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
灵抚殿内,徐听雾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向大开的殿门此刻紧闭,连窗也是关着的,依稀能看见外面走廊上的守卫身影。
成婚当夜她跟祁黎暴露,宰海早就知道他们两个是一伙的,并且设下陷阱只等他们两人往里面跳。
不得不承认宰海的多谋,他实在太强了,祁黎带着她根本没办法逃出王邸。他将假的石山钥匙扔在地上,随即收回他们两人身上的月令,没说别的只让人将他们两个分别关押。
她并没受什么委屈,但不知祁黎那边怎样,没有月令宰海想要对祁黎不利轻而易举,这让徐听雾心中实在没底。
为了防止她逃跑,灵抚殿外安排了层层守卫。过去两天,只有阿双每天定时来给她送饭。她只能在阿双开门的时候看看外面的情况,就连她靠近门时都要被门口的守卫提醒,是将她防得严严实实。
“咯吱——”
是门被打开的声音。
徐听雾睁开眼睛,殿中昏暗,心想着似乎还没到晚膳的时间。
或许是阿双又拿点心来看她,尽管她如今被禁足,衣食上面还是一如往常,是王姬的待遇。
她听脚步声从殿门的方向缓缓向她靠近,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步伐稳重,并不像是阿双那个小姑娘。
她坐起身来,看着站在屏风前的高大身影。
是宰海。
徐听雾站起来,看他将吃食放在桌上。
她不傻,被关在这里后没有亏待自己也没有大吵大闹,阿双送来的饭她一点都没浪费,她明白如果没有一副好的身体,她跟祁黎是逃不出去的。
见她一脸防备,宰海叹气:“你在怪我是不是?”
徐听雾自知没有怪他的立场。
宰海道:“我知道,你自小在云洲生活,不习惯待在蓝城才想离开。”
徐听雾分不清他是装糊涂还是真的认为他们两个就是父女。她已经跟他解释了无数遍他们两个根本毫无关系,但宰海始终不相信。
明白跟他根本说不通,也不再解释,她问他:“祁黎在哪儿?”
宰海看她一眼反倒笑了,他坐在桌边道:“你很关心他,所以想跟他一起离开,但你已经是郎晏的妻子了。”
说起这事,徐听雾是满心怨气。
“那亲事是你强塞给我的,没有郎晏也会有别人,总之都是你的决定,难道我有选择的权利?”
对面的人点头笑,坦然承认:“你说的对,我想将你留在蓝城,不可能将你嫁给他。”
徐听雾无语,觉得他口中的“他”极有可能是祁黎,不知道他到底脑补了什么剧情但足见很离谱。
“王上,你知道我跟祁黎来到蓝城就是为了神柱的事,我们做的根本不是坏事。”
提起神柱,宰海的神情明显严肃起来。
“神柱是我们鲛人一族世代守护东西,与任何人都无关,单看你们人族的身份我不会放你们进去,就算你是我的女儿也不行。”
徐听雾气的呵笑一声。
冥顽不灵!
她听祁黎说过,世间共有四根神柱,分别在四方深海之中,一跟神柱出事影响的事一方的百姓,可若四根神柱一起坍塌那毁灭的可是整个人间,所有人都不能幸免。
她质问宰海:“神柱如果真的出事,你知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你是蓝城的王上,就算只为了蓝城百姓也应该让我们进去。”
宰海忽地打量她:“听说你体内有息壤,他是修者,你也是?”
徐听雾惊得下意识想要摸头上的小簪,息壤的事只有祁黎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告诉宰海,直觉告诉她祁黎出了事。
宰海突然大笑:“没想到我宰海的女儿竟然有这种身份哈哈哈。”
表情转变之快,徐听雾完全跟不上节奏,脑中一片混乱,“什么身份?”
他停下来,纳闷道:“难道你不知道,拥有息壤的人是世代农家的家主。”
徐听雾扯扯嘴角冷笑。
农家已经没落了,分的分散的散。
宰海一脸高兴,看起来并没打息壤的注意,她放下手来,故作镇静:“你对祁黎做了什么?”
他止住笑意,站起身来背着手反问:“他擅闯我族秘地,还妄想带走你,如此别有用心,你觉得我会放过他?”
“宰海!”
徐听雾气得喊他名字,“你真是愚昧至极!”
他完全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反倒劝说她:“听雾,你是被他蒙蔽了,等我处理好你就安心的待在王邸,婚事若不满意还能再改。”
等?
徐听雾冷笑,等他处理好祁黎恐怕没命了。
看宰海要离开,她立马拔出小簪来。心想若是劫持宰海,还能保一线生机。
她没有灵力,但仍旧不耽误小簪化成剑。小簪听到她的呼唤,瞬息之间只听“嗖——”的一声,化成了一把绿色长剑。
暗夜中似有疾光闪过,一身红衣的女子跃起轻盈的身体,不顾一切朝着殿门的方向而去,剑身通透,破风而出,剑尖直指那人咽喉。
宰海落在门把上的手顿住,感受到冰凉的剑锋,微微侧头问她:“听雾,你要为了他对我动手?”
徐听雾嗤笑一声:“只能说你认人不清,你若对他动手就别怪我——”
“吱呀——”
门忽地从外面被推开,徐听雾大惊,下意识以为是王邸的人,她紧握小簪想要挟持住宰海。
还没来得及动作时,门已打开,只见外面站着一人。
红纹白袍,英姿玉立,眉清目朗间却隐隐带着恼意,尽管这样仍不影响他的秀色。
那人不是看她而是在看宰海,他双眉轻轻蹙起,语气发冷:“何必吓她。”
徐听雾看着祁黎惊呆了。
宰海伸手将剑尖推远,略带抱怨的对徐听雾说:“你真的为了他会对我动手,你们两个倒是有默契。”
他抚着心口一副受伤的神情,徐听雾满腹狐疑。
“到底怎么回事?”
祁黎看她,深邃的眸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低声道:“进去说。”
他走进殿又将门关上,伸袖一挥殿中的蜡烛燃起。
他在门外将两人的对话听个一清二楚,听到徐听雾一直关心自己是否安全心中是欣喜的,这像是对他的一种认同,明晃晃的告诉他,他是向着自己的。直到听到小簪出鞘的声音他慌了,连忙打开门看到的是徐听雾着急的神色,她像是要豁出去一切,他后悔没有早些出现。
如果宰海不是开玩笑,她完全没有出手的机会,他害怕若有一日徐听雾为了身边的人也这样不顾自己安危。
徐听雾犹豫的看着祁黎,他非但没有出事还恢复了灵力,看他跟宰海之间氛围融洽很多。
宰海坐下开口说道:“你说父亲愚昧顽固,可我早就跟祁黎达成协议,你们两个帮我解决神柱的事,我不计较你们的过错。”
言语中略有讨她欢喜的意思,但这个交易听起来并不公平。
徐听雾问他:“那你为什么还要抓我们两个?”如果没有他横插一脚,她跟祁黎没准已经修好神柱出来了。
祁黎自然而然的坐在桌前看戏,心中庆幸现在她只怪宰海,没有怪他。
宰海瞥了一眼他说:“一是不知道你们的目的,二是怕他把你带走。”
“那刚才演的那一出呢?”
宰海伤心的摇头:“自然是为了考验父亲在你心中的重量,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出手。”
徐听雾明白过来,刚才只是宰海的试探,目的是看他对自己重不重要。
那还用说,跟祁黎比起来那当然是不重要啊!
有病!
徐听雾不止这样想,还说出了口。
祁黎不想看宰海这样卖关子,直说道:“王上原本有疑虑,但我跟他说明后,他很愿意跟我们合作。”
徐听雾无语,那他们两个这么长时间偷偷摸摸是为了什么。她顶替着王姬的身份,洛觞整日看她如蛇蝎,她做什么事都是战战兢兢的。
她问祁黎:“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可能我们一开始讲明来意就不用折腾这么久。”
说起这事,祁黎有些尴尬,徐听雾确实这样跟他提过,但书上写蓝城鲛人排外他就没有采用,相反用了迂回的法子。谁能想到自宰海上位之后民风已经十分开明。
宰海摆手道:“你们不知,神柱立世需要吸收天地之间所有生物灵气,石山之下灵力十分混乱,还好那日你们没有进去,否则被湍急的旋涡卷走谁也救不了你们。”
在石山之下是更深的海,那里数万年不见日月光,混乱的灵气在海水中互相冲撞,因此形成了无数不同大小的旋涡。普通人进去尸骨无存,只有等到六十年一次的天地之气更新时才是进去的最佳时机。
所以宰海即使知道神柱有异,也不敢前去查看。
听宰海讲完,徐听雾才明白为什么拥有月令的人那么少。因为蓝城中的灵气被神柱吸收,城中灵气完全不足以供他们修炼,多数鲛人除了寿命长些他们就像人类一样生老病死。而拥有月令的人,是蓝城中真正的主人,也就是蓝城的四大世家。
她问宰海:“那六十年一次的灵气更新是什么时候?”
“就在这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