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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堂前事,逆天改命(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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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月后的深夜。

    常深缓缓睁开眼,不顾身边人的劝阻,拖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疯了似的往外走,恰好碰见前来看他的陈仟行,多日未见,两人默契的谁也没出声,他停了步伐,陈仟行低了眼。

    良久,狂风大作,常深攥紧怀里香囊和玉佩,在雷声大作的声响下,回忆起,陈瑾之临死前还在嘱咐的话,“我本来想着,胜后就娶她,”他低低的笑着,眼角落下一滴泪,“没想到,连活着去见她,都是一种奢想。”

    “我的书室,里面有求来的批文,帮我烧了,若她过得好,别告诉她,若她过得不好,替我跟她说一声,好好活着,若有来世,我还是会重蹈覆辙,一步一步走向她,从一而终,不悔不止。”

    常深已然红了双眸,许久未哭的汉子,此时低言,“非她不可?”

    在越来越弱的呼吸声中,常深听到他慢缓的说出最后一句话,“是啊,我想了很久,妥协还是顺从,但在这寥寥山河,滥竽充数,在我这里得不到爱,说来惭愧,非她不可,是我这辈子全部的妄想与野心。”

    风还在呜呜的吹着,陈仟行听到常深,停了话,好一会儿,又出声,“他终于在无数次的后退里,看清了从一而终涌动的爱意,可最终,也只能将爱意深藏,无疾而终。”

    “锦北王陈瑾之意图谋反,幸得周边部落出兵镇压,保吾北漠,今日本君以此令,宣布同诸位部落永世交好。”

    此令一出,引来全漠百姓争先反对,为国家浴血奋战的将军战死,竟随意挂个叛将的名头,这随便搁哪个郡,也不会相信。

    “恕锦北王无罪!怒锦北王无罪!”

    “将军常年带兵深入敌寇,置生死在外,护家国多年,若是要反,早就反了,何须等到这个时候!”

    “懦弱君王,踩着自己兄长的身躯上位,到头来竟听信谗言,信了曾经攻打我国的部族,十万士兵的性命啊,被你这般践踏。”

    “”

    陈仟行靠在将府门前,家臣早被他打发走,眼下,就剩他一人独坐,再无人笑唤一句:“仟行。”

    落日余晖,打在姗姗来迟的少年身上,少年红肿的眼神和心里压着的妄想,终于在见到陈仟行的那一刻,悉数消散。

    他单薄的身躯长跪将府门前,低声呜咽:“标下原本以为,此战与以往一样,几个月一过,你们就会带着诸位将士一同回来,谈天说地,饮酒百碗,可日子到了,您回来了,常将军也回来了,”少年垂眸轻颤,“可那个在我进王师笑着教我招式,犯了错会板着脸训我,替我挡箭,心系五十万王师的将军再也不会回来了。”

    陈仟行按压着有些痛意的肩膀,正想上前将丁敖扶起,不料被人抢先,来人面色苍白,落到少年肩膀上的人也是迟疑不决的,“别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

    常深拉起的手,在他话落的那秒,挣脱开来,少年猩红着双眼,没了理智质问:“常将军,我本不想问,十万王师都死在了岭北,独独剩下你,完完整整的回来,为何啊?”

    大漠萧国,终叹此星坠落。

    一袭戎甲,欲归何处。

    常深就知道,一定有人这么问,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问起的竟是同吃同住的人,常深看了看悬在半空中的手,低喃着抬眼,“连你也不信我。”

    “常将军如何让我信服?让数万将士信服?你,到底叛没叛变,我们从何得知?”丁敖被怒火冲昏了头,逮着什么话,就从嘴里说出来,丝毫不顾及常深的感受。

    “嘭,”刚还红了眼的人被身后的陈仟行,一脚踹倒,陈仟行轻咳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你,永远都资格这样和他说话,所有人都没有。”

    陈仟行半月前去找常深的那次,被侍从告知,他自醒来,自戕了三次,虽都被救了回来,可心病难愈,他再也拿不了剑了。

    “仟将军你难道就不好奇吗?他是怎么回来的?你难道就不想为将军报仇吗?”丁敖对上陈仟行没有波澜的目光,突然明白了什么,故意羞辱:“我刚到黎城,就被告知你们不知所踪,整整半月,你们才出现,一个是妄图得权的定北王,一个是果真部的大王子,死了一个将军罢了,你们早就司空见惯,熟视无睹了吧。”

    “丁敖!!”常深怒气冲冲的低吼,“你怎么说我都行,就是不能这样污蔑将军,我对将军一片赤城,谁都可以冤枉我,但你们不行。”

    “既如此,我活着有什么意义。”他笑红了眼,一边开口一边用右手轻颤着拿起剑,直往心口插,没有丝毫犹豫,他嘴角还勾着笑,对死亡全然不惧,在场人无不后怕,如不是丁敖反应得快,恐怕再无常深。

    “谁是完完整整的回来?他还是我?”整个王师谣言四起,陈仟行知道,他必须借着这一次机会,把军心带回正轨,“听闻噩耗,我不眠不休,前往王城,意图要个说法,可连君王的面都没见着,就被宫内的死侍暗下杀手,躺了半月。”

    陈仟行目光扫过,慢慢靠拢的王师,继续开口:“而常将军,被部族的人带回来的时候,身上每一处都是拼死救护的痕迹,你们以为他想回来?他若是知道,你们,像防敌寇一样防他,像看叛徒一样看他,他就是死,也要和将军死在一处,何须承受再也拿不了剑的痛楚,回来受尽委屈。”

    “我只说一次,不是他要活,是咱们王师的将军,漠北的锦北王,让他活,对于常将军来说,他只是做了你们任何一个人,必须而不得不做的事,活着,替将军报仇。”

    “为将军报仇!为将军报仇!”远在几百里外的黎城,此刻已经反了。

    夜色下,慢缓回营的常深被惴惴不安的丁敖拦下,少年吞吞吐吐的向他道歉,“常将军,今日的事我很抱歉,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所以话说得过于激进,对不起。”

    “无妨,”常深停下脚步,认真的告诉他,“我能理解,因为我也曾和你一样,质疑过自己,所以不惜以自戕,来了结自己的性命,只可惜,上天未能如我所愿,丁敖,也许你很难过,但有个人比你更难过。”

    常深看向东面,许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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