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诺
今天是10月14号，火车上的人少到离谱，一个车厢里一只手数的过来有几个人，列车员也懒得叫喊，整车都是安安静静的。
除了8号车厢的中间位置。
那里有两个年轻人面对面坐着打游戏，声音外放，不断的技能斗法声音从两人手机里传出来，打的酣畅淋漓。
原钦野自从尝试了辅助，就一发不可收拾，以前觉得当辅助逼格不太够，现在真香了。
这辅助好不好当，还得看射手好不好跟。
吴笑笑好跟吗？
原钦野表示，简直太好跟了。
去的路上打了一路游戏，到了地方直接去滑雪场，耍了三个小时，尽兴了又踏上回程的火车。
这个路线格外顺，已经走过一次，两人这次走的很有默契。
只是，上一次在回程途中两人都没控制住，睡了一路，这一次尽管身体很累，却还是很清醒。
吴永乐盯着窗外一言不发。
原钦野靠在椅背上盯着吴永乐。
少女在看夜空。
想的是，为什么她的家会是这个样子？
为什么就没一个亲人懂她想要的是什么？
鲜活靓丽的年纪，不会掩盖内心的伤春悲秋。任谁都看得出，她现在真的很难过。
而少年，在看他的心上人。
“阿野，”吴永乐猝不及防地回神，后背瞬间远离椅背，距离一下子扯进了，原钦野吓了一跳。那种靠近的感觉让他的心脏热热的，不自在地错开眼睛。吴永乐去口袋里掏手机，继续说，“咱俩加个微信吧。”
原钦野点头，打开屏幕，等着扫，扫了给发了验证信息过去。
“还有电话，你电话是多少？”
他干脆把自己的通讯录打开摆到她眼前，“你输吧，用我的打回去。”
吴永乐照做。
“要不是王越这一遭，我都忘了咱俩还没加微信，我微信里人特别少，但我很不常用别的，手游账号也是用微信登的。”
原钦野撑在小桌子上，看她拿自己的手机在捣鼓。吴永乐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今天他的任务就只是听话，和让喜欢的人高兴。
吴永乐去微信里通过，好友验证信息里有一条，是一个通过扫码添加的叫“tomorrow”的人发来的。
“tomorrow？”
原钦野点头，“嗯。”
吴永乐惊着了，“这和山村野大王差距有点过于大了吧？”
“是？”
“对啊，tomorrow多有意境啊。”
那她是什么？原钦野不禁拿过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新加的好友，昵称也是一串英文，“sunshine”。
什么啊，哪有她的有意境。
他眼中带了笑，他和吴笑笑都是英文昵称哎。
“你喜欢草莓熊？”看到微信头像也是这个，原钦野不禁问道。
吴永乐摇摇头，其实一般，她只是自己想成为草莓熊。
原钦野：“所以是随便找的？”
她继续摇头，“说了你也不会懂。”
“说说嘛，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
她抬起眼瞧他。
一个大男人，撒什么娇啊。尤其，他还长了双这么狭长的眼睛，像古时候的剑客。
两人的手腕都撑在小方桌上，面前放着各自的手机，吴永乐息掉屏幕，手指抵着手机边缘转圈圈，直到原钦野的屏幕自动息掉，她勾起唇角笑了笑。
“你信不信，我特别想当个坏人？”
男生一挑眉，难掩笑意，“哪方面的坏人啊？”
“每天不学习，不上进，自甘堕落的那种坏人。”
原钦野慢慢收回笑，“为什么？”
“因为这样的话，我爸妈可能就会关心我的学习，每天监督我，教育我，让我走读。”
少年愣住，“那我信了。”
吴永乐靠回去闭上眼，记忆也抽丝剥茧钻出，带她回到了不务正业那几年。
“我当过坏人，初中的三年，我基本就是这样过的。每次的家长会，我妈都没时间参加，都是我爸来，我很想有一天，我爸回来问我为什么又考了这么点分，让他在学校丢脸了。可是我等了三年，都没等到这一天。我在家的时间屈指可数，因为没人照顾我，我只能住宿，从小学三年级开始，我一直都是住宿生。不过好在，我那个初中还挺好的，即便是最底层的我，中考也上了十一中。”
原钦野撑着下巴听她的话。
“我以为我自己是个坏人了。直到到了十一中，我才见识到了真正的坏，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十一中有很多染发的，化妆的，早恋的，逃课的，那个程度你可能都没法相信，但我觉得他们最最擅长的还不是这些。”
“是什么？”
吴永乐睁开眼，扯了个笑，“最擅长假装，背地里不管玩的多花，表面上还是一朵朵清冷的小白花。”
原钦野一脸的不信。
“真的，因为我有一次在外面撞到了……”
“撞到什么？”
“……”吴永乐咬着下唇，十分难以启齿，“撞到我们班的两个人，男生骑着摩托车，染着黄头发，女生穿着……穿着很短的小短裙，但外面套了个校服外套，在一个小卖部外面，在……”
吴永乐扯下了头顶的毛线帽子捂住了脸，这话叫人怎么说的出口去。那女生就靠在男生身上，两个人一起靠着摩托车，在街口接吻，还吻的热情似火，那男生的手还直往女生短裙里钻。
要死的就是，这样的画面她还忘不掉。
如今一想就能想象出来。看小说的时候把这种事想象的有多美好，真实见到了她就有多反胃，是生理上，对于不自爱的反胃。
那时候，她才发现，半夜里拿着mp3熬夜看小说看电影，第二天在课上睡一天这种行为，真的不算是坏。
原钦野迅速了解，也不知道哪来的心虚，也错开眼睛，看向窗外。
“可他们在学校的时候就很乖巧，好学二人组。你说，是不是很会装？”
原钦野无法反驳。
看着他的反应，吴永乐逐渐感觉，自己好像把这天聊的越来越诡异了。
不知道怎么的就说到了这个话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好像就忘了原钦野是个男生这回事了，感觉像在和吴念瑶聊天一样。
男生，大概也许可能，都是这样吧？好学生也是这样？
“我是真的很害怕。”她抓紧找补，拉回来，“今天下午，要是你没来，我感觉我晚上得去跳个河了。”
原钦野的思绪也渐渐变得条理，他抿着唇摇头，“本来也是我的，这么个麻烦事，你平白受连累。”
“不是，不怪你。要不是我冒失，也不会被王越盯上。”
他飞快地接话，“那你怕不怕我？”
吴永乐一怔，“啊？”
原钦野确定的点头，眼神诚挚，“是，我比他们都能打，你怕不怕我？”
她失笑，“不怕。”
原钦野瞬间放了一百个心。
因为自己有时候心里想的那股龌龊心思，他心虚的不行。他隐约明白，吴永乐内地里远远没有表面上那么有手段，她的内心是个干净到极致，渴望被爱的小女生。
吴永乐小心翼翼地说，“怎么了？是不是我说了什么让你多想了？”
男生摇了两下头。
但没多说什么。眼睛也不看她。
怎么着就成这样了，吴永乐有点着急，脑子里飞快想着别的话题。
“其实，其实我也很会装的。”
原钦野被吸引过来，“看出来了，公主殿下？”
“不是这个。”她被自己给蠢笑了，“不过我私下里确实就是那样，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就容易把所有东西都想象成我的臣民，跟锅碗瓢盆摆公主架子，就跟上一次你在路边逗狗一样。”
原钦野也笑，“别提这事了啊，太丢人了。”
这句话顿时像打开了什么开关，吴永乐越笑越结巴，甚至埋下头垂了垂桌子，“我也觉得丢人……咱以后都不提了不提了……不过话说回来，每次发泄完是真的很……”
她磕巴地顿住，声音也停了，像在想怎么表述那种感觉。
原钦野飞快接话，“解压。”
“对！”
吴永乐望向他，“就是这样，每次结束后，我觉得世间万物都可爱极了。”
相视一笑，简简单单一句话，让吴永乐产生一股强烈的命运交错的感觉。
可能在先前的某个时间，她和原钦野一样，都一个人在房间里，没有心情学习，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就逮着一根笔，一张纸，一个面包，或是一个件衣服，隔着空间和灵魂，有过一次谁都不知道的，偷偷的对话。
两人的手都摆在桌子上，小指不经意间碰到了一起，女生顿时弹远，若无其事地转开头继续思考。
原钦野盯着刚刚弹跑的指尖看。
火车的灯光明亮，是暖黄的，映的人的肤色也是米白的。女孩的手指又细又软，就是有点冰凉。
他直起身，两双手塞回口袋，靠坐着。
“吴笑笑。”
吴永乐把玩着自己的帽子，也坐远了些，“说。”
“以后放学，我们都一起回家吧。”
其实，满打满算，真的没几个周五周六了，他很快就要走了，一走就是两个月。
原钦野眉间拧住，现在就有点舍不得。
吴永乐愣住，也不知道他还想表达什么，总之是有种好像话还没说完的样子。
“你把我设成紧急联系人吧。”
“啊？”
“我练过跆拳道，很能打。”
男生再一次坐直，把小桌上，她的手机翻过来，正面朝向她，语气认真道。
“我永远都会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