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往后,再无归期-下(正文完结)
又是半年,末秋已至。
“明日,他会传你入宫,借着赏赐,探你,探王师真心。”我抬眸看向面容平静的陈仟行,他刚喝了药,问出心里的疑惑,“将军为何这么肯定?”
“明日下旨,算着脚程,你到的那天,”我顿了一会儿,垂睫低语:“是师父的祭日。”
“他会做什么,我们全然不知,但有一点,他一定会羞辱你,从而试你忠否。”
陈仟行猛然发现,初入北漠清扬婉兮的小公主,不知从何时,也活成了陈瑾之的模样,明明前不久抱着染血的披风,哭到晕厥的人,慢慢的也成了神色坚韧的女将军,即使不被别人知晓,可为了陈瑾之,甘愿弃了一切,隐于幕后,护着他护了十年的百姓。
次日一早,驿卒果然递来旨意,君上邀定北王一聚,明面说是犒赏,可拿过信笺的陈仟行,笑得落寞,上百人的北漾府,从父王到王兄,再到自己,都是被防着。
“我与军师昨日商议战术,已经逐一告知,前来领命的各营将军,这一次,除了我和军师,谁都不知道彼此会做什么,你也一样,”我见他并没反应,与他说起后续的事情:“仟将军,不必担忧,届时入宫,我和裴副守会与你一起。”
陈仟行回神,点头,眼底的落寞也随之消散。
待我负手看向装备精锐的王师,说道:“吾王已死,三军听令,今次,我们便为这天下对王师的不公,一一清算。”只此一句,休养半年的王师,照着阵图,分三路往淮都去。
一连几日,我们快马而赶,终是在祭日前一日赶到,陈仟行因为重回故土,不在状态,刚入淮都,就在北漾府躺了半日,而裴昱亦是坐在一旁,擦着剑,独有我得了空,去找了一个人。
师父祭日这天,我随着陈仟行入了宫,宫内寂静无声,就连一路上遇到的侍从也少之又少,我总觉着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点什么,直到带路的公公,福了一礼,“殿下,请,君上已经在里面了。”
等陈仟行循着正常步子进去时,身后的两人却被拦下,“殿下,君上吩咐了,只有你能进。”
公公的话刚落,殿中就传来男声,“让他们进来,在王师的面前,收起你的小聪明,这番做法,会让将士们心寒的。”
“是,君上。”公公略带歉意的朝我们点了点头。
因为这一会儿的耽误,陈仟行比我们先行入内,等我算着时间,和裴昱快步进去的时候,里面的场景令我作呕,若不是裴昱用身子替我挡住,我恐怕早就吐了出来。
只见,陈默的四肢被砍去,粘糊的血,流得到处都是,中间的桌子上面,是他的脑袋,高台之上的男人,此刻明了笑意,一脸无辜的看着我们,然后开口:“几位将军不必拘束,随意落座就好。”
前戏转瞬即逝,我和裴昱坐于靠后,而陈仟行处在陈询的下侧,“小王爷对锦北王一事,作何看?”他抿了口酒,突然道。
“君上觉得,臣该怎么看?”陈仟行淡淡出声,眉眼未动,还盯着面前的膳食。
“罢了,”他放了酒杯,露出痛惜的表情来,在抬眼中,看到我们没什么反应后,又道:“本君听闻,他被数人围攻,竟想着谋反,夺位得权,我虽未料到,这样的忠臣会得此结果。”
陈仟行有了反应,慢缓着看向高位上的人你,那人笑意浅淡,却能看出心中的快意,他和陈默不一样,他是既定睚眦必报的性格,所以想激起民愤,意图勾践敌军,然不得有效,又被王师打了回去,这一次,他信心满满的站在这里,话出口:“若不是将民不信他谋反,本君定是要碎他一身傲骨,焚刑倒是便宜他了。”
“如此说来,他的死,在座的各位都是帮凶,”陈询从高位上下来,手指微曲,轻点几人,“定北王,傅统领。”
顺着声音,我这才看到站在另一边的傅辞,此时的他,没多大反应,许是早比我们知晓多些。
“这里本来会有昭昭的,但傅统领归顺本君,也就作罢了。”他勾着笑容,略有遗憾的开口。
“好玩吗?”一动未动的陈仟行淡然的开口,仿佛这一切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可又不得不来。
许是这份冷静让陈询有了恼意,之后说话也是没了笑:“小王爷若觉得不好玩,本君这里有好玩的,小王爷可要一听,”不等人回答,他自顾自的坐到全是鲜血的桌上,从桌上拿了把小刀,边把玩边出声:“王嫂去世,本君很抱歉,原本只想为母后报仇,没想到下药的人,加大了剂量,一个没控制住,她就死了,死前眼底的恨意,很有趣,小王爷你若看到,定然不是现在这般无动于衷。”
“是你让人杀我母妃?”忍到极致的陈仟行倏地起身,在扑向陈询的同时,被他把玩的小刀,一刀刺中肩膀,刀身入骨的同时,从房梁下来数十个身着黑衣轻甲的侍卫,将正想上前的裴昱和我,拦下,同时,也按住了面有愤恨的陈仟行。
陈询翘着二郎腿,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回身狠踩已入肩膀的刀柄,霎时,血染蓝衣,都到了这种情况,陈仟行还是没发出一点声音,就连起码的闷哼都没有。
许是不如他意,紧接着,陈询俯身在陈仟行耳旁说了什么,一向软硬不吃的陈仟行,怒容满面,挣扎着要上前,不过又被拉退几米,“你杀我双亲,灭我王府,陈询我会杀了你我会杀了你!”
我根本没料到,陈询从一开始就想杀陈仟行,若我知晓,定不会以这种方式,平反。
“北漾王谋逆是真,本君不过提议先王,说为战死,既保你王府,又无罪可得,你该谢谢本君才是,”陈询冷漠的说道,在触到平静下来的人时,忍不住填话:“至于先王有没做手脚,本君不知,毕竟,杀一个人,不需要理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陈仟行笑得悲凉,眼里流出血泪,“不需要理由,好一个不需要理由,我王兄常年带兵陷入险境,为护你上位,不惜以命相抵,黎北战神,却被他的亲弟弟算计,陨落荒漠,他甚至来不及看一眼护了多年的北漠”
“住口!那是我的王兄,不是你的。”
我看着陈询,从一脸漠然到恨意滔天,这才知晓,牵动他情绪的人,应该是谁。
“从小到大,他只陪了我六年,明明是我的王兄,却由着战乱,入王叔的麾下,自此,他再未尽过一个做哥哥的责任,反而对你关心至极,剑由他教,书由他念,从未对你生过气,却在我面前,多次出言驳斥,连目光都未曾一次停留,”陈询轻叹着抬眼,眼尾微红,“我以为林场一事,他再怎么也会训斥一二,然后把你交出来承担罪责,可他没有,为了你,他第一次入王城半月,假意陪我,不过是为你脱罪。”
“他离开也就罢了,连王姐也走了,所以,我由着陈默毒杀父王,没有告发,因为他该死,只不过王姐的死,确实令我伤心了几日,但王兄,我给过他机会,他不珍惜,明明战胜就该回来,可他竟为了一个人,要去守北定河,”他低嗤一声,“他不要我了,所以也该死。”
我面色苍白的看着陈询,不知何时,这个看起来温文儒雅的少年,实则暗藏玄机,原来那句皇家子弟,断没有单纯的道理,是这个意思,也许师父也防过,只无奈,无法扭转,正当我暗自思忖,陈询突然停下脚步,目光与我对上,好一会儿,含笑轻唤:“在劫难逃,劫劫入心,别来无恙,小将军。”
他无视我探寻的目光,继续出声:“前有王兄为情乱方寸,后有小将军假死入城,若王兄泉下有知,是会心疼的,毕竟他为了你,做了太多。”
“什么意思?”我听得懂这话的意思,后背爬满冷汗。
“今夜说了这么多,也不妨多说点,”他漫不经心的提眼,找了个几案坐下,不痛不痒的出声:“六年里,他一共找过我三次,一次为定北王平林场一事,另外两次,皆是为你,将军府无婢女,却为你前来寻我,讨了两名侍女,何为侍女,既会武功又会医术,出宫时,许是又想起什么,带了名擅于做糕点的嬷嬷走。”
“最后一次,也为你,跪在雨中,求我收回婚事,整整一夜,他就是料到,我不忍心,偏要这么折磨我,”他笑了笑,眼里流露出依念,“可惜,我偏不如他的意,借着灭北漾府,来要挟,果然,心有大义的人,不会让我失望。”
“可能你要失望了,”我受制于人,不能动弹,只能大声说话,看着一脸无畏的少年,我再次启口:“你可知三军本名为铁骑,又因何唤王师?”
离我几米远的人有了反应,他命人放开了我,随后,提着剑,晃荡着让我过去。
我没动,却开口:“让所有人出去,我会告诉你。”
他似乎没了烦躁,招了招手,也就一盏茶的时间,所有人被带了出去,我看了眼不愿走的裴昱,朝他点了点头,刚才还不动的步伐,终是踱步到门前,然后关上门。
“长乐212年,北漠君王亲挂帅旗出征,当时的皇后诞下一子,姓陈,唤师,是护你至深却被你当成叛贼的王兄所起,那时无王坐镇,由你母后撑着,他护你,日日将你抱在怀里,六岁以前,你身上没一点伤,连学会走路时,应该有的磕绊都不曾,只因为教会你走路的,是他,而你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哥哥。”
我勾唇,再道,“他不斥定北王,偏偏斥你,不是因为他疼定北王,是因为他当你是兄弟,又怎会和一个原本就生在王府的少年相争,毕竟,他才是外来的,被国弃,他只能无声受着,因为他相信,你永远不会背弃他。”
这是在北定河的那夜,师父醉酒后说起,现在想起来,原来早有预示。
“不必这般看着我,想知道为何无人说起?”我偏头,用最轻的话,给了他致命的一击,“不说,是为忠义,也为大义,王师上下皆忠于陈瑾之,而他授你权利,为护你而来,始于皇姓,忠于你,而你呢?”
“少时敬仰、念护王兄的你,不过弱冠之年竟赐了他焚刑,你明知怎样重伤他,还拒不反悔,他是踏过繁文缛节,为你拦下一切,而你,不就仗着,他是你王兄,不就想着,他不会死。”
“可他真的不会死吗?”
爱从一开始定下了,无动于衷,原来你也没学会呢。
我提剑出来的时候,正对上悲怆苦面的王太后,她似乎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冲进去的同时,也不忘出言想要我的命。
可惜,王旨已下,这个王朝灭了。
现如今,由萧准接任北漠新君。
同年,王太后若兰云忧虑故去,而我,被陈询最后所下的旨意,留在北漠辅佐新君,终年不得离开。
次年末冬,三皇姐病逝,据说是心病。
伤好的陈仟行曾问过我,若陈询根本不吃我说教的一套,该如何?我没说话,只是看了眼傅辞。
最后,我回了一次将军府,着人点了所有的灯盏,靠在书室的床榻上,沉沉的睡去,似是午夜梦回,竟听人轻唤,“南熹。”
待我起身,声音渐尽,偌大的将军府唯我一人,我悲凉的起身去到院里,熟悉的构造,却不如以往,许是太过思念,念到了骨子里,才得以聆听而至。
黎城百姓,人人皆知将军府,却又得人人叹息。
“你说无灾无难,守望荣光,我就站在那里,风会带去我的思念。”
萧准在位五年里,我寸步不离,倒是游鱼得水,来人都觉我早已将陈瑾之忘却,唯有五哥一年一次的信笺里,多回劝慰。
正当一切都在往好的事发展的时候,土地繁渥的北漠终有不轨之徒盯上,陈仟行带兵反乱,不幸中箭身亡,知道消息的时候,我手脚冰凉,大病了一场,因念着见陈仟行一面,已经长成翩翩少年的萧准,竟背着我下令延迟入土。
待我到时,才知这场变故,六皇姐见我浑然不觉的模样,搂我进怀里,劝着低言:“萧准不简单,南熹,你找准时机,离开北漠吧。”
我深知,出了北漠,我哪儿去不了,守着幽州不乱,已尽我最大的努力,只要北漠与南萧不开战,那幽州百姓,便胜安。
下葬那日,我全程陪同,不觉有何不妥,却在启程回都时,才发现不见了六皇姐,我寻了多处,问了数人,都不见人知,忽然,我似想起什么,疯狂往陵墓赶,刚好遇上正封墓口的侍卫,侍卫被我推开,看着我往里面跑去。
众人不解,都跟着进来,只见,燃着烛火的陵墓,还如刚才,只是盖好的棺椁此刻已经开了,再往里探,入目是六皇姐饮下毒酒,相眠于此。
我很难过,却不得表露,王师已失重将,我从何其所悲,告别已是将军的丁敖,我回了淮都,在师父的府邸躲了数日,最后,身着龙袍的少年,踹门而入,将我带回王宫。
王宫半月,我收到了五哥成亲的消息,王嫂是长城以东边界的小公主,生性活泼,两人一见钟情,结此良缘。
是年战乱,破城壮疆,我站于阁楼之上,身后响起萧声,猛然回头,看得一人走近,少年用青色发带将青丝轻捆,眉眼带笑,“阿言。”我出声。
少年怔愣一下,轻声道:“是我啊,萧准。”
以爱为矢,刺破心尖,落日余火,矢志不渝,他有一双和陈瑾之相象的双目,可他不是陈瑾之,我都知道,只不过想着如何自欺欺人罢了。
王宫半年,萧准接来一名少女,我还是半月后才知,等我凑巧碰上,她唤我:“堂姐。”
我这才知晓,那名少女,是我那战死边疆皇叔的独女,萧宥笙。
我刚冲着笙笙点了点头,就听到殿外有人快步跑来,“君上,你慢些。”
“阿姐。”他似乎来得很急,额间挂着汗珠,端正绝姿的面容,此刻又重复很无辜的表情。
我怒火中烧,快步出去,却被伸出的手,拽停,“她是你堂妹,你知不知道?”
“她”萧准对上面前女子嫌恶的目光,勾唇:“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呵,”我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许是力气过于大了,很快,他的脸就肿了,身边的侍从见着这等变故,都跪地不起,我垂眼,忽然就想起,陈仟行的尸身因他一句话,被暂搁多日,那时他亦是这副模样,漫不经心而又不可一世。
我回头看了眼,吓住的笙笙,又看了眼我行我素,狂妄自大的少年,轻叹:“这个位置我能给你,也能收回。”
语毕,我毅然决然的回了王府。
“太傅她,说的是真话?”跟在身边的侍卫,靠上前低语。
萧准摇了摇头,眼底的失落,无不明显。
“堂兄,你为何不与堂姐说,是笙笙受不了父王早已离世,求你带我来的。”萧宥笙刚想伸手去摸他肿起的面颊,下一刻,却被少年躲开。
萧准也察觉到不妥,留下来一同用了晚饭。
入夜,我陷于繁盛的淮都大街,从人群繁杂的集市,上了酒家的阁楼,市列珠玑,户盈罗绮,这盛世如他所愿,我替你守城十余年,你何时能回来看看,其实我知道,战乱永不会停,我也永远不能提前来见你。
此后两年,南萧先后来了消息,王嫂诞下一男孩,萧皇大喜,封为皇太孙。
而后两月,边关肃清,王师将领进都听封,他们第一时间来见了我,彼时的丁敖一身正气,笑意渐深,欢欢喜喜的给我递来梅酿,“小将军信里吩咐的,卑职岂敢不从。”他放下多日里的警备,开起玩笑来。
见我笑容多了丝悲凉,连忙换了话题,和我介绍身后的几个着轻甲的男子,“这是玖澈,骑兵营将军。”
“这是许澪郄和谢长霖,各统领两军。”
我久盯一人,只觉似乎在哪里见过,却想不出在哪,还是玖澈作揖提醒:“黎城南天门,卑职和小将军见过,是于你给殿下送六礼束脩。”
王宫有人来唤,丁敖三步一回头,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轻声问起,“小将军一定要如此?”
我知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我怕再不去找他,他就把我忘了,丁敖,他只有我了。”
我离开的那日,淮都下了场大雪,许是要去见师父了,我心情大好,被我请出的仆从都得了一大笔遣散费。
见人散去,我用半日,不厌其烦的将整个王府,积雪扫净,关了大门,和着月色,靠在昔日同师父下过棋的凉亭里,目光平静的打量府里的一切,随后,在漫天飞舞的大雪中,提剑自刎。
“此生契阔,与子成说,愿同师父,与生共死,憾,生不能同衾,求,死能同穴。”
他们将你尸身毁去,让你不归故里,今日,我拔剑自刎,同样不归故里,如此也算得上死能同穴了吧。
“阿姐!”恍然中,我看到紧闭的大门,被人破开,一抹鹅黄色的人影,跌跌撞撞朝我跑来,随着他的靠近,我瘫软的身子,落入温热的怀里,他身子颤得厉害,眼泪滚落。
他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哦,好像今日是他大婚,
也许是怪阿姐,扰了他的兴致。
大婚穿黄色?
这是北漠王室的风格?
“你不该来,”我只感觉嘴里全是血,血腥气重得很,连我自己都嫌弃,可越发将我收紧的少年,却不觉于此,“也好,阿姐临死前,能见着你,阿准,我给母后准备了十年的生辰礼和信笺,以后每一年,你都记得帮阿姐送去”
我自知罪孽深重,羞愧难当,不该再入南萧,可血缘亲情割不去,也真当应了那句话,自作自受,我对得起自己,却唯独担不起南萧公主的身份。
意识渐退,我一直听不到萧准的答复,强撑着,却意外听到他说起师父死去的其中缘由。
“阿姐,锦北王大婚时,我与你一同前去,在偌大的王城里,才知晓身为君王的小舅是恨我的,恨我身上流的是南萧的血,恨我的出生带走了他的王姐,人前他待我谦和,人后恶语相向,任人欺我,最可恶的还是那日他见你与我说话的样子,当夜便吩咐侍卫,将我带到破败的宫殿,欺负了我。”
“从那时起,我就发誓要杀了他,在离开时,靠在他耳边,说了令他起疑锦北王的话,我知道我随意编的一句话,在他擅长生疑的思绪里,一定能掀起风波,我赌对了,只是没想到,此举间接害锦北王那样惨。”
少年猩红着双眼,低喃:“可是,我不后悔,只是觉得对不起你。”
“我怀疑过所有人,就是没怀疑过你,萧准。”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失望至极的出声。
他好像哭得很大声,求我再看他一眼,我没理,闭眼之际,好似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轻言,“那片林场又红了,什么时候,回来看看。”
“可是,阿姐,你不知我心悦你,不知我再也未动过那解腻的桂花糖,亦是不知你便是那寸寸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