干净净，一滴汤都不剩，那个碗干净得就跟用水洗过一样，刚吃好面条其他人才陆陆续续起了床。
张强盛到厨房一眼就看到还在意犹未尽舔嘴唇的张哆哆，眼中都是鄙视，“你阿奶这是又给你开小灶了？你说你成天开小灶，也不见长高，这不是白吃了吗？真是浪费粮食！”
可怜的张哆哆背过身去，蜷缩在角落里，不敢多言。今儿是她的生日，六年前的今天她的父母创造了她并将她带来这个世界，可就因她不是个男娃子，所以不被自己的亲生父母待见，就连她吃的小半碗长寿面，在她阿爹眼里反而是浪费粮食。
明明她也是个非常优秀的娃子，乖巧又聪明性子也温和，才五岁的她还会帮家里作者家务事，也是别人眼中的孩子，可却一直是父母想扔掉的娃子，她越想越难过，忍不住流眼泪。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今儿可是哆哆的生日，你作为阿爹忘了也就算了，她就吃了几口长寿面，你就说她浪费粮食？那你一年到头又给家里赚了多少粮食？光你喝酒打架都赔了不少钱出去了？你还好意思说哆哆？再说了，哪怕是浪费了也是浪费我的粮食，跟你是没关系的！”王秀花吧张哆哆搂在怀里，“哆哆，乖，不怕，阿奶罩着你，我们别搭理你阿爹，阿爹不疼你，阿奶疼你。”
张哆哆在王秀花怀里擦干了眼泪，对啊，她有阿奶就足够了，其他人本来就不重要，而她也没必要因为不重要的而让自己伤心。
“哆哆，你看看这件毛衣喜欢吗？”赵小惠递过一件新的粉色的毛衣过来，这是赵小惠第一次钩织毛衣，针脚很生硬，但却耗了赵小惠整整一个月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